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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交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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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课交给了张教授,和衷并未离开,而是坐在柳青旁边跟着听课,偶尔跟柳青说一两句话。柳青从未想过能与和衷有上交集,在AAS集团的创业股东中,他与刘东东有旧,那那份旧情却是说不清的关系,他因为某些缘故,并不想跟刘东东再有联系。柳青看了眼周言的后背,压低声音问和衷:“刘东东先生,现在怎么样?”
和衷有些诧异,“你认识小东?”
柳青若有所指,“十几年前在南市打过几次交道,那时还年轻,总有控制不住雄性激素的时候。”
和衷看着柳青的名片,似想起什么,他也看了眼周言,世界还真小,她怎么会跟柳青走到了一起?
下课后,和衷拒绝了柳青一起吃饭的邀请。柳青招呼周言一起回宾馆,周言低头收着教材,王在清走过来说:“周言,我们一起走。”
柳青看看和衷,再看看王在清,再看周言,周言抬头对柳青说:“柳总,我跟你说几句话。”
周言和柳青站到教室门口,周言说:“我有点事,晚上可能不住宾馆,明天的课也不一定能来。”
柳青低头,不看周言,沉沉的问:“跟和衷有关?”
周言不吭声。柳青抬头,眼神锐利地看着周言,“是旧相识?”
周言疑惑:“你不认识他?”
柳青想了想,哑然失笑,“我真是笨,我还一直以为你和刘东东——”
刘东东的故事也是个传奇,据说早年是和衷的保镖兼司机,跟着和衷多年,和衷的集团成立物流、保全公司后,便交给他负责。
刘东东的身材高大,长相不是很突出,但却很有男子气概,当年,与柳青打交道的一直是他,为了周言大打出手,但他对周言的父亲又关注的很特别。周大富出车祸,也是刘东东暗示柳青刻意诱导的。这么多年,柳青的心里一直有这个结,为什么刘东东跟周言好,却要对付周言的父亲?柳青一直认为是周大富那个人的贪得无厌让刘东东厌恶,想让他离开周言才使出的手段。但对于刘东东的突然消失,柳青却是彻底将他看轻。
周言从不说过去,不说那个男人是谁,柳青也一直不问,他在周言父亲的事情上,做错过,以至于后来做了许多的弥补。周言虽然早不怪他了,但是想起此事,他还是会觉得有愧。他和周言的关系,很复杂,复杂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看向教室,和衷跟王在清说着什么,英俊成熟的男人,举手投足都有一股从容和优雅,而反观他自己,不过一个草根,一个土豪罢了。柳青深吸了口气,“你那你自己注意点,我先走了。”
说是不在意,说是不再有关系,但若有了利益牵扯,那便不可能撇的干净。若他是为了那件事找到自己,决不可能放过自己。猜想着他突然出现的目的,真相被揭出来,周言有点失落,只是因为利益啊!那我应该是他讨厌的,这些年都未出现,未撼动他既有的利益,他一直经营的很好,自己的突然出现,应该是打破了某种平衡,或者他的某种心理预期吧?
应该是不希望再见的,不然也不至于今天才找到,这算偶遇?周言苦笑。
和衷问周言:“可以跟我谈谈吗?”
周言点头,但脸色有点苍白。
“和衷,你想干什么?”王在清说:“周言看上去状态不好,下次再谈吧!”
“不可以。”和衷干脆地拒绝。
王在清说:“你凭什么这么霸道?你说谈就谈啊,我们不去。”
“我向来都很强势,而且更正一下,我只跟周言谈,没请你。”和衷回答的似很随意、很和气,但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所有人都知道我霸道、固执,当然说好听点是勇于坚持。”
“那你为什么也有没坚持到最后的时候?”王在清讥讽他,“似乎你也不是永远都正确的,也不是没做过错事,给别人带来伤害的时候,你还可以这般理直气壮?”
“我总会找到理直气壮的理由的。不到最后一天,你永远不会知道终点在哪里,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坚持?”和衷反问,“我相信,任何事都不能下死结论,时代在变化,岁月在流逝,事情永远都是在发展的。今天大家都说我成功了,谁知道明天我将会被谁取代?所有的事都有我的原则,包括财富,包括女人。我的事我定规则,所以请你离开。”
王在清脸色阴沉,捏着拳头,“你不觉得自己在胡搅蛮缠?就像你说的,所有的事都在变,凭什么你说要跟周言谈,她就一定要听,她不是你的规则范围内的。”
“是不是你说了不算。”和衷始终带着微笑,但笑容下的漠视那样的刺眼,不仅是刺伤着王在清,连周言都觉得如芒在背。真的是变了。
周言对王在清说:“在清,你先走吧,我跟和衷有些话要说。”
王在清着急,“你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过去的早过去了,还有必要叙旧吗?见个面打声招呼,就当是全了当年的朋友情,周言,别太幼稚。走吧,跟我去吃饭。”
和衷微笑。周言摇头。
王在清失望地走了,眼底的绝望、心痛让周言差点动摇。一个是真的变了,一个坚守在原点。傻瓜王在清。
周言与和衷站在走廊,空荡荡的走廊有些昏暗,楼梯中的喧闹声渐渐消失,安静的教学楼静谧地让人很不安。
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周言手机响起来,她赶紧接起电话,总算是找了个出口,这样并立着站在一起,她的压力真的好大,差点就无法承受,溃败了。
电话中,王明溪哭得唏哩哗啦,周言安静地听着,说她老公出轨的事,被她捉奸在床,偷情的对象是她们高中同学,叫胡丽云。周言回想,那个女孩,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放佛永远在笑,爱穿紧身裤,夸张的是紧身裤的裆部特别的紧,在那青春美丽的两腿间勾勒出羞人的缝,男生偷看,女生不屑,但是胡丽云依旧故我,穿着她的紧身裤走过三年高中。王在清那会儿总一脸嫌恶地看胡丽云,王明溪也看不上她,她们吵过很多次架,周言做过多次和事佬。但大学时,王明溪和胡丽云考入一个大学,她们突然要好了起来。王明溪的老公也是她们的大学同学。
日子已经过了这么久,王明溪结婚了,老公出轨了,出轨的对象是王明溪的闺蜜。
周言闭上眼睛,思绪茫然弟飘荡,真是变了,穿着紧身裤的女孩已经学会爬进别人老公的床上,憧憬爱情爱看韩剧的王明溪早早结婚生子,不敢多看女生一眼的王在清也历尽千帆,与别人谈婚论嫁,如孩子般清澈顽皮的和衷变成陌生的成熟男人,明媚的少女变成被生活负累的少妇,不敢直视生活,不敢面对曾经的爱人。
刺鼻的烟味在鼻端萦绕,陌生的味道,熟悉的感觉,那个曾经坐在她家台阶上学着抽烟的孩,开始吞云吐雾,烟不离手,不再是试探的、生涩地吹着烟圈,已经是纯熟地吸进肺腑,永不会再计较吐出的烟圈是否圆满。周言睁开眼睛,望着对面那个烟雾中的男人。
和衷熟稔地吐了个烟圈,说:“你这女朋友好像有点过于激动了,这年头男人不出轨还叫男人么?”他的笑容有些嘲讽,刺的周言眼睛有些疼。
周言对王明溪说:“我有事先挂了。”
王明溪尖叫,“你别挂,我跟你说,我要把那对狗男女的事都公布到网上,让他们身败名裂,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把他们的裸照都公布。周言,你别总嗯嗯的,说好不好啊?”
“都可以,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周言无力地安慰着王明溪。
王明溪尖着嗓门又开始骂男人,骂完男人,骂女人,周言挂断了电话。
和衷说:“骂得好像很有道理。”
“嗯。”周言说:“女人年纪大了,激烈的只是言辞,说的厉害,不会离婚的。”王明溪老公出轨的事已经很久了,这也不是王明溪闹的最激烈的一次。
周言说:“以前有个同事,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温柔,上的师范中专,毕业当了小学老师,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窝在小山村,于是奋发考了大专,在那里她认识了她后来的老公,毕业后男朋友留在了城市一所学校教书,而她因为是定向培养,毕业后又回了原小学,她不甘心,为了跟男友相聚,于是考了研究生,不想研究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后来结了婚,有了孩子,怀孕期间老公出轨了,她得了产妇忧郁症,产后忧郁症加重,在儿子半岁的时候终于精神崩溃,疯掉了。他老公将她赶出门,她在大街上无处可去。后来,她家人将她送入医院,渐渐养的好了,但是精神已不如从前,她母亲早逝,父亲再婚,哥哥也有了家庭,于是她在病情好转后又回到小山村当起代课老师,一个月八百块钱。昨天,她给我电话说起现在的生活,她去看儿子,老公和婆婆将她关到门外。她跟我说,活着其实比死更难。”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想表达什么?”和衷奇怪地看着周言,他从来没想到重逢后周言第一次跟他说话,说了这么多,而且还是毫无干系的一件事。
周言说:“有感而发,你不是说不知道怎么开场白么,我就随便说几句。由王明溪想到我那个朋友,有点感慨。什么年纪想什么事,我这年纪经历的相处的朋友,或许也就是这些生活的磕磕碰碰了。我们都不再年轻,特别是女人,到了我这个年纪,面对的不再是爱情,而是生活,男人、孩子、工作、家庭,渐渐将我们缠绕在一个圈里,再无力挣脱。”
和衷点头,“说得很有道理,是在提醒我,我们不是在叙旧情,而是要讨论如何挣脱现实生活的圈,对吧?”他将烟掐灭了,“我想我应该从善如流,不过在这之前,介绍下这些年的生活,怎么样?”
周言尽量保持平静,“跟大多数人一样,为了过好点,拼命努力着。”
“男人、孩子、工作、家庭?”
周言平淡地说:“没结婚,暂时没男朋友,相亲过但都没成功。前八九年都在一个乡村教书,两年多前回到南市,跟着柳青做事,一年多前调到北京,碰见王在清,他是柳青在北京请的高管,管理北京的团队。我帮柳青管资金,不懂什么财务却管着财务。家庭么,我妈妈过逝多年,爸爸死于监狱斗殴,弟弟坐过五年牢,刚交了个有钱女朋友,也在北市。差不多就这样了。”
“好像说的很清楚了。”和衷想了想,“我一直在创业。经历过往,好像外人都比我自己清楚,也不用我说了。”
“嗯,你的事网络报道的很清楚。”
似乎话又说完了。两人沉默。
沉默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周言怕自己失去冷静,于是说:“不是有话跟我谈么,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吧!”
“还真有很多事要说,不知道说哪一件才好。”和衷说,“这样吧,明天带着你的证件来找我。”
“为什么?”还是要问个明白的。
“嗯,身份证,户口本都带着。”和衷微笑,“我的律师应该会跟你解释的更清楚,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什么事。”
周言有点恐惧,那个结果只要稍微想想就让她心跳加速,AAS集团的财富有多少,全世界都知道。有人说,在AAS集团,IPO后百万富翁都不好意思说他在某集团拥有股份。
“我会让秘书给你电话。”和衷递给周言一张名片,“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给我电话,先把身份证号给我。”
周言将身份证号发给了他。
从没想到重逢会是这个样子,没有旧情人重逢后的激动和琼瑶,没有人摇着对方追问:“为什么?”,没有人追问“当年”。也许,真的是大家都长大了。年轻时以为没有彼此就会活不下去,以为爱情便是全部。长大后,才知道柴米油盐更重要。所以,王明溪的婚离了两年都没离掉,吕金凤的精神病再也无法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