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hifumi

32、第 32 章

　　郭桓回到家里，门对面是小兔子一般两眼熬得通红的郭允诚。
　　没想到那么快就会见到郭允诚，郭桓握着钥匙的手悬在了半空，久久才吐出两个字。
　　“小诚。”
　　郭允诚盯着郭桓看了一会儿，慢慢开口道：“你昨天晚上……”
　　“我在店长家。”
　　突兀地截断郭允诚的问题，郭桓慌忙回答。郭允诚果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郭桓试着笑了一笑以缓和气氛，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得像块石头。
　　“这样啊。”听到熟悉的人，郭允诚似乎稍微安下了心，“我本来想和你一起回来的，但是……觉得你大概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后半句话的主语被生硬地省略了。注意到这一点，郭桓深深吸了一口气，用轻松的语调问道：“是严宁远这么说的？”
　　郭允诚条件反射一般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
　　并不是以前提到这个名字时，经常看到的伤心或者痛苦的表情，而是顾及到郭桓的心情，烦恼不已的表情。
　　那个让郭允诚感到不安的罪魁祸首突然变成了自己……郭桓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没关系的。”为了让郭允诚确信自己所说的话，郭桓用力摇了摇头，“我已经不那么讨厌那个家伙了。之前会打他，也是对他有点误会……这样算起来，我还欠他一拳。”
　　郭允诚笑起来，笑容却有些虚弱。
　　“对不起，都是我没有说清楚。”
　　“不是你的错。”郭桓果断地否认。
　　郭允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视郭桓的脸，似乎想要从中看透郭桓真正的心情。郭桓确认似的笑了笑，却被郭允诚突然打了一下脸颊。
　　并不是那么用力的动作，脸颊只是感到一阵风晃过。并拢的手指敲在脸上，发出一声并不那么脆亮的“啪”。尽管力道不足，但刚才的动作无论如何也无法被看作是兄弟间亲昵的玩笑。
　　小诚刚才打了我？
　　不可能的，小诚怎么会打人呢？而且，刚才那一下一点也不痛。如果是打人的话，肯定会更用力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桓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做何反应。被打的脸颊完全没有疼痛感，让他甚至无法条件反射地去捂住自己的脸，只能维持原来的站姿，等待郭允诚发话。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人之间的沉默压得郭桓透不过气来。郭允诚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解释，也看不出愤怒，只是一直定定地盯着郭桓的脸。
　　郭桓放弃似的开了口：
　　“怎么了？”
　　郭允诚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算是对那句话唯一的反应。
　　不对劲，小诚真的有点不对劲。困惑一下子转变为担心，郭桓的疑问也紧跟着水涨船高。
　　“小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不要不说话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就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小诚，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不生气？”
　　“什么？”意料之外的反问让郭桓没能反应过来。
　　“为什么我打了你，你却不生气？”郭允诚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发颤。
　　“什么啊……你刚才那样也能算打吗？根本一点都不痛，我还以为你是要拍我的脸呢。”郭桓笑道。郭允诚却一反常态的满脸严肃，让郭桓不得不收敛起笑容。
　　“你和远远之间的误会明明是我造成的，可你却一点都没有怪我。因为我喝醉酒乱说话，你就每天又读书又打工，白白工作了那么久……正常人都会生气的吧？你却什么都没有说……我这次才发现，你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不过我做错什么事，你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明明是个有脾气的人，却从来没对我发过火。你对我好，我很高兴，但是，你那么小心翼翼地照顾我，我总觉得……”郭允诚低下了头。
　　“小诚……”
　　“虽然我一直都没有一个哥哥的样子，但我也想做一个像样的哥哥。”郭允诚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
　　坚毅的眼神，微抿的嘴角。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张面孔上，浮现出让郭桓感到陌生的神情。
　　这个才是……我一直没有注意到的，真正的24岁的郭允诚吗？
　　没有预期中的失落，相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畅然感。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郭桓习惯性地道歉，却被郭允诚堵了回去。
　　“你没有错，不要动不动就向我道歉。”郭允诚一脸的认真。
　　“嗯。”郭桓也认真地点头回应。
　　得到郭桓的肯定，郭允诚也放松了许多，但很快，浅浅的笑容又似是拢上了一层云雾。
　　“还有一件事，”郭允诚补充，“今年我打算带远远回去过年，明天就出发。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明天？这么快？”
　　“嗯，我想快点回去跟家里人说清楚。虽然一定会闹得鸡飞狗跳，不过总好过偷偷摸摸的。”
　　虽然这件事没有郭桓插手的余地，但他实在无法眼睁睁地就这么让郭允诚回家和父母摊牌。起码，郭桓觉得，在家里为严宁远的存在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还能充当调和两边关系的润滑剂。
　　在开口说“好”的刹那，郭桓的心头突然晃过徐然的身影。
　　“还是你今年打算和徐店长一起过年？”
　　见郭桓迟迟没有回答，郭允诚忍不住发问。
　　郭允诚突然的提议让郭桓觉得有些恐怖。
　　“怎么可能？我当然是回家过年。”
　　只是回家过年而已，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最多一个星期就会回到这里。
　　但是，郭桓心中还有一个声音确实地提醒着他，这个年结束之后，打工的契约也将随之结束。那之后自己和徐然之间便再也没有任何关系……那之后自己该以什么理由去见徐然，郭桓不敢，也不愿意去想。
　　就这样，这个新年在纷纷茫茫的大雪中悄无声息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