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西花]血漫寒城》西门尧儿

10、栖霞庵里的红鞋子

　　陆小凤一路上都在祈祷怡情院的遭遇不要降临在栖霞庵的头上。

　　然而在他马不停蹄的赶到栖霞庵门前的时候，正见那落满了灰尘的门匾在风中摇摇晃晃，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

　　完了，江轻霞莫非也出了事？

　　陆小凤心里想着，冷汗涔涔就冒了出来，他不及细想，赶紧纵身一跃，翻过栖霞庵低矮的围墙，悄无声息的落在院中。

　　栖霞庵的清冷陆小凤是知道的，但不管再怎么清冷，也总归是有点人气儿，所谓虽然【花径不曾缘客扫】，但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蓬门今天也不给开了】。

　　小小的院落里到处都是灰尘，落叶，甚至还有随风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书页废纸。

　　他向四周看了看，发现通往纯阳真人殿的路上灰尘似乎比别的地方少一些，应该是有人经常在这条路上来来往往，又想到那纯阳真人殿本就是当初【红鞋子】组织秘密交换信息的地方，陆小凤不由的有些激动，便快步向后院的方向走去。

　　到达了殿中，抬头一看，纯阳真人巨大的塑身仍然如同当初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上面的尘土积的多了些，然而地面上的两个暗黄色的蒲团却干干净净，伸手摸上去，竟然还隐隐有些温热。

　　莫非片刻之前，还有人坐在这蒲团之上？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江轻霞？或者......是消失了许久的欧阳情？

　　一想到欧阳情，陆小凤的心不禁又砰砰砰的跳了起来，他直起身子，绕过纯阳真人高大的塑身，仔细的在塑像的身后翻找起来。

　　当初【绣花大盗】那件案子中，薛冰就是将那块绣着黑牡丹的红缎子放到这里，来交接给江轻霞的，所以如果这【红鞋子】组织有什么秘密的书信或者物件需要传递，也一定会是放在这里的，陆小凤相信只要他仔细找一找，一定能够找到些蛛丝马迹，帮助他找到失踪了的欧阳情，或者是可能失踪了的江轻霞。

　　突然，陆小凤的眼前一亮。

　　因为他看到了一双女人的绣花鞋子。

　　红色的缎子面儿，上面绣着一只目光炯炯的猫头鹰。

　　那是公孙大娘的鞋子！

　　陆小凤赶紧把鞋子拿了起来，放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希望能找到一丝线索。

　　【陆小凤就是陆小凤，明明那么多东西摆在眼前，偏偏要拿起一双女人的鞋子来，莫非你当年抓周的时候抓的就是女人的绣花儿鞋不成？】身后突然有个女子的声音悠悠说道，那语气半带讥讽，半带凄凉。

　　【江轻霞！】听到那女子的声音，陆小凤高兴的一蹦，赶紧转过身来，若不是看见江轻霞一身青衣的女尼装扮，恐怕他都会直接扑过去，把江轻霞搂在怀里。

　　江轻霞的表情依旧是冷冷清清，她施施然的走到纯阳塑身前的蒲团那里，款款坐下，淡淡道：【虽然是好久不见，但也不至于你如此激动吧。】

　　陆小凤也不客气，也噗通一声坐在了旁边的蒲团上，对江轻霞道：【你刚才去了哪里？怎么这里这么冷清？】

　　江轻霞冷哼一声，道：【这里是尼姑庵，当然冷清，陆大侠若是不喜欢这里的冷清，为何不去妓院？】

　　【哎，】陆小凤瞪着江轻霞，许久才叹道，【谁说我没去妓院？我刚刚就去过妓院！】

　　江轻霞冷笑：【是么，那妓院里的姑娘可是本事不小，能把陆大侠吓得一路跑到我这小小的栖霞庵里来。】

　　【姑娘？哪里来的姑娘？我可是一个姑娘都没见着！】陆小凤道。

　　【哦？这话怎么说的？哪个姑娘见到陆小凤陆大侠，还不赶紧扑到他怀里去，莫非还会躲着不成？】江轻霞戏谑道。

　　陆小凤悲戚道：【我倒着希望她是故意躲着我，不是失踪了！】

　　江轻霞一皱眉，问道：【谁失踪了？】

　　【欧阳情！】陆小凤道，【就在刚才，我去大栅栏的怡情院找她的时候，发现整座怡情院都空了！隔壁开草药铺的赵郎中说，欧阳情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失踪，搅的老鸨子连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欧阳情失踪了......】江轻霞秀挺的眉毛蹙得更紧，低声重复道，表情十分疑惑。

　　【怎么？你竟不知道？】陆小凤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江轻霞突然跳起来道，【我只是个尼姑庵的住持，又不是六扇门的捕快，有人失踪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可你们都是‘红鞋子’的姐妹......】陆小凤弱弱的往后缩了缩。

　　【红鞋子红鞋子！哪里还有什么红鞋子！】江轻霞激动道，【自从你那个好朋友叶孤城杀了我们的大姐公孙大娘之后，红鞋子早就名存实亡，昔日里我看做好姐妹的那些人，有哪一个不是心怀鬼胎，大姐一死，再也没有人能制得住她们，所以她们也就全都散了，只有我和欧阳情还守着大姐留下的遗愿，可就凭我们两个人，又能做些什么？】

　　【想不到对公孙大娘最有情义的，竟是你和欧阳情......难怪你将公孙大娘的红鞋子摆在神龛那里......】陆小凤低头看着手中的红鞋子，不禁叹息着，淡淡道。

　　江轻霞说完，也不住的叹息，随后又缓缓的坐回到蒲团上，接着道：【可惜最近一段时间，连欧阳情都变了。】

　　【什么？她怎么变了？】陆小凤急忙追问。

　　江轻霞细眉一横，瞪了陆小凤一眼，道：【你就关心她是不是？】

　　【呃......】陆小凤撇嘴道，【这倒不是，只是她无缘无故失了踪，恐怕有什么不测，若是她失踪之前有些什么异常的举动，也好帮助我们找到她。】

　　一句话说完，好像觉得还不够似的，于是便补了一句道：【倘若失踪的人是你，我也会这样的！】

　　江轻霞满脸嫌弃的冷哼道：【倘若有朝一日我失了踪，恐怕就是被你逼的。】

　　陆小凤无语。

　　当女人成心就想和他抬杠的时候，他通常都是赶紧闭上嘴不说话。

　　这招也通常都很管用。

　　果然，陆小凤一闭嘴，江轻霞便沉不住气了，她歪着头盯着陆小凤道：【你怎么不问我欧阳情失踪之前有什么举动？】

　　陆小凤抱着手臂，冷冷道：【你既然不想说，我又何必问？】

　　【谁告诉你我不想说！】江轻霞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

　　【你说吧，我听着。】陆小凤淡淡道，还故意伸出小指来挖挖耳朵。

　　江轻霞用力瞟了一眼陆小凤，才接着道：【本来公孙大娘死后，我和欧阳情的感情变得更加亲密，别的姐妹们都走了，我们除了彼此，也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就在几个月前，欧阳情的行踪开始神秘起来，好像还在暗中搜集一些我不知道的消息，我曾经不止一次的见到过有人向她秘密汇报......】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欧阳情在瞒着你进行活动？】陆小凤问道。

　　【嗯，】江轻霞道，【所以我们见面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你说欧阳情失踪了已经三个月，事实上，从三个半月之前，我就已经没有见过她了。】

　　陆小凤皱眉沉思道：【这样的话，这件事确实非常蹊跷。】

　　【所以你已经准备好要管闲事了？】江轻霞笑道。

　　陆小凤也笑道：【你真了解我！】

　　【我才不了解你，谁说我了解你？】江轻霞又故意板起脸道。

　　【了解就是不了解，不了解就是了解，江住持若坚持说不了解，岂非着相了？】陆小凤说完，不禁觉得这话说的精彩极了，连自己都想不停的鼓掌。

　　【没心情和你打机锋，】江轻霞道，【你可想好了我们要从哪里开始了么？】

　　【我们？】陆小凤奇道，【这我们当中也包括你？】

　　江轻霞冷哼道：【不是包括我，莫非是包括你手里的那双红鞋子不成？】

　　陆小凤哈哈笑道：【一双鞋子哪比得上穿着鞋子的人？我虽然还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但我知道我们现在一定要先去醉仙居吃一顿他们的招牌菜鲜蒸鲥鱼再说！】

　　说完，陆小凤便拉起江轻霞，向栖霞庵外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