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陌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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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蟹叹了口气，转身向外，不看静珏，慢慢地说：“不是宽宏大量；而是，选择遗忘……
这世上不开心的事太多，都要牢牢地记住，会很辛苦很累……
静珏你要知道，有时候，时间是治疗一切的良药，而这付药最重要的一味配方，就是遗忘……”
突然，她被人抓住了，静珏强拉过她，让她面对着他，嘶声质问她：“所以你选择遗忘？！
独自躲在成都，一个人舔舐伤口……
试图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甚至，决定忘记我……”
静珏眼中的疯狂和痛苦令人不忍注视，小螃蟹低下了头：“静珏，很抱歉，我并不是想忘记你。
但那时的你春风得意，你拥有江浙水师拥有整个东海，拥有那蔚蓝色的辽无边际的广阔海洋……我心底最深的伤痛就是再不能重回它的怀抱……
所以我不能回去见你，你的耀眼光芒会使我显得愈发的失落无助……”
静珏摇头失笑，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半日，他缓缓地告诉她：“只要你说一句话，一句！
我会抛下那片海，抛下一切，追随你到天涯海角、任何地方……”
小螃蟹的头垂得越发低了，她悄声说：“我知道……
但我不能这么做，你是当今大明最有天分的水师统帅，只有你能克制冲田明次，只有你能抑制东海倭寇的野心……
你也是唯一明白东海海盗存在必要性的水师将领，有你在，卓琳会轻松一点，东海海盗的生存空间不会被剥夺，大明民间与西方诸国的交流渠道不会被强行切断……”
静珏简直是某名愤怒了：“这些事当真就这么重要？除了我就不再有别的解决方法？”
小螃蟹不得不抬起头，她冷静地看着他：“是。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不爱你。”
赵静珏面色苍白，跌坐在了椅子上，半日，方才说：“那么，你爱朱祁沉吗？”语音低涩。
小螃蟹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这样回答他：“我认为我现在是爱他的，但他并不适合我，所以我不知道对他的这份感情是否完全真实，也不知道它能维持多久……”
静珏抬头看她，眼神诧异。
小螃蟹的神情似乎轻松了一些，她说：“静珏，你是知道我的，我是个商人。李右师傅也曾说过我，他说我本性中隐藏着自私冷漠的一面，太过于现实，太热衷于交易了，很难去认真地爱一个人。
我承认，我不喜欢付出和接受，我更乐于等价交易，干净利落，谁也不欠谁的。”
听她这么说，静珏似乎要说什么，但小螃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她继续言道：“所以现在的我，我是以秦王祁沉重金礼聘的幕僚的身份，以及作为赵家长辈姑母的身份和你商谈。
静珏，请你明白地告诉我，秦王与太子的帝位之争里面，你参与了多少？陷进去多深？
我希望你了解，我不会害你，这么做只是为了判断目前的形势，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静珏看着她，静静的。
最后他告诉她全部实情：“我一直都是太子党人。
起初倾向于太子祁沅，是因为他作为太子作为嫡长子的正统地位。
在加入西北大营后，秦王祁沉残暴不仁的处事手法和魏王祁澈对我赵家的轻视更加深了我对他们的憎恨。我赵静珏自幼蒙受你爹爹、钟麓书院赵夫子恩典，以儒生自居，胸怀兼济天下之志……六年前，在前往京城办事的一次旅程中，我秘密的加入了朝中一派支持太子的青年文臣派系；到京后，很快又得到了太子殿下的赏识，列名于太子东宫辅佐人员名册之中；回到西北大营后，我已是肩负重任，自此秘密作为太子心腹安插于西北大营高层中。
其后不久，魏王祁澈可能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对我产生了怀疑，因此他将我调去他的身边，时刻不离左右，表面上是让我作他的娈童，暗地里却是多方探查。为了不辱使命，我只有默默忍受，直到他的怀疑减轻，放我回江南，进入江浙水师。
后来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在你和东海海盗的帮助之下，我们打败了倭寇，我身居江浙水师总兵的高位。
但你所不知道的是，近两年里我与秦王魏王摩擦频频，表面上似乎看不出端倪，但实际上，他们已经确认我的太子党人的身份了。
……
大明天下四镇兵力：西北秦王，西南魏王，东北威武将军，秦王党占了三处；太子只有我江浙水师半处----大明的另一半水军，湖广水师已将落入秦王祁沉亲信、前虎贲卫统领严本之手。
我眼看秦王势大，太子仁德，无力抵抗，只有兵行险招----是我向皇后献策，前往大漠策动蒙元各部联手除去秦王祁沉……”
小螃蟹早已是震惊的目瞪口呆，可当静珏说出这句话时，她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你是怎么做到的？蒙元残部早就如同一盘散沙，你怎么可能能将他们凝聚起来？”
静珏轻轻一笑：“你忘记大头天行了么？当年在江南几乎令我们全军覆没的恐怖瘟疫。
你曾告诉我，那叫做鼠疫，是从西洋传来的。”
某蟹茫然点头。
静珏继续说：“蒙元各部与西方的联系比我们江南更密切，他们的部族也时常感染鼠疫。好在草原人口稀疏，分布零散，通常一个部族染上了鼠疫，别的部落就会与它隔离开，待染病部族族人尽数发病倒下、豪无反抗之力之后便火焚其部落，彻底消除病源。故此，大头天行并未在草原上大范围传播，但草原各部对大头天行久已是畏之如虎。
秦王祁沉明知大头天行病因和治疗方法，却严禁泄露与草原各部----他自然是认为蒙元残部不值得怜悯，可这样的做法却给了我一个可乘之机……
机缘巧合，我无意中获知草原上最有名望的大巫师之子也染上了大头天行，但他不敢声张，悄悄藏匿其子于他处。我当即禀报了皇后，秘密赶去草原，找到那个孩子为其治疗。治好巫师之子之后，我告知巫师，草原上之所以会有大头天行肆虐，根源来自秦王祁沉----他的军中有人能掌控这种疾病，也正是他派人四处散播大头天行瘟疫；如果不除去祁沉，整个草原将会覆灭于秦王虎贲卫的铁蹄之下。
大巫师对我深信不疑，言听计从，他迅速召开了各部族首领大会，宣示神谕，命令众人齐心合力歼灭秦王于野狼堡，否则，天神降罪，大头天行将会席卷整个草原。
所以，朱祁沉败了，败于野狼堡，败于他自己的野心暴政。
你可还记得，当年他带领秦王府众名医救治江南百姓于鼠疫之灾时，名医中有一位高人名叫无常真人？
你知道无常真人现在怎样了？
因为无常真人一心要前往大漠治疗蒙古部落的大头天行，避免灭绝整个部落的火刑惨剧再度发生，他和他的弟子三十余人被秦王祁沉派遣虎贲杀手暗杀于蒙元边境。
你有没有想过，秦王祁沉与虎贲卫队陷于大漠，为何萧烈会按兵不动？为何高皇后竟会对萧烈的妻子和他的威武将军府如此的宽容客气？
因为威武将军萧烈对秦王祁沉的暴行也很不满意，多次拒绝执行他的命令，甚至还接受了来自皇后娘娘的秘密赏赐与馈赠，萧夫人亦曾多次进宫，向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表示感激之意……”
静珏还在滔滔的不绝的述说着，他告知小螃蟹，四位老成持重的文渊阁大学士也对祁沉极度不满，对祁沉之死拍手称快……此外朝中还有……
但小螃蟹已经听不到了，耳中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盘旋于她胸臆间的，只有一句凄厉哀伤的呐喊：为什么，为什么竟会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