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意缱绻（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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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五，长安城的街道两旁人山人海，人人争相一睹长安第一美人的风姿。
莞莞骑在马上，身着珍珠金线满缀的大红喜服，头戴宝珠凤冠，冠沿珠帘垂下，虽是容颜半遮，却是掩不住的耀眼光华。
人群中的男男女女，男的满目倾慕，女的满脸艳羡，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人轻声笑语朝她指指点点。今日的她，是戏中的传奇，更是所有长安儿女的一个梦。
她有高贵的出身，绝色的容颜，如今更将有出色的夫郎和美满的姻缘。
只是，这些人人称羡的东西，莞莞与生俱来，更是唾手可得。所以，她不明白那些人眼中的渴望与热切，他们看的是她，却也不是她。
她还什么都不懂，所以她能没心没肺地笑着，只做最纯粹的骆莞莞。
容则的嫁妆丰厚之极，各类珠宝珍玩竟是装了近十大车，生生占了大半条街。
迎亲的队伍如同长龙，看热闹的百姓皆是感叹这长乐侯世女和容尚书的婚礼当真好大手笔！
莞莞恍恍惚惚地才发觉已经回了侯府，肩伤未愈，如今左手仍用不得，倒真如紫苏所说，做了独臂新娘了。
凤冠沉重，压得莞莞头昏脑涨，脑中一片混沌，再懒得思考，索性任凭别人牵引指点。
耳边喧哗渐盛，人声鼎沸，莞莞的右手被容则轻轻牵着，随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喜堂。
每走一步，莞莞的心就莫名地下沉一分，她隐约明白，那些单纯的年华，就要被她抛在身后，从此，她再不只是她了，蓦地产生了一股恐惧，脚步一滞，右手下意识地一缩，容则却是越发将它握紧，温热的手掌朝她掌心用力一捏，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勉力地欲将她心中的忐忑悉数抚平。
这些天，莞莞与容则朝夕相处，到底还是生了些情分的。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力量，莞莞强自将心一定。
莞莞深深吸了口气，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紧紧回握住他的手，步步坚定，足下生莲这条路，是注定要走下去的了。那么，就心甘情愿地去走吧。
甫入喜堂，众人立即肃声不语，万千目光皆注目于一对新人身上。
红衣如日，映照得新人美幻如霞，众人心神皆动，当真是一对璧人！礼官高声唱吉，二人依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堂上坐着骆昀夫妇和容景岚，三人眼角眉梢俱是喜色，含笑相望，满意点头。
最后夫妻对拜，莞莞刚提了裙裾，正欲行礼，忽地人群中传来一浑厚低沉之声。
“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玄衣男子傲然而立，眸若郎星，冷洌英俊，气势夺人。
不好！来了！梁暖玉心头猛然一跳，大觉头痛。
今日梁寒珏竟要前来观礼，她便觉有种不好的预感，旁敲侧击地暗示了半天此行怕是不妥，奈何她这哥哥却是铁了心地定要前来，她又哪里还敢再劝。此时出声，莫不是要抢亲吧？
莞莞闻身面色赫然惨白，浑身僵住，哪里还敢朝他望去，手心湿滑，早已腻腻地满手是汗。
容则淡淡一笑，目中却已见怒色，“梁少将军有何贵干？还望长话短说，容某与莞莞可还等着拜堂。”
梁寒珏眸中长河星子蓦地黯然，却是转瞬即逝，再看他已是神色如常，目中沉静如水，再无波动。他斟了两杯酒，缓缓朝莞莞而来，双目定定地注视着她。
行至她面前，伸手将一只酒杯，朝她递去。
莞莞再也躲避不得，只得伸手接过，却始终不敢看他。
“世女对寒珏有救命之恩，今日世女与容大人喜结连理，寒珏以酒，恭祝你们白首齐眉，桃李同心！”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其用力，言罢仰首，将杯中美酒，先干为敬。
美酒入喉，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液落入心间，深深埋藏的伤口瞬间被灼痛，心中悲怆，再难掩饰，冷俊的面上已是一片凄然之色。
莞莞闻他所言心中隐隐抽痛，再抬眼透过珠帘瞥见他的神色，鼻间竟是突然一酸，低头饮下那酒，顿觉喉头烧得发痛，眼眶热意灼灼，她惶恐而茫然，已是心乱如麻。
梁寒珏觉得她火红如日的衣袖生生刺通了他的眼，低低移开了眼神，颤声道：“如此，无事了。”
他知他本不应来此，更知自己没有脸面来此，只是，却是无论如何，也想再见她一面。因为过了今日，她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骆莞莞，她的一颦一笑，都只会为了容则一个人，也都只会属于容则一个人。而他梁寒珏所拥有过的，不过是他一相情愿的一世难忘。
于是，他来了，看见了她与容则紧紧交握的双手，看见了她珠帘下甜美的笑意，看见了她与容则的花好月圆。
转身归入人群中，苦涩一笑，由一开始，他便是多余的那一个。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莞莞恍惚地行了礼，怔怔地被引入洞房，满脑却是梁寒珏那萧索的背影，就要被牵入内堂时，鬼使神差地回身幽幽一望。
梁寒珏兀自伤情，自是没有见到莞莞那回眸一望。
梁暖玉却是看得分明，心中唏嘘感慨，莞莞，你心里，未必没有我哥哥。
入得洞房，喜娘乖觉地迎了上来，奉上合卺酒。莞莞与容则各取一盏，交杯饮之。
莞莞坐在新床之上，心绪纷乱，梁寒珏先前所说的每一个字，竟如同刻在了心上般，抹消不去，更是抹消不得。
喜娘递上雕有龙凤呈祥图案的喜秤，容则含笑接过，轻轻挑起她冠沿的珠帘，喜娘连声唱吉，喜笑颜开地带着房内一众丫鬟退了出去。
容则见及她珠玉般的容颜，心神本是一漾，待触及她纷乱的目光，见她显是别有心事，知她定是因着那梁寒珏乱了心神，心中虽是恼火，面上却是笑意盈然，轻声唤道：“莞莞。”
莞莞蓦然回神，方发觉新房内竟只余下自己和容狐狸二人，脸当即烧得通红，一时怔怔地不知所措。
容则见她回神，心中愠怒大消，浅笑着伸手将她头上沉重的凤冠，珠花玉钗一一卸下，指尖留恋地摩挲着她柔顺的发丝。
莞莞见他笑若春风，清泉目中缱绻缠绵。以前怎么没觉得呢？容狐狸笑得这般好看。莞莞心道，随即亦是展颜娇甜一笑。
容则见她笑靥娇媚，心中早甜得跟喝了蜜糖一般，低首吻上了她的唇，伸手去解她的盘扣，亲吻间含糊不清地低声道：“莞莞，该洞房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意缱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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