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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道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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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做的馄饨还余些,许唐棠回厨房切香菜葱花,在碗底铺好紫菜、虾皮,待馄饨煮好后一勺捞出浇高汤,喊阿淘端饭。
阿淘被喊回神,两手在裤子上搓搓蹭掉手心汗,对许唐棠再三感谢,才小心把那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回去。
他虔诚注视着这碗馄饨。
奉若神明。
瓷白的汤碗碗口是一圈深蓝,上宽下窄,看着简约大气。里面的馄饨个头不小,皮看起来很薄,馅儿从外面看是肉粉色,很是诱人。馄饨汤澄澈透明,粉白的馄饨间漂浮着青翠的葱花、香菜,以及深色系的紫菜和浅白的虾皮。
热气一阵又一阵扫过他的鼻尖,撩得他胃里叫嚣不已。他深吸一口气,偷觑许唐棠,似见她在忙别的,终是忍不住,径自舀起一个馄饨毫不迟疑吞进嘴里。
“啊嘶!好烫!好烫!”他被馄饨烫得直接痛苦面具挂在脸上,可仍没舍得把“罪魁祸首”吐出来,而是一狠心使劲一吞,直接咽了下去。喉咙里顿时又烫又清凉,残留着一股香气。他分辨出烫的是馄饨本饨,清凉的是灵气,而香气是馄饨自有的味道。
呜呜呜他又想哭了。
感动又好吃,老板人美又心善。
他一气吃好几个,馄饨又烫又香,皮薄不黏牙,反带点韧性,牙齿轻轻一碰,舌尖就触碰到里面鲜香醇滑的肉馅。肉馅鲜美中又带着柔软似花瓣的软和感,淡雅清香,丝丝缕缕的灵气顺舌尖流向四体百骸。
许唐棠收好灶台,不想再玩游戏遂随便点开个网剧。
广告很长,她无聊发呆,无意瞥见阿淘狼吞虎咽吃馄饨,似乎连嚼都不嚼径自一口吞,画风可谓是一个豪迈不羁,广告还没播完他就捧起大碗“吨吨吨”地把汤喝干净,甚至听得见“吸溜吸溜”的声音。汤一喝完,他豪气抹嘴,乖巧如奶狗的眼睛闪闪发亮,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许唐棠:小年轻真可怜,一碗馄饨就高兴成这样。
而阿淘吃完馄饨喝完汤,顿觉胃里暖融融的,浑身充满劲儿,感觉自己整个人此时此刻都变得不一样,全身毛孔舒坦地张开,似乎在吸收日月精华,实现了升华。
临走前他又一次客气道谢,还说会来给钱。许唐棠不在意摆手,嘱咐他生活再难也要想法吃饱饭,顺便传授他省钱做饭小妙招,以免发生生命悲剧。
阿淘:“老板你人真好。”
他走后,许唐棠接着看剧。看着看着,她发现剧里那个动不动把“女人你在玩火”挂在嘴边的狂霸酷炫拽的男二很眼熟,嗯……好像在哪见过?
她点开演员表,看见演员职位栏里的照片和姓名,无法相信地眨了眨眼。
阿淘???
日薪两百万的演员?
那他说没钱吃饭啊喂?!
许唐棠:呵,小年轻的嘴,骗人的鬼。
所以,当阿淘再出现的时候,许唐棠就表现得很冷淡,任他兴冲冲地讲他当天回去,如何给其他人讲馄饨多好吃、如何意外调动他们的食欲,然后他还进行无实物吃饭表演,其他人就“听说吃饭”,干完一顿乌漆麻黑的黑暗料理,她都只微微点头:“哦,哦,挺厉害的。”
日薪百万果然不是人赚的,一个个脑子烧得都不正常。
许唐棠腹诽。
一会没钱蹭饭,一会说书吃饭,接下来是不是得闻香识味啊?
谁知阿淘讲完这些,下一刻就不好意思说:“其实,我们这回来是想借场地……闻香吃饭的……”
许唐棠:“…………”
节目组是看阿淘和她打过交道,想着脸熟好办事才让他打前锋。阿淘说完基本诉求,节目组派专人和许唐棠沟通,希望她能行个方便,为表诚意节目播出时不会给饭馆招牌打码。
许唐棠:好家伙,节目组城会玩啊,嘉宾有亿点点惨。
她略一想就答应了。
一举两得的买卖,她不做白不做。
好像为什么节目效果最大化,对方还在她店里消费一笔,哪怕见对方结账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然,她也仅指了下菜单,表示本分经营,没有坐地起价。
然后,她就坐在店里看现场综艺:一个工作人员如群星拱月般被簇拥在中间,他吃的是饭馆买的饭,嘉宾人人手捧黑乎乎的饭菜,在他的带动下大口大口吞饭,并时不时还做出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十分陶醉的模样,俨然一副“我吃的不止是饭,还是云、是星、是你遥不可及的月光”。
许唐棠啧啧称奇,一口一个“好惨”挂嘴边,心里之前对阿淘的那丁点不满也消散了。
敢情是真没钱啊。
现在的综艺为了播放量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也不知道观众吃不吃这套。她想罢摇头,反正与她无关。
只节目没录多久,她就惊了:饭馆门前一大片空地,除了开业那天,之后都空空荡荡。此刻,除了节目组的一行人,不知何时停了许多车,站了不少人。她在屋里甚至隐隐听见不低的讨论声,是关于她的饭馆:
“如今开店门槛真低,什么妖魔鬼怪都敢出来现!”
“也不吧……做成这样还挺香,难道会都是演的,也许是真好吃?”
“我反正不敢试,黑黢黢的怕中毒……”
许唐棠:??啊喂!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好吗?年纪轻轻的要是瞎了怪可惜的。
她是没想到还能有这种睁眼说瞎话的负面效果,当即站起身要去外头跟那些人好好说道一番,就听门口铃铛”铃铃铛铛“响不停,呜啦啦不少人来店里要用餐,并且指明要节目组那种黑乎乎又好吃的饭。
许唐棠:太离谱了……
她还没来及把“不好意思,本饭馆做不来那种”的话说出口,一个两个的客人已化身尖叫鸡,厉声质问:“馄饨七十一碗?!虾仁的一百八?连馒头都十五还是一个!你怎么不去明抢?黑死了!我们走,不吃了!”
后面跟着的三四个人一听,看都没看也跟着走了。
准备进来的人,问那些出去的“怎么没点餐”,出去的添油加醋地说了下饭馆单价大家纷纷面露惊讶,看看屋里又看看门口那群人,也随之离开。
有人走时还嘟囔:“难怪生意不好,品相差不说,价钱又贵又黑,味道估计也不咋地。”
眼见着屋里聚满人,眼见着人散了。
饶是爱好摸鱼的许唐棠此刻也有点不好受。在她看来,生意可以不好,但不能无故蒙冤。好好的,摊上一个“黑店”的名头。
不行,她受不了这冤枉。
许唐棠如风般卷进厨房,又如风般卷出来。一来一回,她手上多了一个托盘和一个小板凳。她把小板凳放在门口,自己坐上并膝,接着把托盘放在膝盖上。
《好好生活》的总导演眼尖注意到她的动静,立马在麦里指挥现场节目组动起来。原本那个工作人员吃饭太快,导致阿淘他们饭吃一半后继无力,他正在犹豫是否再买份饭,就遇到许唐棠有这手操作,当下喜上眉头,立马让工作人员和嘉宾凑近配合,完成后续拍摄。
许唐棠余光瞥见黑影往这边移动,一抬头之前和她接洽的工作人员打口型保证“不会把她剪进去”,她便点点头决定给那些黑饭馆的人,以现实痛击。
哼!她才不是黑店!
刚才进门又出去的客人见节目组往这边靠,想着万一能入镜呢,遂就没走远。也正因如此,他们这会能清清楚楚看清许唐棠托盘上的东西。
托盘上摆着两碟一碗:一碟是清透的绿蒂嫩蕊小拌菜,似乎只简单焯水,撒点盐和香油,点缀些许白芝麻;一碟是码得齐整的元宝馄饨,个个焦底油面,屏住呼吸似能听见“滋滋”油响;碗里呢,是煮得香糯黏稠的花粥,鹅黄骨朵儿在碗中起起浮浮,似从天穹滑落的点滴春光,亦如繁星点点。
咦,品相还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