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amDunk/牧仙]天才的剧本》心草

14、章十四

　　在陵南的诸位看来，“帝王”牧亲自找上门来，浑身上下充满了“今天就做一了断”的气场。
　　甚至，在仙道向新人们介绍“这位是海南大附属篮球部的主将牧绅一前辈”的时候，那个男人居然少见地用冷淡的语气说道：
　　“是‘前主将’，因为我已经退部了。”
　　“……是吗……什么时候……”
　　仙道讷讷地和牧握手，因为对方轻描淡写地就把“退部”两个字说出来，他的肩膀不可察觉抖动了一下。

　　——这两个人，该不会约定今天在陵南决一胜负吧。难道这就是神奈川霸权交接的仪式吗！
　　相田彦一的想象力已经张开了一对恶魔翅膀，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其他人，虽然没有他这样一脸露骨的兴奋，但也纷纷对二人的“私事”抱着一份好奇之心。
　　就像是呼应着这紧张又刺激的场面，在窗外，一道雪亮的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就是滚过耳畔的闷雷声。

　　“今天有暴雨，训练就提前结束了，你们赶快——啊？”
　　急匆匆迈进体育馆的田岗茂一，在看到牧的同时，把说了一半的吩咐咽了回去，“你……是海南的牧同学吧。”
　　“真是抱歉，没打招呼就贸然前来，给您添麻烦了。”
　　牧恭谨地向田岗监督如此说道。青年的歉意是发自真心的，因为他也明白自己这个行为的冲动之处，但是，秋国体结束后的日子，对牧绅一来说每一天都像火烧般煎熬，他的耐性已经到达了极限，必须亲自把和仙道之间的“私事”给解决掉。

　　田岗监督露出了一脸头疼的表情，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身上的雨水，对牧说道：
　　“没什么，我听高头说了你的事情，考试要加油啊。”
　　“承蒙关照，非常感谢。”
　　牧的谈吐斯文有礼，简直达到了和他外表不相匹配的地步。田岗带着“为什么我没有这种好学生”的遗憾点了点头，回头对弟子们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留两个人收拾器材，剩下的赶快解散！”

　　就算再怎么不甘心，在教练的吩咐、以及天空滚滚闷雷的催促下，一群少年们也只得作鸟兽散了。但是，很明显牧绅一没有就此离开的打算，而仙道也对越野伸出手：
　　“……钥匙给我，你今天就早点回去吧。”

　　在陵南，队长的职责至少有一半是越野代理的，其中当然也包括每日例行的检查器材和关灯锁门，他也相当迁就仙道的懒散习惯。但这一次，他也只好抱怨了一句“真是的，莫名其妙”，就对对方放任自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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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陵南体育馆内人去楼空，越野离开的时候还顺手拽走了彦一。牧不得不感激陵南上下对仙道的信赖，至少，在这个时候，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半封闭的安全环境。

　　又是一道闪电，随着雷声在耳边炸响，窗外的雨线变成了雨帘，打在天棚和窗玻璃上，发出一阵激烈的噼啪声。
　　就是这种时候，仙道还是维持着往常温吞的态度，他把最后一网兜篮球放进器材室，然后，背对着牧说道：
　　“牧前辈，来陵南找我是为了什么？”
　　牧的胸口紧了紧，他清了一下嗓子，尽力稳重地说道：
　　“当然，是关于决赛那天你说过的话。”

　　他的声音顿了顿，最终并没复述那天的事情。牧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是为了避免尴尬，虽然他也明白，仙道是不会为了这个尴尬的，会尴尬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是，请原谅我不能接受。因为——”
　　其实，仙道并没有问他“为什么”，那个青年全程都是安静地听着，之所以非要说出理由，完全是牧绅一潜意识的自作主张罢了。
　　“因为……本来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你也太任性了，仙道。”
　　牧低沉地责备他。

　　朝天发的青年，俊朗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他已经锁好了器材室的门，转过身面对牧绅一。
　　牧为他那个不同寻常的表情皱了皱眉，“怎么？”
　　“没什么。”仙道的脸上绽开了一个温润安然的笑容，“我说，前辈，你喜欢钓鱼吗？”
　　“什么——”
　　“和篮球完全不同，需要好耐性，在等待中期待成果，很有趣。”
　　“仙道！”牧绅一终于还是发火了，“你认真一点，不要给我东拉西扯！”

　　朝天发的青年稍微畏缩了一下，不过牧觉得他大概是假装的吧。果然，接下来那个人就坦然地说道：
　　“牧前辈一直都喜欢认真的人，所以说，其实我是你讨厌的类型吗。”
　　“…………”
　　牧实在无法回答这句话，以他的秉性，无法跟着仙道的步调，说出“我讨厌你”这种谎话。

　　那种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几秒，仙道叹了口气：
　　“我说，该不会，前辈你也没有拒绝别人的经验么，要分享吗？”
　　这个天才伸手挠了挠后脑，“拒绝的话，只要说‘不喜欢’就行了，和被拒绝的人的性别没关系。”

　　牧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相当难看。
　　对他来说，恋爱是件相当严肃的事情，相互的好感固然是必须的，也得拿出相应的责任感来。但是，现在和仙道辩论这些，不，应该说不管他再说什么，事情都只会越变越一团糟。
　　所以……他只好闭着嘴。

　　但是，仙道倒是径自走了过来，他锁上了体育馆的门，然后递给牧一把伞，笑着挥手说道：
　　“那么，我先回去了，前辈就自己去城铁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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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仙道离开之后好一会儿，牧都只是一个人站在体育馆的廊檐下。
　　夜色之中暴雨如注，几步之遥的台阶之下积水成潭，电光映照在水洼里，一片雪亮的光芒。

　　牧觉得今天这件事办理得糟糕极了，不过，让仙道说出“和性别没关系”那种话，绝对不是他的本意。但是，直到他现在孤零零地站在雨地里，任凭那冷意驱散最后一丝残存的夏日气息。他才意识到这个。

　　所以……追上去进一步解释一下是必要的。
　　高一脚地一脚地走在长满茅草、泥泞不堪的坡地上，牧内心这么想。

　　他有点急躁，陵南是海岸边的学校，校舍通往海岸线的那条狭长小路，在他的记忆里从没有这么崎岖。

　　“仙道——！”
　　远远地看到那个朝天发的背影时，牧高声叫道。但是雨声掩盖了他的呼喊，他眼看着仙道跨过城铁线、没入黑夜的雨幕，然后那个身影就完全被呼啸而过的列车掩去。

　　牧不由自主地跑起来，在大步跨过校门口的转弯时，他撞到了一个人。那是个喝醉的成年男子，骂骂咧咧地抓住了他的衣领不肯放开。
　　“抱歉，不是有意的——请你放开！”
　　有点嫌恶地躲避着对方身上的酒气，牧费力地拖开了那个人。对方在看到他的校服之时，吃惊地啐了一口，就悻悻地离开了。

　　牧看着面前驰过的列车，愣了几秒，然后他弯下腰，捡起了雨伞。在这一刹那，他的心情非常沉重，就好像刚刚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似的。

　　城铁呼啸而过的声音夹杂着雨声，异常嘈杂，但是，依然掩盖不住的，是不远处海潮的声音。在牧绅一的眼里，仙道也像这片海一样，他见过对方如阳光下万顷碧波一般耀眼的笑容，也见过如眼下这汹涌的白浪一样、在狂暴风雨之中愈发猛烈的斗志。但是，那些东西，从今之后都……

　　【牧前辈，你在找我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列车的声音已经消失了，不过，在牧的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安稳声音。
　　这个过分成熟的青年惊愕地抬起头，就看到了刚才自己呼唤的对象。雨水从仙道的发梢滴下来，他的头发已经完全塌掉了，球衣也被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能看到身体强健的轮廓。他手提着自己那双宝贝Converse Accelerate RS1，脚上的帆布鞋溅满泥水。

　　“伞……”
　　“在前辈那里啊。我家比较近，原本跑回去也没关系的。”

　　牧突然说不出话来。十七年以来，他的人生轨迹一直都像那辆列车一样，沿着既定轨道高速却安稳的运行着，但是，眼下所发生的一切，却让他心头有了莫名的危机感。
　　不过，仙道却依旧是微笑，随意地拨弄着自己凌乱的头发，然后，青年用一种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
　　“没关系的，因为我只是想对前辈你说一句，我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等待了……像钓鱼那样。所以，你不用那么着急的。”

　　——因为真正在意，真正想要把某些东西握在手中，即使要经过漫长的追求、即使要把自己全部的狼狈都袒露在对方面前——
　　仙道彰也不在意，他眼睛里燃烧着某种情绪，在牧绅一看来，介乎孤注一掷、与志在必得之间。而露出这个表情的这个人……真的让他无法移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