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上元（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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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拨弄炭盆里的木炭，烧旺火苗，不一会儿，屋内便暖和起来：“这话从何说起？”。
“你在长安呆了这一年，有‘乐子’也不说与我！”李恪的书房里一直备着热饮，李愔对他这里颇熟悉，给自己跟李恪各倒了一杯，放上围屏坐床边的燕案上，兀自随性躺下，伸了一个懒腰。
“这话冤枉大了！我什么事没告诉你？”李恪放下铁拨，撩袍盘腿坐下，靠上隐囊。
“当真？我看大人跟大兄之间……”李愔喝了一口热饮，挑起眉头，盯着哥哥。
“你看见什么了？”李恪的眼睛好似涧潭，深不见底。
“看见的就多了，听见的也多！”李愔暧昧的笑了笑。
“说来听听！”李恪依旧无动于衷。
“就说今晚吧，大人跟大哥总共也没超过十句话，还都是官话！相反，四哥那个书袋子，时不时的‘酸’上一‘酸’，大人却受用的很，还跟着一起‘酸’。”李愔将今天自己在两仪殿里目睹到的一切信手拈来。
“吟诗作赋到你这却成了‘酸’？”李恪嘴角微微一斜。
“嗨，最多应景之作，你还指望能出什么好篇章？更别说阿谀奉承了！”李愔口无遮拦，声音却极低，“对了，还有大哥与四哥之间也别扭！”
“你又看出来了？”李恪喉咙里咕囔了一句。
“大哥跟四哥，两个人按说是一母所生，不坐在一起却非要坐的面对面，一整晚只要太子刚跟大人说完一句话，紧接着四哥就能跟大人说上三四句，跟打擂台似的，我看四哥是存心的！就算我这叫多心的话，那今天大人叫四哥在王府开文学馆算怎么回事？”李愔看似东扯西拉，其实句句都在要害。
“呵呵，一年不见，阿育当叫为兄刮目！”李恪浅浅一笑。
“哥，你少跟我扯嘴皮子，现如今长安这风云变幻，委实难琢磨得很！”李愔知道李恪向来言慎句谨，所以很耐心。
“雾里看花，一言难尽。”李恪也呷了一口热饮，眉思略沉。
“怎么个难尽法？”李愔的脸贴了过来。
“太子自从得了脚疾之后，他就变了，于是陛下也变了！”李恪意犹未尽。
“脚疾？就没有能痊愈的可能？”李愔愣了一下。
“很难，几乎没有可能！”李恪面无表情。
“大哥知道吗？”
“知道。”
“大哥向来要强，这他还不恨死？”李愔似也陷入了思考状态。
“谁说不是！太子得知，颇为沮丧，进而狂躁。这或许是最早的变化，也是最明显的变化！”李恪言语之中，感慨良多，费一言两语可以蔽之！
“大人怎么说？”李愔玩味发问。
“大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他好生安养，勿需多虑，此外遍访名医，尽全人事。不过有些公务，太子是不能做了。”李恪又呷了一口热饮。
“……大人嫌弃大哥！”一会，李愔斩钉截铁的道出了自己的判断。
“阿育，不要乱讲话！”李恪端着杯子，眉头皱了一下。
“我乱讲？大人你还不知道，要强好胜，脸面极重，事事力求尽善尽美，这一点大哥真是活生生的随了他。如今大哥脚疾沉重、行动困难已成定局，大人要是心里没疙瘩鬼才信！”李愔大言炎炎。
“或许吧！可变化之快，更叫人始料未及。一直以来，青雀都常进宫与大人说文论诗，多进文赋，故而不时博得大人的赞誉，在朝中也有些人望。所以，有些太子去做的公务，大人偶然会叫青雀代劳。”李恪没有继续责备弟弟，反而补充了一些李愔在藩国不知道的事情。
“哈……这不是找事吗？”李愔诧异的盯着李恪。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太子行动不便，东宫之内的事自不影响，那些慰劳、讲武之类的外事叫他怎么做？青雀领着雍州牧，长安境内的事叫他代劳合情合理。”李恪也迎上弟弟的目光，点头答道。
“噗嗤，就四哥那个身形还讲武？”李愔不禁想到刚才在两仪殿靠着魏王李泰胖乎乎的身体，咧嘴笑了——还别说，结实柔软堪比硕大隐囊！
“君子六艺，摆摆样子还是能说得过去！”李恪知道李愔想什么心思。
“那倒是！如此一来，大哥心里可就不是滋味了！再说了，从小到大，四哥也不是省油的灯！”李愔确是由衷的同情起太子李承乾起来了。
“人最难觉的，就是飘飘然！青雀怎么想，一时还看不透；但是陛下迄今，对他一直极为满意。去年十月初六，青雀代太子去太学讲《中庸》，博得一片喝彩，大人甚为高兴！我看青雀沾沾自喜，以文会友，结交各界更加主动，所以现在大人为他搞个‘文学馆’也就不足为奇了！”李恪一直在琢磨着弟弟说的今天那个“文学馆”，戏越来越好看了。
“武德年天策府‘文学馆’还历历在目，现在贞观年延康坊‘文学馆’又横空出世，往后这长安就有的热闹了！”李愔玩世不恭，大有要看好戏的架势。
“热闹不热闹，那是别人的事。眼下阿逸还小尚不打紧，你我兄弟二人尽好自己的本分，离这份热闹越远越好。”李恪适时的叮嘱弟弟。
“希望如此！你我现在想的美，别真到节骨眼上，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我小心归小心，该留心眼还是得留。”李愔同样提醒哥哥。
“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就是了！”李恪心领神会的莞尔。
“眼下也只好如此！”李愔伸了一个懒腰，忽然话锋一转，“对了，哥，东市的巴斯哈进了一批好货，出了几个商周的破铜烂铁，有空去看看？”
“你又盯上了什么？”世人多有一好，李愔喜欢到处搜罗古玩珍奇和稀奇古怪，每次回长安，隔三差五的就去东西二市溜达，东西二市那些专门经营异域器物或者古玩的店铺，都叫他混的一个透熟，行情也门清。相比较而言，李恪也喜欢，但是专一多了，只对商周青铜器兴趣盎然，也是行家。所以每次李愔一旦发现了李恪喜欢的好东西，也都顺便及时告诉他，免得与珍品失之交臂。
“嘿嘿，有两尊汉末的的石雕佛像，算一对精品！就是有点贵……”李愔撇撇嘴，有点舍不得。
“你手里的这些物件不在少数，挑几个跟鹰勾鼻子换换就是了。”李恪不太诚心的贡献意见，结果已然成竹在胸。
“哎，那不好玩！讨价还价，吾之所好。特地跟你说一声，可别说好东西弟弟没告诉你！”果然，李愔不假思索便回绝了。
“你个鬼灵精，一肚子的小九九。”李恪暗含揶揄的翻了李愔一个白眼。
“嘿嘿，到底一个娘肚子里钻出来，就是了解我！”李愔皮笑肉不笑。
“明天你跟我一早送阿娘去大兴善寺，完了你就跟我去骊山吧！”李恪冷不丁道。
“去骊山干什么？现在又不是狩猎的季节，再说嫂嫂你舍得？”李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别问了，跟我去就是了。正是你嫂嫂的主意！”李恪也不多说，没有商量的余地。
“呃……去几天？”
“差不多五六天！”
“行！”李愔痛快的应了。
“时候不早了，你还不回你的温柔乡去？”李恪蓄意戳到李愔的隐私。
“嘿嘿，亲哥也知道啦？”李愔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
“寡人有疾！”听得出来，李恪语气有些重。
“那是，孟子尚且不嫌，我装什么君子！”李愔不以为然。
“一边吵死吵活不要王妃，一边源源不断搜罗美女……”李恪摇着头，这事，他也拿弟弟没办法。
“错！我不搜罗美女，是美女自投罗网，哈哈……也罢，个中美妙跟你说不明白，不如不说！我回去了，不耽误吴王伉俪你侬我侬！”李愔打断了李恪，眉飞色舞的纠错。
“小无赖，快滚吧！”李恪笑骂着，“再不回去，美女梦会周公去了！”
“那就叫她会呗，我很怜香惜玉的！”李愔插科打诨可谓游刃有余，从床上一个骨碌起来，一边理衣衫准备走一边继续聒噪，“宫廷乐舞看来看去就那几个花样，阿娘跟大人还真是有耐心保持饶有趣味！”
“阿娘跟大人的仪格，你还有的学！”李恪斜眼瞅着弟弟，认真的教训道。
“嘿嘿，我不要学，也学不来！我看你好好学就行了，哈哈……我走了。”李愔神气的朝哥哥使了一个坏笑，推开门，哼着小调大步走了出去；李恪只能无可奈何的自嘲跟弟弟斗嘴皮子，只有输的份，谁叫李愔是天生的混世魔王呢！
很快天气就要转暖了，如此一来，对杨惜的身体大有裨益。其实杨惜在京休养了一年，大面上已无碍，正月一过，还是早点走的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上元（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