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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二十章 君如陌上尘(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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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真的没有任何的惧怕,也许在这样的时间里,这样的环境下,我和霍三是相爱过的,那些所谓的爱,鲜血淋淋,那些爱,永远都是在黑暗里对着我微笑,走不出去,走不到太阳底下去。
可是,也许,在某一个,我和他身体融合的瞬间,我们是相爱的,在他偷偷躲在医院门口看我的时候,我们是相爱的,也许,在我的锥子刺向他的时候,我们是相爱的,也许,在他阻止阿鬼追杀我还等只岸边的时候,我们是相爱的,也许,从那句我是他的女人起,我们是相爱的。
生有何畏,死亦何惧?
“你不是要杀我给他看?”我淡定道,却对上霍三的眸子,我发誓这是我此生第一次看懂那眼里写满的是什么,他懂我的,他是懂我的,他知道我在用激将法。
“对,我要他睁大眼睛看,痛失最爱的人是什么滋味!”
霍三靠墙而站,盯着我的伤口,我望着他的下巴,那里的胡渣,我曾经大胆而放肆地啃过那里,苏苏麻麻,好像有那么多来不及说的话,好像有那么多的误解,全都无从解开。
他不想说话,选择沉默。
我也不想说话,却只想他平安,他和我的姐姐平平安安。
我本身就是过客,伤有何用?
我当着他们的面,拆下我的重型装置,只是拆下而已,双手把它举过头顶,整个人朝四周一转,“表示我的诚意,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我知道我的语气是无所谓,那也确实是我的真实写照。
“阿水。。。”沉默的霍三终于唤着我的名字,像是隔了好几个世纪突然醒来,遥远地与我心房相距,喉咙沙哑,可是充满磁性,把我的心弄得好疼。
他的手抵墙角,因为一条腿的缘故,他用另外一条腿站立,他站得那么直,他还是我心中伟岸高大的男子,我知道,阿荣扯下他假肢的时候,他的心也是撕裂,他一直都在乎他的残缺,如今在这么多马仔面前暴露,他也是难过的,但是,请允许我自作多情,他现在,比较难过的是我,比较难过的是我们之间。
“阿荣,你也知道我有病,如今要我死,不是刚巧趁了我的心意?”
我继续轻佻,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我需要时间,我只能靠这样来拖延时间。
来这里之前,我和阿鬼就商量好了,但是不清楚霍三内部的人员如何分配,我怕耽误了大事,只让阿鬼挑选亲信,然后绑架霍老太太,作为交换的资本,这是必须的,可是,绑架霍老太太必定需要时间,如果以我的生命作为交换这样的时间,我愿意。
我已经欠下太多血债,如果能为了另外一个人争取到生的希望,那我已经满足。
“阿荣,你放了若水!”不怒而威,“拿女人夹在我们的家族争斗里,真给霍家丢人!”霍三擦着嘴角的伤痕,然后借着墙的反弹之力,扳过霍泽荣手中的枪,直接指着他自己的脑门,“朝这里开一枪,我保证,你没有后顾之忧。”
这样的画面,多神奇,我们两个人,都抢着,为了对方要一条生路。
我把HU放在地上,吓得那些马仔都不由地退后一步,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重型的炸弹是不能落地,一落地,即引爆,但是此次,我根本,就没打算引爆。
我怎么会,怎么会舍得把霍三一起炸的灰飞湮灭?
霍三脸上还是惯有的表情,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霍泽荣把枪指着泽琛的时候,我的心悬了起来,好像被钉住了一样,只是把HU的隐形线条捏住,就算知道泽琛有把握,却仍旧担心,
做杀手的,不会不知道,枪有多容易走火!
只是霍泽荣,他的手在颤抖,我看到他的手在颤抖。
霍三的教父威信是立在那里的,他收复马六甲一带海岸的出口权利,他在“红楼”上大赢其他国家教父,他让黑手党闻风丧胆,他多少风里来雨里去,他策划了多少暗杀,他是如何不动声色地微笑却背后杀另外一个一刀,我相信这些霍泽荣比我更为熟悉和清楚。
“阿荣。”一声充满母爱的呼唤,让我悬着的心,暂时落地,阿鬼终于及时赶来。
我朝阿鬼点点头,表示局势仍旧在控制之内,阿鬼却也看着我的肩膀上红色的鲜血,我示意没事。
然后转身,“荣少爷,麻烦放了三爷。”
说着把枪又直指霍老太太的太阳穴一寸,“我阿鬼枪下很少有不杀的人,大家都知道。”
“阿荣,杀了霍泽琛,不要管我。”
霍老太太仍旧顽抗,因为从人数上来看,霍泽荣仍旧是有把握的,如果他舍弃他的母亲,这样的局面,他还是能够杀霍三的。
霍老太太手一抬,“霍三爷,你当年趁着双方的火拼杀了我的家老大和老二,害得我家阿荣发誓今生不娶,我这里一直都在咒怨你,”老太太风华绝代,边说话,边指着自己的心,“这片霍家的江山是我和霍老爷子打拼下来的,还轮不到你这样动我的孩子吧?”
她好看的发髻有些凌乱,穿着鲜红的衣服,胸前一个大大的玉佩,华丽非凡,
“妈”阿荣有些气急败坏,马上朝霍三挥去一圈,打得他几乎垂地不起,可是霍三的嘴角挂着微笑。
“你当年被一个颜若惜弄瘸一条腿,整个人性情大变,哼,你怎么也想不到,你的腿是被我弄残的。”
霍老太太语出惊人。
我一直以为霍三的腿,是因为,是因为姐姐,而他,想必,也是因为如此,把对姐姐的恨报复在我的身上。
“当时,追杀颜若惜之后,我毁了她的容,又好心收养她,然后把她又转嫁给你。”
鼓掌声响起,是霍泽琛,一下又一下,缓慢却有节奏感,他的手转而覆在他的腿上,用力地扯,空荡的裤腿,让我的心跟着纠结。
“好,好好,姜不愧是老的辣。”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是我却看到他笑出泪来,原来,这里上演了一场人生变迁,只是我和姐姐是最无辜的两个人。
“你住嘴,”霍老太太当即喝止,“这么多年来,你把阿荣安排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上,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老大的位置本来就不该是你来坐的,我以为你残废了就不会再争了,没想到你残而不废嘛!”
霍老太太主动把头朝枪眼一靠,“我早算到有今天了,只是没想到颜若水这么傻,这么爱你,没舍得杀了你,也没想到,你居然会爱上她。”
然后以我们都没看清楚的速度,把她头上的发髻用力一拉,迅速地朝自己大大动脉一刺,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是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家,她脖颈的大动脉被刺破,大流血,喷得阿鬼满脸。
“妈。”阿荣跟着惨叫哀号,“不。”
霍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是射击的好手,跟着霍老爷子闯天下,一直都是明媒正娶的霍太太,泽琛是庶出,是霍老爷子的露水情缘产下的,在霍老太太的干涉下一直没进霍家门,却对泽琛很是照顾。
没想到,因为当年霍老爷子对阿琛的一句赞赏,让霍老太太怀恨在心,觉得先抢其夫又要抢去她所生育的三个孩子的继承权,借着若惜的卧底事件,上演了一场背叛故事。
其实,我的姐姐是最无辜的。
她一直都爱他,他一直都没能忘情。
霍老太太随后缓缓地倒地,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是的她满足,她的从中作梗,害了多少人。
如果不是她,我不会去荆棘岛,如果不是她,姐姐不会毁容 ,如果不是她,就不会有我和霍三的一段情,如果不是她,大家的路都会走的不一样。
霍泽荣亲眼见到霍老太太的自戕,气急败坏,我望着他的食指扳动枪的后发弹头,上了膛的枪,不得不发。
我顾不得身后有那么多的马仔有那么多把枪指着我,倒地捡起地上的HU炸弹,随手一披,一个连翻滚,然后一步做两步朝霍三的身上扑过去,这一刻,我那么那么地想要接近他,靠近他。
不论他的气场如何强大,我只知道他现在,特别是在听了霍老太太一番言语之后,有多难过,可是我还想让他活下来,活下去比什么都好。
只是,我心有气而力不足,头发被人拉住,一把枪指在我头上,加上受伤了的缘故,身体虚弱就不说了,奈何寸步难移。
我多想抓狂。
千钧一发!
当时,阿月当着东阳的面,被杀的时候,东阳你是不是也如我现在一样,这么痛这么痛,如果阿琛命不保,我继续活下去都没了意念。
现在的局势不容乐观,我,阿鬼,阿琛以及阿鬼带来的人,随着霍老太太的倒下,我们也被制服,这些追随阿荣的人,本就是霍老太太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岂会不卖命?
可是,阿荣站着的那个角落,枪声照样响起,不会因为我的担心害怕而停止。
任何事情,都不会因为我的恐惧而倒转。
我重重重重地闭上眼睛。
我甚至不敢扭过头去看,只是全身瘫软。
我的发丝夹杂着泪水,纠缠在的脸上,粘粘地,湿湿的,贴着冰凉的地面,我的最后一点力气也随着这枪响而去,他温润的唇,他的似笑非笑,他的坏,他的狠毒,他的怀抱,他的残缺,全部在我的脑海里回放。
泽琛,阿琛,
你为什么总是离我那么遥远,以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不爱我,现在是,生与死的距离,如果我能够先你而死,我想那会是幸福的。
或许,一个杀手,是不配拥有她最想要的东西的,从来都不配。
人在做,天在看。
我没有了父母,在荆棘岛上灭绝人性,和我的亲姐姐爱上同一个男人,现在,我最爱的男人也去了,我承认我是恨他,东阳的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他,可是,我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
泪,为什么总是流不完,我把我此生的眼泪都献给这个男人了,对他的爱也好,恨也好,都给他了。
对了,我的身上还有HU炸弹,还好,老天愿意,让我与心爱的人一齐灰飞湮灭。还好。
我握紧了手中的隐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