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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独闯叶家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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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嘁。”
五月的风怡人清爽,在高墙上正欲翻下来的苏毓琦蓦然一个哆嗦,喷嚏一打,只感觉哪哪都阴嗖嗖的。
杏眼往下一移,四处无人,她身影一瞬从高墙上消失。
此时。
天还没翻白,本是清晨。
叶家庄里杂闹警惕,侍卫巡视不间断,其余长老汇聚前院商讨对策。几路人马将叶家庄团团围住,庄外却平静如旧。
苏毓琦半路截了一下人,问明沈菡君的所在后,将其打晕扔在草丛里。
便趁后院人丁少,苏毓琦身轻如燕的飞上了一屋顶,在院里看守的侍卫偷奸耍滑,等到苏毓琦把屋顶的青砖瓦揭开一个可供她下去的洞口也无人发现。
苏毓琦隔着屋顶的洞看清了屋内情形,里头只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被五花大绑着——暂时安全。
苏毓琦小心翼翼的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在地上,背上形状奇特的武器夺人眼球。
她头发绑于两侧头顶挽成团子模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姜黄色的发绳挂着几颗大小不一的五彩润玉珠子,摇曳晃动间衬的她清艳白皙的脸庞光彩夺目。
她的眼睛大而清澈,亮却漆黑,有股淡薄的沉静。此情此景,此时此地,苏毓琦对上沈菡君血丝横布,一片死灰的目光。
像粽子一般被绑在房柱上的沈菡君瞳孔微微放大,看着如变戏法一样出现的人,顿时瞠目结舌。她嘴被堵住,只能用两只大眼睛瞪着以表千言万语。
苏毓琦手伸向后背拔出红月,轻轻一划破开了沈菡君身上的束缚。
苏毓琦压低声音,激动道:“君弟,我收到你的书信就赶忙过来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她咧嘴一笑憨态可掬,仿佛是个来讨糖吃的孩童。若不是如今局势危机,沈菡君定是要好好夸她一遍;
沈菡君本是来探望病重的祖父,好让抽不开身的家母安心,不料被有心之人谋害,不仅叶祖父饮恨西去,其他江湖前辈还将此事嫁祸到她的头上,沈菡君幸遇见祖父的亲信可送消息出去。
可沈家远在千里之外,一来一回只能赶上给她收尸。
情况危急,沈菡君只能托封信给居住在德阳的苏毓琦。二人不过是萍水相逢,君子之交,她本是瞎猫抓死耗子般乱投,没成想苏毓琦竟单枪匹马,神出鬼没的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一声君弟,唤的沈菡君眼眶微红,一个熊抱扎她身上:“琦哥,你还真敢来啊。”
苏毓琦生涩回拥她,轻声细语又有羞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如今你身陷囹圄我当然得来了。”
沈菡君松开她,眉眼间笼罩着一层哀伤怨恨:“我长这么大从未受过如此大辱!!!!只可惜我修为不精不能替我祖父报仇雪恨!琦哥,外面的老头都是元玄境界,我今日怕是只能冤死于此,但好在还有有你可以替我把真相带回云州沈家。我沈菡君是死了,可我爹爹娘亲一定会为我讨回公道的。”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沈菡君在这绝境之时像突然心智成熟了,悲痛又坚定地握住苏毓琦的手,感慨道:
“琦哥,没成想在德阳数月,我还能结交到你这样至纯至善的好朋友。我这回也算是死而无憾了。今日你冒死赴约,这份恩情我下辈子再来还你···好了,你快走吧,一定要替我把话传给我爹娘。”
沈菡君欲将身上遗物和遗言都交代给她,苏毓琦轻推回去,娇艳的小脸上一片沉静:
“我是来带你走的,不是为了帮你料理后事。”
沈菡君泪水在眼眶打转,看着苏毓琦不食人间烟火的颜色,忽而苦笑道:“你不在江湖不知其中奸诈。这些人早有预谋要害我沈家,怕连我亲爹来了也会被他们倒打一耙。这虎狼之地不能久留,你会些本事就速速离去,如果带着我必然会受连累。”
“我带了这个。”
苏毓琦从兜里拿出一珠子塞到她腰带里:“这火珠能掩去你身上气息,元玄境界的人还不足以发现你。”
还不足以?元玄离巅峰之境可只一步之遥····
沈菡君拿着此珠,顿时惊呼出声:“你竟有此等宝贝?”方才还视死如归心如死灰的沈菡君看到好东西,顿时喜笑颜开,露出少女明媚春光。
苏毓琦点头,一字一句慢道:“这是阿瑾给我的,所以过了这一会儿你还是得给我啊。”
“这阿瑾是什么神仙。”沈菡君爱不释手时已忘了自身处境,拿着宝贝哇叹出来了。
直到门外有脚步声,二人才警惕起来。
苏毓琦自可从屋顶出去,可沈菡君却是个饭桶,此刻想起自己生平偷奸耍滑不认真练功把肠子都悔青了。她急忙把苏毓琦逼上屋顶,紧接着就看到一伙人把沈菡君带了出去。
沈菡君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路上骂骂咧咧,看见谁就问候他全家上及祖宗十八代。到底是从小娇惯出来的大小姐,脾气颇是暴烈傲气。
苏毓琦没成想进来容易出去难,更没想到这府里人虽杂多却无章法规制,让她飞天遁地可是轻而易举的事。
眼看着沈菡君被带到了外院举行晨练的厅堂,苏毓琦再三犹豫后只得跟上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性命死在自己面前,就只能先对不起家里几个挚友了···
·····
“回公子,今早苏毓琦说想吃朱雀街的牛肉包子,对着我好一阵劝说,我想着用不了多少功夫……便让她出去了。”麦冬跪坐在地上,身子不受控制的哆嗦不停。
平时意气风发的少年,只因仗义出手帮了苏毓琦一回,事后被当家老大抓了个正着,如今正兴师问罪——不,是负荆请罪。
正前方,一张乌木透雕八仙过海纹的太师椅上,正坐着一身姿挺拔高大的年轻男子;他着一件月白色直简袍,银丝交纵绣着凌云怒海纹,腰束浅蓝色缀玉腰带,生了副清越冷沉之姿,只叫人一眼惊艳,心中又生惊惧意味。
此时,苏易尘正闲适的浅抿着手上白玉浮纹的莲花茶盏,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拨弄茶盖,神情淡淡的,黑白分明的眼里范着幽幽的光。
明明是在拨弄茶水,麦冬却觉得是在玩弄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几乎把头都要垂到胸前去了。
危急时刻,麦冬在心里把苏毓琦那个不义气的二世祖骂了一万遍。
苏易尘宛如点漆般黯然的双眼落在哆哆嗦嗦的麦冬身上,想到他与苏毓琦向来亲近,不由得润润一笑,沉声反问他:“是么?”
站在苏易尘一侧的黑衣高大男子沉了沉脸,杜子仁察觉到了公子的不快,冲着麦冬使了个眼色,带着劝戒意味。
麦冬情不自禁的吞咽口水,脸色霎时白了下去,此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咬牙坚持道:
“回公子,苏毓琦整日在屋里憋着,本就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今日恰好天朗气清她便想出去走走,所以对着我好一顿哀求····”
麦冬好不容易编排的谎话没说完,就听见苏易尘重重将手中茶盏放在一旁黑木润亮的桌几上,噔的发出一声惊响。
这时,别苑的灯笼在一瞬间同时熄灭,苏易尘坐在光深处,如神坻降临。清贵间阴气瑟瑟。
什么情分什么好妹妹,此时此刻保命要紧!
麦冬背一弯,忙把头埋进自己臂弯里:“我说,我都说……”
原来,苏毓琦这段日子总是趁苏易尘不在,偷偷跑出去。麦冬和她交好,又觉不会出大事,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毓琦这姑娘性格直率心思纯良,一向是个实诚的人。可直到和沈菡君称兄道弟,成了莫逆之交,四禧院中的几个亲信竟无人知晓。
这其中最冤枉的莫过于小看了苏毓琦的麦冬,原以为她只是四处游玩小孩子心性,没成想···竟会为了一个认识不过一月有余的沈家少主,敢不知死活的跑到叶家庄去!
苏易尘听完麦冬的话,心中黙了黙,道:“你的职责是何。”他声音清冽,
如冰水流过溪石。透着寒寒的平静。
好听,却太无情荒凉。
麦冬慌的抬起头:“回公子···登记出入看好进出之人,尤其是要看好苏毓琦。”他手绞做一团,知道自己今日逃不过了。
苏易尘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看向一旁的杜子仁,面无表情道:“掌。”
杜子仁冷硬点头,上前一步站至抖如柳丝的麦冬身前,使出灵力幻化出一灵器。其形异长,为鞭状,遍布弯勾。
麦冬哆哆嗦嗦,脸色唰的一下惨白,又将苏毓琦在心里鞭笞了一道。
杜子仁一出,在院里旁听的几个亲信纷纷开口挽劝,对同伴将要遭遇的刑法心有不忍;
素娘炒着锅铲子,抽空出来替麦冬说话。说小孩身子弱,这一鞭下去骨头都得散了。菱华只好若无其事的说此事乃小事,当务之急还得先找苏毓琦。
轮到宁枫,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旁观笑意,义气的说愿意贡献自己的金疮药。
三人两语,汇聚一堂。明里暗里都是为麦冬开脱,就是拿准了苏毓琦一回来,苏易尘就无从下手了。
他们知,苏易尘也知。
苏易尘置若罔闻,对着面色严峻却隐约透露不忍的杜子仁抬了抬眼,无需多说,杜子仁猿臂扬起,毫不留情一鞭子抽下。
“啊啊啊!!!!!!”
麦冬一声惨叫,跪坐原地弓起了皮开肉绽的背,整个瘦弱的身形抖如筛糠。
“何错之有。”苏易尘清冽的嗓音隔着叫嚣,清楚的传到麦冬耳里。
杜子仁手不停,有条不紊一鞭接一鞭落在麦冬衣裳裂开,鲜血溢出的后背。
麦冬额间细珠冷汗,脸色刷白,极为惭愧的结巴惨叫:“诓骗公子,是,是为其一···玩忽职守,是为其二,唔…”
苏易尘一个目光扫去,杜子仁便停了手。慢慢将麦冬扶起,一边自有迫不及待的人将他扶下去养伤。
“公子。”杜子仁折回来,如老木般无生气的脸带着渴求的意味。
便知他为何,苏易尘允了他去库房拿药。随后目光落在院里大气也不敢出的几个亲信身上,最后看着一吊儿郎当的少年:“宁枫,备马。”
宁枫咧嘴一笑,恭敬又跳脱的抱拳道:“好咧公子。”
今儿本是不干不燥,天气清朗的好日子,麦冬一阵哀嚎哭叫让四禧院抱喜的鹊鸟都逃走了。
院中人面面相觑,仍心有余悸。
“公子不愧是冷面阎王,对谁都不留情面痛下杀手。”
“你是不是忘了苏毓琦。”
“····哦,除了她。杜子仁也真下得去手,我得好好说道说道他才是。”
“得了吧,杜子仁什么功夫你我心知肚明,他若来真的麦冬那小子现在已经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