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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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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房。“你真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啊?!”刘非捏着扇柄虚点秀秀脑袋,火急火燎地小声嚷着。“哎,你又没问,我也没想到念圣旨这茬……你总不能叫我敲锣打鼓到处嚷嚷:我是青瞑牛呀!”秀秀窘红了脸,嘴里却喊得委屈。
“嗨嗨嗨,喊什么?!”刘非低声急喝,秀秀懊恼地捂住口,想到刚才的糗事,又急得直拽刘非:“那师爷,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刘非哭笑不得,脑袋晃了几晃,蹦出一句:“你先告诉我,‘青瞑牛’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白丁呐。”声若蚊鸣。
“什么?”刘非凑过耳朵,尤抱一线希望。
“不识字啦!”她没好气地闷哼。
深呼吸——刘非勾起的唇角像是自嘲,不过一瞬又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我告诉你,秀秀,我们现在是骑虎难下。回去以后我把圣旨一个字一个字念给听,你全得给我背下来!”说道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咬牙切齿。
“嗯嗯……”秀秀缩了缩,窘迫地挠挠头,忽又惑道:“对了师爷,你不是说那个潞王很可能就是害死相公的主谋吗?”见刘非肃然点头,她这就急了:“哎,那奇怪了,你无缘无故跟潞王说要住在王府,这不是自投罗网嘛?”
“呵!这你就不懂了吧!”刘非哗哗地甩着扇子,轻笑着把秀秀精彩的表情玩味一番,才悠悠道:“我告诉你,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住进王府,如果出了事,这王爷他不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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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屁,你混蛋!当年我要不救你老子你现在不知哪凉快呢!让我开仓?亏多少钱你知道吗?”翌日,王府的书房里。潞王狠狠抡着胳臂把手中的圣旨横甩出去,正巧砸中个五十开外的精瘦老头。
“钱广,你到哪里去了?我的大师爷哟!本王找你半天了你知道吗?”潞王狠狠地摇着扇子,大眼珠子骨碌碌地转。
“知道知道,学生正去安排迎接巡按大人的事情。”钱广合上门,不慌不忙地作揖。
“你还去搞什么狗屁迎接?他连圣旨都宣了!”
“学生知道。”
“知道你还不想办法?”潞王一屁股跌在榻上,目光狠厉。
“学生这不就赶来了吗?”
“你赶来有个屁用,他都住进王府了!真气死我了!”
“王爷,他住进王府,那您对他的安全可就要负全责了,倘若出了事儿,您难逃其咎啊!”
“我不就是气在这嘛!我今天还得保护他?我恨不能——”潞王眼露凶光,横掌砍了个“咔嚓”的手刀。钱广赶紧陪笑,脑子飞快地转起来,“我道那文巡按本是个书呆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狡诈,王爷,他的师爷是何许人啊?”“他那个师爷叫什么刘非,他娘的,干脆叫‘刘不是’算了!”“刘非?”钱广立刻睁大眼睛,脸上的褶子随笑意层层荡开。“呵呵……”他不无得意地捻着山羊胡。
“你认识他?”潞王睥睨道。
“我们交手三次了,学生对他,太了解了!”
“哎,我说你们以前到底谁输谁赢啊?”潞王皱着眉头扫视师爷。
“三次,他都败在老夫手下。”钱广伸出细瘦的手指,隐隐有自得之色。
“真的?哈!”潞王放声大笑,猛地一拍钱广,直把他震了个趔趄:“好啊,好啊!本王这次全靠你了——钱广你听好了,打死他!”
是夜,潞王府内轻歌曼舞,美人们妙影蹁跹俨似穿花蝴蝶,眼见众人着迷,如忆闷闷不乐地嘀咕:“还没我跳得好。”“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净少惰。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歌声如黄莺出谷,一曲终了舞姬们款款入席。一翠衫佳丽秀目流光,频频向“文巡按”暗送秋波,秀秀觉得那女子的熏香十分特别,心念一动,便执了缕轻纱凑到鼻尖细闻。
如忆托着腮帮,神色古怪地打量秀秀,忽然蹦了句,“你喜欢女人啊?”
刘非哂谑地勾起嘴角,目光从潞王与钱广身上收回。抬手给如忆斟了杯茶,他扬起扇面半掩住旁人视线:“夫人,这种醋您也吃?”见刘非冲自己眨了眨眼,见惯风月的如忆立刻悟出味来,赶紧扯着秀秀的袖子嗲声撒娇:“相公,你看我就好了嘛!”
“唉,王爷——” 秀秀顺势做告罪状:“内人今晚怕是睡不着罗!”
“哎哟,哈哈哈,是本王失敬了。你们下去吧!”潞王一挥手,舞姬刚退下,便有官员捧杯而来:“巡按大人奉旨赈灾,实乃百姓之幸,下官敬您一杯。”
秀秀颔首回礼,身后的侍女立刻奉上满满的一杯,刘非轻咳几声,如忆暗扯秀秀衣袖。顺着暗示的目光看去,饶是秀秀已有准备也吃了一吓:好一条人龙!这酒饮下去你们就得寸进尺罗!秀秀心里冷哼,面上颇得“严师”真传,并未露出痕迹。刘非笑着起身,作个环揖:“各位大人,我们巡按大人不胜酒力,可是心领了,呵呵。”
“哎——刘师爷,这是百官的一点心意,文大人光说不喝怎么算领情呢?”潞王笑得殷勤,帽子却扣得重。刘非不好驳他面子,暂且静观事态。百官得了钱广授意个个憋足了劲轮番上阵,如忆笑着举杯巧笑道:“妾身先敬诸位大人!”
这一喝就是十几杯。“好酒,真是过瘾啊!”如忆毫无醉态,还得意地借酒自赞。潞王暗暗擦汗,心里正把钱广千刀万剐,秀秀忽然起身道:“王爷,文必正敬您一杯。”
“好啊,好好好。”潞王大喜过望,眼瞧秀秀广袖一挥,仰头喝干杯中佳酿。“哎呀,文大人,今天高兴,我们再干如何?”
“当然了,无三不成礼啊,我连干三杯。”秀秀应得豪爽。刘非合起扇面正要帮劝,却见秀秀一气呵成,眨眼间酒杯尽空。“王爷,您怎么不喝啊?”秀秀脸不红气不喘,中气十足道。
“大人好酒量啊,”钱广凑到秀秀跟前,眉开眼笑,“我再敬您三杯——”
“哎,钱师爷,你我是旧相识,这杯酒你得先跟我喝。”
“啊哈哈,说得是啊。”钱广被刘非阻住近身不得,只好示意下属再接再厉。众吏鱼贯向前,好不殷情,秀秀见状干脆一挥袖:“好,今天喝个痛快!王爷,咱们一起来!”
“阿非啊,秀秀这样喝她行吗?”如忆心里没底,担忧地凑到刘非跟前。刘非却是插手不得,干脆转过身,不理会那一波胜一波的推杯换盏。
“唉,怎么全倒了?起来喝啊!这样子就醉啦?”半个时辰过去,秀秀中气十足的亮着嗓门:“王爷,今天可真痛快啊,酒都没了!”
“嗯……这个……那个……”潞王左看右看眨巴眨巴眼睛,似乎被酒气熏得犯晕了。
“呵呵,王爷啊,”刘非踱着文雅的方步来到桌边:“各位大人都……”他貌似斟酌地玩味一番,“都睡过去了!还是让我们大人陪您继续,您看怎样?”
“哎呀,不行不行,酒都没了,下次再喝啦。”秀秀赶紧摆手道:“王爷,下官先告辞了。”
“呵呵,钱师爷,”刘非笑得有礼有度:“我们也失陪了?呵呵呵呵——”
眼巴巴瞧着瓮中之鳖全身而退,潞王斜着眼双手叉腰,大厅的空气窒了半晌。
“钱广。”阴测测的声音。
“在……”
“钱大师爷。”霍霍磨牙的声音。
“在……”
“三杯必倒?我看他喝了不止三缸啊!!!”潞王指着钱广破口大骂。
“我,这……哎,王爷?”钱广突然吸了吸鼻子,目光顺着潞王湿漉漉的锦袍下摆落到地上那一大滩奇怪的水迹,“这,这是酒啊!”
“厚,原来你还会变戏法!”厢房内,如忆惊喜打量着秀秀。
“这只是个简单的障眼法啦,要不然那么多酒怎么可能喝完!”秀秀在桌边上坐下,喝了口茶,“菜虫吃菜菜脚死(玩火者自焚),他一定想不到那些酒会浇到了自己身上!”
“呵呵,说起来用酒把人灌醉是钱广的老伎俩了。上任巡按要开仓放粮,生生被他们按在妓院灌了七天,屁事儿都没干成。”刘非轻松地翘着二郎腿,笑得好不畅快。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秀秀想起那老头阴阴的笑,不由发憷道。
“明天一早拿圣旨逼潞王开仓放粮。”
“太好了!”如忆击掌欢呼。
“对,这是相公的心愿,我们一定要帮他完成。”秀秀感慨地点头。如忆送走刘非回头见秀秀呆呆地站着神情萧瑟,不禁软了声关切道:“秀秀,你怎么了?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我在想我的小宝啊……我只要一闭眼就会想到儿子……他才七岁啊!”
“大姐……别难过了……”如忆嘴里劝着秀秀,想到横死的相公却也禁不住双目垂泪,秀秀哽咽地扶住她的肩。在这危机四伏的王府立,同命相怜的女人们放下芥蒂,相互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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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人意料,没等秀秀拿圣旨做文章,潞王就干脆地答应放粮。如忆惊讶地望向刘非,刘非撇头佯作环视,嘴里轻道:“欲擒故纵。”
果然,潞王和秀秀刚要上车,立刻有衙差赶来禀报潞王,开口竟是天长客栈的后事。秀秀脸色一暗,赶紧凝神谛听。“嘶,奇怪了,怎么会没人认亲呢?他是外地人吗?怎么不通知亲眷啊?”“回王爷,那人自称‘黄阿马’,经查是化名。”
相公!秀秀的心砰砰直跳,当初听了刘非的苦劝,她和如忆连相公的遗体都不敢去认便赶到了潞王封地,如今蓦地挖开伤口,叫她怎么不肝肠寸断?
“那文大人,反正顺路,不如我们一起看看去?”
关心则乱,秀秀勉强笑着应好,却没细想那潞王身份贵重,怎么突然关心起邻县的琐事来?远处的刘非察言观色,觉得此事多半与文大人有关,偏偏这又是秀秀的软肋,若没自己在耳边提点只恐惹来欺君大罪!想到这些,刘非上马时很不凑巧地摔了一跤,把腰给“闪”了。
“哎,这怎么好呢,钱广啊,赶紧扶刘师爷回去休息。”潞王心里大乐,自己的咒骂真这么灵?改天给皇帝小儿试试!
“救灾如救火,这点小伤不碍事,刘非也想为赈灾尽一份力啊!”他谢过潞王,转而冲秀秀作揖:“敢请大人屈尊与刘非同乘一车。”
因为灾情严重,河南境内的官员都改轿改为车以昭赈灾之急。刘非正好借车轮声掩饰,问了详情,沉思片刻,道:“钱广已经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
“……”秀秀颓然地扶着额头,压根没听把话听进。刘非不由提高嗓门:“大夫人!”见秀秀有了反应他才继续分析,“潞王就是要用这种办法让我们自乱阵脚。”
“要是没人认亲他们就要把相公火化……人家说入土为安,遗体烧了魂也跟着散了,相公他……”秀秀声音发干发涩,眼眶跟着又红了起来。
“别激动——”刘非怕她真掉眼泪,赶紧出言劝阻,“待会儿叫人看出来!”
“我们可以说是他的远亲啊!再不行就说于心不忍呗!”秀秀用袖子抹抹眼,急病乱投医。
刘非重重摇头,无奈地长叹:“你怎么就不明白!一旦认了亲潞王就有借口穷追不舍,留了全尸万一被人识破身份,我们全都要灭九族!”
秀秀猛地坐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刘非,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你好好想想,赈灾的粮食怎么办?灾民们怎么办?眼睁睁看他们饿死,你于心何忍?”刘非缓缓闭起眼睛,不再言语。秀秀的脸色又暗了几分,身子软了下去,仿佛被什么一下子抽干气力。
亲人重逢却是阴阳两隔。如忆只觉双腿疲软,险险栽倒。秀秀一把将她扶住,眼睛瞟向刘非,“你再想想办法呐!”她悄声恳求。“国事为重,文大人在世也会怎么做。”刘非依旧正视前方,面无表情。如忆还要开口,钱广却已走到近前。
“文大人,您也曾在天长客栈投宿,这个人您可认得?”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秀秀,问。
“他,他,”“他怎么会认识?”刘非笑着替秀秀圆话,一边向前几步,隐晦地挡在秀秀面前。钱广点点头,眸子一转,看向如忆:“咦,夫人双目通红,像是流了眼泪啊?您认得此人?”
“我,我……”“她也不认识!”秀秀断然否认,刘非眉头一舒,这才微微笑了:“钱师爷有所不知,夫人生性仁慈,见这种伤心事难免一撒同情泪。”
“呵,刘师爷言之有理,那么文大人——”秀秀瞧见钱广不怀好意的目光,心中一凛,赶紧屏息凝神。“文大人觉得这具尸体该如何处置啊?”钱广眯着眼睛悠悠道。
“入土为安啊!”憋了半天的如忆终于脱口而出。
“喔——夫人果然一副菩萨心肠?”钱广自觉计谋得逞,笑得越发温和。
刘非侧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如忆,直看得她舌头打卷,冲出口的话生生拐了个弯:“那个……那个人与我们在天长客栈有一面之缘,我看还是就地安葬吧!”
“夫人有所不知,这种情况本地是一惯火化的——不过,”钱广看了秀秀一眼,放下套子,“文大人要怎么处置我们也是没异议的。”
“那就把他葬了吧?”如忆急道。
“刘师爷的高见呢?”钱广试探地问。
“呵,还是让我们的‘文大人’定夺吧。”他负手踱步,居然松了口。如忆心中大喜,转而对秀秀道:“让他留个全尸,您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让他留个全尸……让他留个全尸……她的心里何尝不是百转千回?“是呀,钱师爷,你也不想把他火化吧?”踱到秀秀身后的刘非忽然低低笑道。
钱广!秀秀的眼神剜过那鬼精的老头,眼前又闪出一件玄色镶金的王袍和丈夫惨死的模样。“……相公,这决定是我自己做的,你在天有灵保佑我报得大仇,完成赈灾!他日秀秀必殒身火海,以报今日之憾!”心念急转却只是一瞬,秀秀压下喉间哽咽,正容道:“钱师爷,火化。”
“……点火。”钱广脸皮轻抽,神色复杂地看向刘非。
“刘师爷!”秀秀咬着牙忍痛喝道,“灾情紧急,立刻放粮!”
“学生遵命——”
放粮的消息一传出,灾民们欢呼雀跃直呼“有救了”。秀秀想到相公夙愿得偿,脸上终于有了些神气。“王爷,咱们赶紧的吧?”刘非知她心念,捧了尚方宝剑“请示”潞王。潞王翻了翻眼皮,知道形势比人强,只得肉痛地含糊一声“嗯啊”。
刘非立刻笑着冲百姓高呼:“王爷说开仓了,大家不要急,一百多万担粮食,人人有份啊!”耳朵被灾民喊得生疼,潞王脸色铁青,心里越发气恨。只剩查账一道程序了!“文大人,随本王到楼上查账吧?”
秀秀正施礼相让,手刚举了个半高,笑容就冻结在脸上,“师爷——”见刘非跟了来秀秀还未松口气,又听钱广阴测测插话道:“刘师爷,粮仓账本乃朝廷机密,按规定只有巡按和三品以上大员才能阅览,这你应该知道嘛!”
“呃,钱师爷……”未等刘非应对,梯上的潞王开口截道:“文大人,不就是看个账嘛,何必时时都要师爷陪着呢?”他暧昧地眨了眨眼睛,笑容亲切得叫秀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就看嘛……”秀秀像是自语又似回应刘非。“……王爷请!”硬着头皮上楼,秀秀的目光迟疑地徘徊在桌上的两个木盒间。潞王负手而立,“大人自便吧。”
秀秀“呵呵”地虚应着,心里叫苦不迭:一支竹篙押倒一船載呀!眼看就开仓忽然又看什么账本,这不是要她出糗么!哎,無米就煮甘薯湯,死撑到底吧!
她闭眼伸手,默念相公保佑。“哇,这是账本啊?”秀秀瞪大眼睛,惊讶之情倒压过了喜悦。潞王哈哈地假笑道:“这是一点小意思!”
“小意思?好大的‘一点’啊!”秀秀指着满满一匣的明珠翡翠,满脸困惑。她是真懵了,乍以为朝廷把粮食的价值折成珠宝搁在匣子里。潞王哪知她是个走江湖的卖艺妇人,只道那穷酸书生故作姿态。
“哈,大人不愧是状元郎,这些都是各地的贡品,不是王侯拿不出手的。你看,对,就是你拿的那串珍珠,这可是当年郑和出海带回来的!”
“哟,这珠子居然有龙眼那么大!”秀秀情不自禁地举起项链,赞叹着往脖上比了比。
“啊,那是女人戴的。”
“我知道啊!”秀秀话一出口立刻觉得不对味,转眸一瞧潞王没啥反应,于是正色道:“王爷,你有病啊?”潞王被她呛得一咳,顺了口气这才半疑地反问:“我有什么?”
“哎,这些宝贝你应该好好藏起来啊,虽然老鼠它不啃珍珠,万一被小偷盗了你不就亏大了吗?”秀秀奇怪地看着潞王,心说他言行举止丝毫没有刘非所说的“王家气派”,难道真有什么隐疾不成?
“哈,哈哈!文大人,咱不说暗话了:这些是给你的,拿回家去吧。”阴阳怪气地哼哼着,潞王装了半天的笑脸终于垮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待会儿下去跟他们说本仓余粮不足五十万担,而且被北塞的骑兵预定了不能放粮——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开仓?”秀秀指了指潞王,潞王嘿地一指宝匣:“大人你开窍,我就不用开仓了。”
“……王爷,”秀秀凝眸,发自内心地困惑,“你到底把人命当作什么?”
“你是嫌少?”潞王作恍然状。
“对,我是嫌少!”她丈夫的命,她儿子的命,她如忆刘非九族的命,全境灾民的命——何止如此!
“嗨,你干什么!!!”潞王手忙脚乱地抢救叮当坠地的珍宝,“你别砸啊,那是太后赐的!哎哟,千年古玉啊!南海珍珠耶……”
“刘师爷!”秀秀亢然的声音自楼上传来,砰砰的脚步声显出主人升腾的怒气:“账已查完,立刻开仓!”
“这……”官差大惊失色,求助地瞅向钱广。“哎,不灵了。”钱广摇着蒲扇,担忧地望着二楼,不知这次王爷要拿什么泻火?自己可得悠着点。
“哈,哈哈……”没功夫欣赏对手的脸色,刘非摇着扇子朗笑几声,跟着秀秀大步向粮仓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