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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初吻 ...

  •   大婚对于我来说,大概类似一场大型的新闻发布会。同样是川流不息的宾客,负责暖场搞气氛的司仪,领导如同废话一样的演讲,人们忙着吃饭喝酒跟客户套近乎,顺便泡若干男人泡若干女人再钓个金龟婿。满场的热闹与喧哗,都与我无关。
      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是我亲手操办,另一个是因我而起。
      之前挑首饰挑衣服,挑黄道吉日,选这选那,我就不上心。老公是不能再选了,其他的东西就让人选个够,可那也于事无补啊。德妃还奇怪,敏丫头对这些小玩意儿一点也不在乎的?倒是会问,年例有多少?以后出宫建府的话,内务府给多少银子?
      我一笑,总是要做长远打算的嘛。德妃看我那眼神真是意味深长啊。我是很想说我要穿白婚纱,可惜没有啊。也不是没有问过白晋,这个时候的法国女人结婚穿什么。
      他说穿天主教徒的典礼服。
      拖着下摆么?白色?我又问。
      他回答,是拖着下摆,但不一定是白色。又反问我,你怎么知道?
      我嘻嘻地笑,我知道的多了。
      白晋对我,是无奈的。因为他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我也不打算告诉他。
      可我对白缎子婚纱的渴望已经有很多年了,估计这辈子也实现不了了。看着大红的嫁衣,一种沉重的感觉涌上来。唯一让我欣慰的是换了发型。我对那排整齐的刘海儿已经审美疲劳到极点了。因为它使我看起来太孩子气,脸太小。结了婚,额头变成光洁的样子,人看起来精神,也成熟了一些。
      不过,那晚的烟火和爆竹还有那堆成小山状的酒坛子,着实吓了我一跳。我是没有见过人这么喝酒的,简直跟干湖一样,不要命的。当然我是后来才看见的。
      繁琐冗长的仪式过后,是漫长的等待。我坐在床上,百无聊赖。默默在心里念雪莱那首西风颂,是为了激起自己的干劲来。
      我若是被你托起的一片枯叶;
      我若是随你飞驰的一团云朵;
      我若是浪涛在你威力下喘息,分享你有力的冲动……
      而此刻的我真的很难被他这种激情所感动,无力到连呼吸都嫌太费劲。耳畔是嘈杂的人声,那样的遥远而陌生。还是比较喜欢那句浅水是喧哗的,深水是沉默的。但从浅水到深水这个蓄积的过程过于久远,大多数人都没有耐心。
      我的耐心就快耗尽的时候,该闹洞房了。
      涌进来的人,除了皇子还有好些王公近臣们的子弟。皇子们纯粹是因为平时被老康逼得太紧了,一年到头都没几个休息日,难得找机会放纵,这种大好时机怎么能错过?于是太子带头,准备了好多花样来,打算挨个试验。
      我看了一眼,也就是咬苹果,送糖果这种小儿科。倒是四阿哥,脸上有点别扭的样子。
      这群人中间数老十最积极,上窜下跳的在一边忙活。
      咬苹果比较容易,自然是先易后难,那就咬吧。
      这事儿其实不难,但如果新娘羞怯,那就另说。可我干嘛要羞怯?一咬一个准,众人皆觉得无趣,大呼换一个,换一个。
      “嘴对嘴送糖果。”老十喊完,递过来一颗最小的。
      “这么小?”我听见四阿哥说。
      老十就贼贼地笑,“四哥,我可是照顾你哪。”
      我接了糖塞进嘴里,然后冲四阿哥招招手,待他俯身过来,我便吻了上去。其实根本也不算吻,就是碰了一下而已。他的唇,软而凉。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那是什么?呵呵,有人害羞了。
      太子见状,“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我歪着头问。一直以来这个太子爷就没少找我麻烦,也不知道那拉氏怎么惹着他了。认真算起来,他可比四阿哥难对付多了。
      “这个太简单,玩分颜色。老十,给他们嘴里放三个不同颜色的糖,要换成颜色都一样为止。哎,你们两个,眼睛先闭上。”
      啊?那不是要进进出出好几次?那就得来真的了。这个太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老十还愣着呢,压根儿没听懂怎么回事。
      “我来。”老九突然跳出来,把老十挤到一边,“四哥四嫂,张嘴。”
      等他放好,我们两个张着嘴,去看对方嘴里的糖的颜色。他的是两个红色,跟一个绿色。可我的是什么?我看不到,也没法儿说话。对面的四阿哥,表情那就更怪了。其实我是很想笑的,但怕笑出来,今天就没完了。
      我猜,我的是两个绿色,一个红色。可还是不知道哪个是红,哪个是绿……好麻烦。眼角瞥见太子的得意,还有其他人打算看好戏的样子。算了,也不能叫你们太失望。
      迈步上去,勾了他的脖子,将嘴里的糖全部用舌尖轻轻地送进他嘴里。隐约感觉到他有点紧张,便伸手拍了拍他后背,让他放松,可他依然紧绷着。
      “张嘴,我看看。”运气真好,现在左边全是红色,右边全是绿色。我微笑着,再次吻上去……四阿哥的背比刚才绷得更紧了。
      好不容易弄完,我张嘴给老九看,含糊地说着,“对吗?”
      他看了看然后冲众人点点头,“三个都是绿色。”
      “四嫂,你太厉害了!”老十果然是个口无遮拦的。刚说完就被太子瞪了一眼,他又蔫了下去。
      我将糖吐到丫头捧的盘子里。丫头示意四阿哥也吐出来,结果半天人家没动。
      还是老九聪明,他狐疑地看着四阿哥,“四哥,你别跟我说,你都吞下去了。”
      四阿哥点点头,没说话。结果我就控制不住地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听我这么一笑,众人也都笑开。弄得四阿哥大概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太子见我根本毫无畏惧的样子,也就撤了整下去的念头,对众人挥挥手,“四弟妹倒是大方,该给咱们看的都看了,那咱们也就撤了罢。省得碍了事儿,遭四弟怨。”
      众人一哄而散,下人也退了出去。一时间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我们俩。
      我往身后的床上一倒,大呼一口气,“总算完事儿了。”
      四阿哥走过来,站在床边,看着我说,“大婚也不过如此。”
      我累得没有力气搭理他,和衣沉沉睡去。两个半大的孩子,也不能指望有什么其他活动了。老老实实睡觉吧……可一床的花生红枣呢?哪儿有空就把自己搁哪儿吧。

      我对新婚之夜的理解,倾向于昭告天下自己的身份已经转换这种解释。它跟美好的爱情,神圣的婚姻,有没有亲爱的他都没什么关系。而亲吻、上床,跟吃饭喝水差不多,不过是日常生活必需的内容罢了。
      如果在这个时空,我还追求着完美无暇的爱情,岂不是自找罪受?再退一步说,我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即便有那么一点点瑕疵,也可以接受。可我能爱的人,只有那么一个而已。但我是真的不想去爱他,无论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都不想去爱他。因为这就像一个证明题,给了结果,只要一步一步地去求证即可,没有惊喜、没有意外、也没有火光四溅。日子长了,任何激情都会化作一杯清茶、一碗淡饭、一个眼神和一声叹息。可怕的是,一旦爱上,就收不回,抹不掉,在我的生命中永永远远地留下深深的痕迹。
      而他,爱不爱我是一回事,能不能只爱我是另外一回事。这些我都不想去纠缠,去探寻。即便爱上了也只是偶尔会有小小的悸动,点点的开心,而我知道那些终究都会被伤痛代替。既然如此,还不如给自己筑好一个蚕茧,密密麻麻地把自己包裹起来,达到刀枪不入的状态,无爱、无伤。
      对于四阿哥在接吻这件事上的反应,我有理由怀疑他根本没有动过德妃之前放进他房里的李倩茜和宋碧儿。第二天接受她们两个奉茶的时候,这个结论得到了证实。因为在整个敬茶过程中,四阿哥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她俩。
      我是很有风度的人,位子我已然不必争,而人心也不是争来的,所以一向主张和平,只要别太过分,万事好商量。喝完茶,我笑着道,“两位比我先到,我理当称一声姐姐。日后,咱们都是伺候爷的,尽心尽力也就是了。该懂的规矩,想必德妃娘娘已经交代过,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凡事以爷舒心为准。”
      四阿哥听了我这话,冷哼了一声,“昨儿闹洞房的时候你可没这么想着。”
      呵呵,这人还在怪我弄得他在众人面前羞红脸呢。我也不恼,只是道,“哦?那下次爷自己来吧,怎么舒心怎么来。”我是没有机会了,他可还得洞房好几次呢。
      他突然侧过头来,瞪着我,似不明白我怎么能如此理所当然,毫无羞赧之色。
      我不理会他,继续跟那两个女人东拉西扯。原来她俩跟四阿哥同年。
      李倩茜长了一张标准瓜子脸,皮肤水灵灵的,嘴边有一对小梨涡,笑的时候会更明显。她的父亲是知府李文烨,出身决定了她所受到的教育良好,说起话来轻言细语,举止也是很有礼的样子。很有当知府千金模板的潜力。可这样柔顺的一个女孩子,我却喜欢不起来,总感觉她很压抑。让人看不到本性的人,是有距离感的。
      宋碧儿只是一个主事之女,身份低了一点不说,容貌比起李倩茜,自然是不如,可她的性子也太闷了一点,从头到尾也不多说几句话。
      看来德妃还是很有一套的,就这两个人来说,搭配的很好,分工明确。一个是伺候四阿哥生活起居的,本本分分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另一个就是来讨他喜欢的,可这样的人容易冒尖儿,也容易出错。
      而我呢?德妃对我的定位是什么?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就是一个辅导员的角色。在心里皱眉,这个角色完全模糊了性别,因为辅导员是男是女都行嘛。作为女性的我,自信心受到严重的打击。转而想,这样反而好。谁愿意爱上一个整天监督你,提醒你,让你谨言慎行束手束脚的人?不过,是德妃单方面希望我这么做,她没有明说,我就装作不知道。虽然我不想跟四阿哥纠缠,可也没有想让他见我就烦。否则我还怎么自在地过日子啊?这个分寸,有点难度。
      我在闲聊这件事情上并没有什么天赋,聊完各自身家,似乎就没有话题可以继续了。
      四阿哥也不耐听我们那些废话,便插话道,“聊完了?跟爷去找顾先生。”
      “今儿不是休息么?”我惊讶道。婚假很短的,能不能让我享受一下啊?这人还真是勤勉啊!
      “爷不想休。”人家扔出这么一句话,也没有解释为什么。
      去是没问题,可去干什么啊?我不想再跟顾八代讨论民主制度的问题。不是我不喜欢民主,因为根本就没有土壤,如何生根发芽?关键是国民整体素质在那儿摆着呢,某一天突然就民主了只能让他们六神无主不知何去何从,再被那些居心叵测的大野心家加以利用,发动内战夺权,弄得永无宁日。历史不是没有原因的,要改变谈何容易?还是顺其自然为妙。
      我跟着他在雪地里走着,高一脚低一脚,时不时得伸手保持平衡,样子大概活像只企鹅。我穿的是花盆底啊,前面的爷能不能慢一点啊?大概这辈子也别指望他能体贴了。
      “上回淋湿你的书,已经重新抄了一本,回头让苏培盛拿给你。”前面的人突然开口道。
      寒冷的空气中,我的话语也是冰凉凉的,“不必麻烦了。”
      不过我很感兴趣的是,谁抄的?里面还好些解剖图呢。反正不会是他本人。我怀疑又是老九出卖小太监人力资源了。老九身边的小太监,可不仅仅是小太监,个个都是有专长的。他靠出卖人力已经赚了不少银子了。那家伙是天生的资本家。
      “已经抄好了,要不要随你。”四阿哥语气不善。
      行吧行吧……你是大爷,随你。
      到了上书房,才知道顾先生府上临时有事,回家去了。于是两个人又慢慢地走回去。不小心踩到一块松松的青砖,“呀——”我脚底一滑,整个身子偏了偏,却并没有摔倒。前一世的马诺敏常跟着亨利去滑雪,平衡感是很好的。这个那拉氏也不算差么。
      当我稳住自己的身体后,却发现四阿哥微微侧身,看着我,脸上尽是笑意。不帮忙也就罢了还幸灾乐祸,不道德!我看他是一丁点儿怜香惜玉的念头都没有萌生过。越发在心里坚定我的想法。这种人,不能爱不能爱,绝对不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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