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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番外三 2 ...

  •   有一年年前,邵柯突然开始成天到晚的往中科院生命科学研究所跑。这跑自然是无伤大雅,关键没提前知会咱王安妮。
      有天王安妮临下班去回龙观见了个客户,完事儿了往回赶路过邵柯那实验室正好看丫开出来,乐得正打算跟着这厮来一出其不意,结果一路没跟回家跟到了奥运村,这片区被中科院圈了盖了新区尚且说得过去,可王安妮前后一寻思邵柯常光顾的计算机电子自动化所统统都在中关村,就算是微电子吧它也在北土城呀,可好死不死邵柯偏偏进的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边的生命科学研究所。那时候邵柯身上还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假腿假胳膊的神助攻,车一停稳,坐着小轮椅往楼里钻,还找了个人帮他扶门儿,两人似乎打早儿认识,不温不火的还寒暄了两句。王安妮一拍大腿——丫常客呀!

      这回王安妮可不依了。
      “家规第五条,背!”
      “坦白从宽,有言在先。”
      “家规第六条,背!”
      “抗拒从严,一条皮鞭。”
      “好。说吧,你今儿下午五点半到七点这段时间搁哪儿待着呢?”
      邵柯谄笑:“呵呵呵呵,安妮小主儿,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道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上天有好生之德,厚德载物,有容乃大,作善降祥,福佑天怜......”
      王安妮一脚踏上轮椅挥舞着小皮鞭:“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于是,在王安妮的淫威下,咱们的小猫咪很快就招了。
      “啥?!”王安妮这回另一条腿也上了轮椅,把邵柯往椅背上一挤,脸贴脸一屁股坐在椅面上。
      可怜咱邵柯差点给挤劈叉了,一劲儿往后躲,按着王安妮给稳住,娓娓道来:“安妮,我寻思这事儿了,你说我这胳膊腿儿的这辈子是长不回来了,可我不能一辈子就坐轮椅上吧。从前儿,我打光棍儿,一个人糊糊也就算了,我现在有了你,有了小清和汐汐,这以后日子长了,这尊泥菩萨当不起啊。你怀孕坐月子那会儿我就琢磨,我不能这么一直下去,不然你看都没帮上你多少忙儿,而且我年纪也比你大了这么多,我再这么坐着我坐成老头儿了,就我现在这个活动量,过不了两年就得跟胡同里大爷遛鸟儿去了。”
      “那你藏什么掖什么呀?整的跟一潜伏似的。”
      “这不是看八字还没一撇呢么。我一早跟你说了还不是白白添堵,然后两个小不点儿话还呼噜不清楚,跟他们说‘爸爸以后可以把你们举高高啦’,结果几个月甚至十几个月都没能兑现,你说要搁你小时候你得多失望啊。”
      “嗨,这你就不对了,我堵什么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想我王安妮想这事儿多少年了,憋着愣没讲,还不就是怕你心里不舒服么。既然今儿你自己立了投名状,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当一白眼儿狼。走!咱明儿就去假肢厂弄它一条金华火腿回来!”
      邵柯一听哭笑不得:“别别别且,这说来话长。市场上的义肢我都看了,不怎么地,都跟奥特曼似的,不残疾都给人整残疾了。然后前些儿托了几个朋友帮我到几个研发这玩意儿的实验室问,长进不到哪儿去。再后来就自己做了个调查着手这事儿,你记不记得十月份那会儿有个博士生到我实验室,就是问这事儿的,他爸骨癌没了条腿,挺想过来帮忙的。我俩到现在差不多整个系统搭起来了,最近一直往生科所跑问神经的事儿,您瞅,今儿您刚审问前那小伙儿打电话说成了,明儿我就能给你扛一条‘金华人腿儿’回来。可问题不是说这儿有条好使的腿儿我就能给你站起来,我这都多少年没穿过义肢了,而且我这身体素质也难说,我这腿儿只是模拟适配成功,不确定因素太多。”
      王安妮这一听也犯了愁,挠着脑瓜子问:“你琢磨着啥时候能齐活儿啊?”
      邵柯摸摸鼻子:“我盘算着俩小不点儿生日的时候,给孩子们高兴高兴,这以后也能参加个家长会什么的。你可得给我嘴风把严了!”
      王安妮立马给自己上一拉锁,两只浓眉大眼儿童叟无欺羞答答的瞅着邵柯。
      邵柯直呼辣眼睛。
      可王安妮掐指一算:“不成不成!这满打满算才三个月,你咋不上天啊?!”
      “所以我愁啊,”邵柯蔫下来,可怜巴巴的盯着王安妮,“打算问问医生怎么说。”
      王安妮一瞅这架势就心软:“哟哟哟......别急别急。来!明儿咱就积水潭走起!”

      这积水潭当真名副其实,兜头就给咱邵柯夫妇浇了盆冷水。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奈何天不遂人愿。邵柯虽然健身房跑的勤快,可舍本逐末,上肢健硕,下肢偏废,打回原形,就目前残肢肌肉状况顶多跟王安妮打个野战,医生说了,想立马穿义肢——没戏。加之邵柯每日久坐,双腿外展屈曲,畸骨矫正决不能手软。然而最令医生抓耳挠腮的正是邵柯残端的皮肤,大面积烧伤本就杀死了许多神经吞噬了大量毛孔,皮肤易伤病感染,不堪一击,放进接受腔里无异于卵与石斗。
      “一个月吧!”老先生抚了抚并不存在的胡须,“一般像小邵这样的病患我就建议别穿义肢了。看你们夫妻俩也不容易,小邵又年轻有为,不能可惜了。复健,一个月——算快的了!”
      王安妮掰着指头一算,复健完残肢定了型才能取模,制作接受腔又一个星期,邵柯实验室那条腿就是能飞天遁地也得照着人模子改,穿上义肢能不能站起来王安妮心里没底儿,那要是能再走两步基本就是个传说。
      王安妮天人交战,可一看邵柯那眼巴巴的小模样铁石心肠都化成一江春水了,这厮心里绝不比自己好过,八成都碎成渣渣了。王安妮赶走身上的小恶魔,收起哭哭啼啼的小圣母,老娘这次豁出去了!

      “王安妮你敢年底请年假?!看我来年不扒你三层皮!”
      莫小琪的河东狮吼尚在头顶盘旋,王安妮大刀阔斧的走出写字楼。心说来年就是扒她十层皮也拉她不回来。邵柯当前,什么事儿都得搁着!

      王安妮头一次见人复健,从早到晚不是在球上滚就是在地上爬,一天下来邵柯累得连东西都咽不下去,趴在床上非让王安妮坐在他身上给他压腿,疼的鬼叫连连,睡觉还得两条腿绑起来,皮肤不好没两天就起痱子,跟俩宝贝儿排排瘫在床上等王安妮给抹痱子粉。
      两只小不点儿每天最喜欢围观老妈杀猪,老爸在老妈的摧残下那是叫的一个此起彼伏,荡气回肠,两小只看的津津有味,回味无穷。邵柯疼的一条命剩半条,泪汪汪的侧头看着身边的两个小不点有出气没进气,只剩傻笑的劲儿了。王安妮累的也是气喘吁吁,戳着邵柯嘀咕“你丫还有力气傻笑啊”,结果话还没说完,身下呼噜声倒飘上来了,王安妮哭笑不得,搔他湿乎乎毛茸茸的后脑勺:“傻子。”

      复健两周后,邵柯每天最害怕的项目就是回家拆弹性绷带,被绷带包装的两个浑圆可爱的小肉球下是面目全非的皮肤,其上遍布着渗血的纱布,夜里绑腿起痱子,白天在地上蹂.躏活受罪,邵柯本就极差的皮肤每次换药都得脱层皮,早前王安妮看着就啪嗒啪嗒掉眼泪,还掉在了邵柯腿上,把邵柯疼的龇牙咧嘴,于是邵柯趴在床头哭,王安妮跪在床尾哭,吓傻了邵墨清和邵墨汐。
      复健三周后,王安妮好言相劝威逼利诱全使尽了,什么“邵一亿你要不爬完这圈我让你一亿人民币人间蒸发!”、“来,邵五块,做五十个阻力带今晚赏你五块红烧肉哦。”、“邵队呀,你今儿还敢从半球上掉下来信不信我把你摔狗吭屎的照片群发!还能白讨几个红包呢!”......凡此种种,无奇不有,终于复健师金口一开,提前鉴定邵柯残肢质量合格,可以拉到肉联厂,哦不,假肢厂了。

      复健最后一天,邵柯瘫在长长的训练毯中间,喘的连贫嘴的功夫都没了。
      “邵小柯,再不过来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两小只!”王安妮蹲在毯子尽头骗小孩儿。奈何邵柯虽然闻言身体撑了一撑,到底还是没能从毯子上爬起来。身体大面积皮肤缺失,排汗非常有限,如今邵柯如同从油锅里捞出来一般,一天能湿透三件T恤。
      歇了歇便有了力气,邵柯一只手把自己从地上拔起来,揪起胸前湿透的衣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伸着右边的半截残臂用自己两条短短的残腿摇摇晃晃的挪动起来。残肢一长一短,胳膊也只剩一条,身体严重不平衡,头二天说摔就摔,就这样一股子楞头磕脑的阿甘精神,邵柯生生活成了复健室里的励志偶像。
      王安妮觉得邵柯这条路简直爬了他半辈子,到她跟前的时候,一头栽进她怀里,那狠劲儿,跟寻死没两样。
      王安妮拍拍怀里的大宝贝儿如释重负又有些惆怅:“告诉你丫个坏消息,医生说了,明儿你就可以送去假肢厂宰了。”怀里的水人颤了颤,什么也没说。王安妮猜,要是邵柯还有力气,大概他会哭吧。

      接受腔做好那天邵柯特开心,哼着小曲儿给王安妮演示伸脚抖腿儿,不同于大多数商业假肢依靠物理特性兼电能助力,邵柯的假肢从末端神经、肌肉神经、脊髓神经和大脑皮下神经四层界面一网打尽,抗震和定位采用的都是高精尖智能机器人的先进新材料科技,即便邵柯股四头肌几乎全部瘫废,让假肢踢个腿却是小菜一碟。直到医生意味深长的一声令下“站!”,邵柯卯足了劲儿,挺直了腰板,一个正步踢出去,一头扑在了医生脚下。
      王安妮一捂脸,笑的险些背过气去。
      医生无奈的摇摇头:“邵爱卿,平身吧。”

      一夜回到解放前,邵柯这两条假肢就是再能耐,那也是假肢能耐,跟他基本没啥关系。天工人代,毕竟不是天生长自己身上的,邵柯到底还得按部就班。头一周,邵柯连站都站不起来,不是往地上摔,就是往轮椅里摔,就算站起来了,左右不平衡,转脸就跟大地亲密接触。旧伤未好新伤又添,血肉之躯以卵击石,残肢末端一片一片起水泡,前晚戳破,第二天结痂,当晚两小只就又有“泡泡”玩了,一天天媳妇熬成婆,磨成了厚厚一层死皮。
      第二周大有起色,邵柯一手拽着双杠多少能站小片刻,但是摔起来还是五花八门,鼻托划得,额头磕得,脸上、下巴上都是伤,就这样到了年跟前儿邵柯居然能扶着助力车走两步了。连医生都说精进神速,这精神头母猪都能上树了。
      眼瞅着年味儿沸起来了,王安妮就不能鞍前马后的伺候咱邵大爷了。提前几天给姥姥送了点食材过去,二十七雇钟点工来打扫房子,秦阿姨过年要回家两小只就一人一个黏在王安妮大腿上,王爸爸和王妈妈就说过来帮衬着,二十九的火车王安妮去接,回家刚坐下喝口水复健中心就打电话说邵柯摔了。王安妮那阵子看邵柯摔都看习惯了,说摔就摔呗大惊小怪的,结果一说给摔大发了,髋关节半脱位。王安妮呼啦从沙发上弹起来,二话不说就飞到了邵柯身边。
      “咱爸咱妈接回家了吧?”邵柯趴在病床上可怜兮兮的问。
      王安妮如来神掌一巴掌拍在邵柯脑门上:“早接上了,你有这闲心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邵柯一把抱住王安妮的大腿,哼哼唧唧:“安妮小主儿,我疼——”
      正巧医生进来,对着邵柯的左髋就是一阵上下其手。
      “这儿疼不疼?”
      “疼。”
      “这儿呢?”
      “哎呦喂!”
      “这儿!”
      “嘶——”
      只听咔塔一声,邵柯“啊”的一声大叫,凌空贯耳,荡气回肠。医生拍拍邵柯的屁股:“接上了,小伙子别乱动啊,我给你去取支架固定住。”
      王安妮放下捂着耳朵的手,一脸嫌弃的看着邵柯:“叫这么大声,你丫是不是男人?!”
      只见邵柯趴在床上一副吃了苦瓜的惨样,疼的哼都哼不出来,看来是真给疼坏了。

      支架带上邵柯大半个身子成了木乃伊,本来只有一只手就不方便,现在自理都成问题,看来这个年只能在医院过了。
      三十儿白天王安妮带邵爸爸和邵柏来给邵柯带了点饺子吃,说邵柯都四十的人了还瞎折腾,叫王安妮别惯着这兔崽子。晚上王安妮和爸妈早早在家包好饺子吃了饭,三个人带着俩小不点儿去医院探望第三世界人民。一家人在病房里看春晚,邵柯一天没见宝贝儿们想的心肝儿疼,趴在被子上和他们玩得没样子,王安妮给三个小朋友剥橘子吃。临走时王爸王妈还煞有介事的跟邵柯说悄悄话,讲邵柯的假肢大计他们老两口举双手赞成,让邵柯不要气馁,他们是女婿最坚强的后盾!怀挺!

      大年三十儿晚上,王安妮把老老小小送回家,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回医院,北京禁烟花爆竹多年还是零零星星有烟花在远方的夜空里升起,交广里在直播春晚,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街上人少的出奇。
      到医院楼门口接了个老妈的电话问小被子放哪儿了,还叮嘱房间热给邵柯少穿点儿。住院部的值班小护士们围着电脑看春晚,热热闹闹的声音一直传到楼道尽头。王安妮站在病房外,透过小窗子看着病床上的邵柯。电视和大灯都关了,留一盏阅读灯在床头,他偏头看窗外,五光十色的烟火映照在他脸上一闪即逝。
      王安妮偏头。毕竟曾经那么希望过一件事,如今半身不遂的躺在病床上,伤筋动骨一百天,一切都变得遥遥无期,所以再怎么大大咧咧,心里其实还是很难过的吧。

      “呦,田螺姑娘回来啦!我给你发了个红包哦,最近伺候朕伺候的不错,朕很满意,赏你个大的!”一看王安妮回来了,邵柯立刻换了张脸,没心没肺的跟王安妮耍宝。
      “滚犊子!”王安妮拽拽邵柯身上的套头毛衫示意他伸胳膊,“来来,把毛衣脱了,我妈说这儿热,别屁股没好惹一身热痱子。”
      邵柯乖乖伸着半截胳膊,另一只好手帮王安妮扒衣服。王安妮拽下衣服拿到沙发上叠好,拿掉围巾大衣然后坐到床边脱掉鞋子,把凉冰冰的脚丫子擩给邵柯,拉起被子躺在他身边。邵柯跟抱宝贝似的揣着王安妮的小脚丫,笑眯眯的等王安妮赏他一颗甜枣儿。
      “邵柯,外边儿下雪了。”
      “好看不?”
      “许个愿吧。”
      “啥?”
      “说说,你的新年愿望。万一实现了呢。”
      邵柯歪头想了想,然后笑:“愿望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就不灵了。”
      王安妮看着灯下邵柯亮晶晶的眼睛,病房外隐约传来电视节目的聒噪,窗外烟花的灰烬消弭在夜雪里。大概不是不能告诉人,是他觉得实现不了吧。不能把希望不负责任的交出去,因为会变成失望。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可是如今却不能实现了。
      王安妮两个膝盖夹着邵柯右边没被支架包着的小短腿玩,换了个话题:“你还记得你三十岁的愿望么?”
      “三十岁啊,我想想。”邵柯皱了皱眉头,“不大记得了,不过肯定跟现在的很不一样。”
      王安妮淡笑,挠邵柯肚子上的疤玩:“有十年了吧。那年你三十岁,今年四十了。”
      邵柯长舒一口气:“嘿,还真是,有十年了。”
      “邵柯,我跟你说。”
      “说。”
      “要搁我十年前,我打死都不会想我这辈子会跟你这样的人结婚过日子。”
      邵柯一听急眼:“我怎么你了我,招你惹你了?十年前你跟费兄弟在一起也不用这么着嫌弃我吧。”
      “别打岔别打岔。”王安妮摆摆手,“我是说吧,你就是那种‘你一小步,人类一大步’然后一不怎么着就登月了还是成乔布斯了啥的,反正跟我这种赚个小钱就乐呵乐呵出门儿涮个锅子的人不是一次元的。哪,就说刚才你不说你的愿望吧,为啥呀?”
      邵柯一噎:“我......”
      “得了,别‘我’了。你记不记得咱俩头一次吵架?”
      “吵架?”邵柯头摇成拨浪鼓。
      “啧,说你天才吧,光长脑子不长心眼儿。”王安妮上手一记栗子,“一三年,清明。我在高速上撞车了,然后你就救我去了,还傻不拉几的在三环上兜圈子。第二天早上也不知道说道什么呢反正就说我背地里琢磨你一亿哪儿来的,你不乐意,说我就一银行,我一急眼就跑了。想起来了吧。”
      “哦——”邵柯恍然大悟。
      “对,就那次。你说咱俩为啥闹别扭呀?”
      邵柯说起来目光就黯淡下去:“我不该那么说你。那天我其实特开心,你别看我开着车在三环上绕,让我转悠一辈子都行。你前一天晚上给我电话我特别高兴,我觉得你有麻烦能想起我我就还不是个废人,还能帮到你。我现在想想你好奇我有一亿一点都不奇怪,我那段时间那么颓废,缺胳膊少腿儿的,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你说搁谁谁不奇怪啊?可是越喜欢你吧,就越想你眼里看见我闪光的样子,所以你一质疑我就特着急,脑袋里一糊涂嘴巴就不听使唤,就......”
      “说你虎吧你还真虎,你咋还没整明白呢?”
      邵柯懵懂:“啊?”
      “你就说吧,你也别说你的愿望是什么,你就说你的愿望里都有谁?”
      邵柯更懵了:“愿望?谁?”
      “举个栗子,如果你的愿望可以用一个画面体现,这个画面里都有谁?”
      邵柯闻言安静下来,慢慢陷入了遐想。
      王安妮急性子上火:“我帮你说吧。你的愿望里有你,有我,还有邵墨清和邵墨汐那两个小崽子,是不是?”
      邵柯呆萌的点点头。
      “你在四十岁这一年的愿望不就是重新站起来,站在你的家人面前么?”
      邵柯呆住,转而又一阵黯然。
      “邵柯你知道咱俩那天为什么吵架么?因为你想,你想身骑白马光芒万丈的来到你喜欢的姑娘面前,你想让她看到你功成名就,英俊潇洒,手握一亿让她衣食无忧。可是那一刻你却除了手握一亿什么都没有了,你觉得你没有办法解释,一个短板的出现让你失去了所有的骄傲,你在生气,在跟自己生气。可是邵柯,我们跟你是不一样的,三十岁以前的你的人生严丝合缝的完美无敌,你拥有着非同凡人的智力,你便有着改天换地的使命和命运,你是那种如果不登月就会摧毁整艘宇宙飞船的人。可是我们不是。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如今的生活,可是你在我面前是真实的,你是我的丈夫,我丈夫就是造个宇宙飞船的轮子我都喜欢,我都为他骄傲。”
      邵柯感动,紧紧搂住王安妮:“我喜欢,我喜欢我现在的生活,我才不登月呢,月亮上光不溜秋的啥都没有,我最喜欢的就是和你和我们的孩子,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王安妮笑着,小膝盖夹一夹邵柯的右腿,“邵柯,不要放弃好么?你的愿望会实现的。你现在折了一条腿,可是哪怕你只用另一条腿站在我和我们的孩子面前我们都觉得你是最棒的!”
      邵柯点头如捣蒜,笑的傻不乎乎的。
      “安妮,有你真好。”
      “那是!”
      “不如趁热打铁,我在下面,你在上面。”
      “门儿都没有!说你怎么就这么寸呢!你丫这辈子是不想站起来了吧,看我收拾你丫的!”
      “诶诶诶......不乐意就不乐意呗,怎么还打人呢,欸喂,还打?!我错了我错了,娘娘饶命!!!”
      “闭嘴!”
      “哎呦喂......娘娘嘴下留情!”
      “叫你闭嘴!”

      冬去春来,万象更新。
      “麻麻,粑粑怎么还不回来给我们过生日啊?”邵墨汐蹬着小腿儿撅着小嘴儿眼巴巴的瞅着王安妮刚出炉的大蛋糕。
      这边厢邵墨清口水一地眼里就剩下蛋糕了:“汐汐,一会儿我要吃草莓巧克力味儿的。”
      邵墨汐一听就急了:“你不准抢我的!再说了......”
      “说什么?”邵墨清不以为然。
      邵墨汐灵机一动换了副小大人模样:“再说老爸还没来呢。”
      “切,就知道拿老爸吓人,老爸听老妈的,老妈最疼我。”
      “胡说,麻麻每次都只给我一个人洗澡,不给你洗,知道为什么么?”
      “为啥?”
      “因为你臭臭......”

      王安妮趁乱赶紧放下烘焙手套一溜烟钻进一楼的洗手间。
      “麻溜儿的!赶紧!外边儿都开世界大战了都!”
      “快过来帮忙!我一只手使不上劲儿!”
      “哎呦你早说!”
      “串了串了!下边儿是袜套,这是弹性绷带!别拽了......”
      ......

      每个男孩从小都有一个当英雄的梦想,邵柯的梦想是从家人的目光里实现的。他的一双可爱的儿女们在看到他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刻就像看到了打跑灰太狼的喜羊羊,就算这只喜羊羊半条胳膊绑着腋拐一只手拄着手杖,身下只有孤零零的一条腿——那也是他们的英雄喜羊羊。
      王安妮笑看着两眼放光的两小只,拉起他们的小手扑向邵柯:“走!咱们给爸爸一个爱的抱抱!”
      被扑倒在沙发上的邵柯心满意足的紧紧搂着他的三个宝贝儿。这是一个用了十年才实现的愿望。
      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呢?跟你十年前的愿望是否一样呢?
      所有的愿望都会被实现。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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