《塞鸿秋》乐玺

7、尾声

　　七月时，平西大将军谢意的布局已经妥当，他拔师北上，沿途不断吸纳南朝旧属，最终以五十万精兵包围建康城。
　　这场前所未有的战役打的胜负难分，但最终却以北朝军的落败二拉下帷幕。慕容浅兵败垂成，带着仅有的几百将士朝北逃走，而谢意攻占建康后已派了副将趁胜追击，自己则留在城中善后。
　　申时已尽，暮光四合，落叶被秋风吹到了建康染血的墙上，袁素青在城楼下走了一圈。
　　仅仅百余步的路上，布满几百具士兵尸体，满目疮痍，刺痛了袁素青的眼睛，滚滚流过的血水，浸湿了袁素青的布鞋，寒冷了她的心。
　　这一路上谢意一直陪伴着她，所以袁素青不断听到有探子回报，一路上如何截杀慕容浅，慕容浅又是怎样以一敌十，从血路中杀出一条生路。
　　袁素青再是坚强，也听的心惊胆战，虽然她感谢谢意这位朋友做了最大的让步，若不是他顶着放虎归山的风险，对慕容浅那支逃命的小队放水，慕容浅恐怕现在已经死在了城楼上。
　　晚风渐凉，谢意为袁素青披上披风：“半个时辰后圣上会重豋宝殿，你也一起进京面圣吧。”
　　袁素青反问谢意：“谢将军，我以什么身份进京面圣？是敌将之妻？南朝子民？还是皇姨？”
　　谢意道：“你于社稷有功，自然是以功臣身份！”
　　袁素青摇头淡笑：“我于社稷有功，是因为我是南朝子民，这是我应尽责任。现下既然我主归位，我也该去践行我另一个责任。”
　　谢意见她去意已决，便将自己心爱的坐骑拱手相让：“希望你们能顺利到达西漠。”
　　袁素青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没有推脱便翻身上马，她坐在马上踟蹰了一下，挥刀自断一臂，将手递给了谢意。
　　“袁二小姐！”谢意大吃一惊，赶紧上前去扶摇摇欲坠的袁素青。
　　袁素青倒也坚强，咬着牙用碎步捆了伤口，然后有气无力的对谢意说：“将断臂给我姐姐，就告诉她袁素青死了，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南朝人。”
　　说完，双腿一夹，绝尘而去。

　　袁素青找到慕容浅时，慕容浅受伤不轻。
　　“我知道你会来，所以在树下等你。”他见到她竟然还笑的出来，一边说一边吐血。
　　他整个人现在只是一身浸满血的素衣，剑也断了，被随意扔在一边。袁素青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势，已是大势已去，也不再多做挣扎，随意帮他止了血，靠在他的肩膀坐下。
　　她问他：“怎么会这样？”
　　她指的是从河边到树下那无数具死状惨烈的尸体。
　　慕容浅知道时间不多，也老实了：““不妨据实以告，这次输掉建康，有一大半原因是北朝皇帝对我心生间隙，未派援军支援。见我失势，自然派了杀手来置我死地。这下，你可满意？”
　　袁素青皱了皱眉，有些疑惑：“我满意什么？”
　　“难道不是你离间……”慕容浅的话说了一半，便没有再说下去，事到如今再追究又有什么意义，不如趁此机会享受这最后的良辰好景。
　　慕容浅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反握住她的，又问：“为什么不问我不逃？”
　　“因为你最讨厌做逃兵！”
　　慕容浅笑了，这时他很想戳戳她的脑门，好歹她是真的输了一次给他，没猜准他的答案。
　　“笨蛋，是因为我怕我走的太远，你会找不到我。”
　　袁素青也笑了，闭上眼睛时，两行眼泪滚落了下来：“好吧，这次算你赢！”
　　“那以后能不能乖乖听话，别老是和我作对？虽然我很喜欢和你作对，但我真的累了。”
　　袁素青说：“我也累了，只要你别老惹我生气！”
　　她朝后一仰，将全部身心都放在他身上。
　　“你说，我们有多久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月亮了？不过，我还是觉得西漠的月亮最漂亮，又大又亮。”
　　但是她却没注意到，她身后慕容浅的呼吸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到完全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