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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逍遥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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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岳父姓月,名笑寒,字西楼。师父姓温,单名一个崇,他虽然没有字,但江湖人送了他一个雅称,面瘫公子?嗯,不对,是玉面公子。
岳父是朝堂中人,师父是江湖游侠,本来八竿子打不着,两人之间却结下了十年的恩怨。
男人之间的恩怨很简单,不是为钱就是为女人,当然介于他们两人都好有钱,所以师父和岳父的恩怨是为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姓玉,是我后来的岳母,曾经江湖第一美人玉天仙。
师父玉面公子刚出道的时候,以一张好脸打遍天下,但不幸的是,他被比他脸更好的玉天仙给打了,再然后,师父就爱上了她。
咦?这逻辑似乎哪里不对?不过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结果就是玉天仙一点都不喜欢他。
玉天仙后来嫁给了月笑寒,还给人家生了一对大胖儿子。
那时师父一直努力的要介入人家四口之家,但没有成功,后来玉天仙病逝,他竟然哭的晕死过去。
他发誓:“虽然我得不到你的人,但是我会让我的儿子娶你的女儿!”
“可是师父,您没儿子,月笑寒好像也没女儿!”我颇为担忧的看着师父。
都说情商不够智商补,我真担心他为情所伤伤的太重,以至于智商不够补直接变傻子了。
“乖乖,我虽然没儿子,不是有你么?”师父轻咳两声,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看的我顿时大感不妙。
我转身要跑,却被他揪住了小辫子。
“小雁稚,若让你去月府中盗了那两个小娃娃来,让你一口气得了俩相公,你觉得开心不开心?”
我:“不开心。”
“不开心也没关系,因为你马上就会开心的飞起来,去吧,把你那两位相公带出来,你一生的幸福就靠你自己了!”
说时迟那时快,温崇飞起一脚把我踹下了屋顶。
我一边飞速坠落,一边在狂骂:“温崇你这挨雷劈的。”
我脸着地时,听到他在屋顶装神弄鬼的回答我:“风声太大,我听不清楚。”
【一】
我已成功潜入敌军大本营,但是我一点都不开心。对于师父的执着我这个正常人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也不知温崇这一脚在家中到底练了多少遍,我刚落地,从屋子里走出的岳父就一脚踩在我背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差,捅人都不带这么准的。
当时我心里害怕极了,因为我听说岳父不仅是风里来雨里去沉浮多年老谋神算的权臣,而且武功也不差,我很担心他觉得我膈脚,直接在我背脊上来一下,然后我的脊柱肋骨断了一扒拉,然后我就可以去西天见佛主了。
世外高人都是这么干的。
但是岳父他没有,他在我背上踩了踩,最后平静的移动开脚,走到一边,颇有种嫌弃的味道。
我被吓到流泪。
片刻后,顶风作案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岳父站在月光下,一轮满月挂在天边,照着他俊秀的脸,照着他平静的给两个儿子把尿。我对岳父惊鸿一瞥后,只剩下惊,原来温崇口中那个混蛋竟然长的一表人才,净玉无瑕,一点都不像夺人所爱的坏人嘛!
在嫁人这个选择上,虽然我是我师父的人,我也是忍不住要给岳母点赞了。
听闻月笑寒出生微寒,才高八斗,少时受我岳母恩惠,一朝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却不忘救恩,最后花轿鞭炮衣锦还乡迎娶我岳母!他官场沉浮数年,得皇上器重,百姓爱戴!岳母产子后撒手西去,岳父正值风华却洁身自好,不愿续弦!
再加上这张脸,岳父简直就是完美丈夫的化身,再想想除了脸什么都没有的师父,好像是被岳父完爆了呢?
打量完岳父,我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回家洗洗睡了,至于带走那两个小娃的事,以后再说吧。那两个娃现在被岳父左手托一个,右边提一个,不说带走两个只,只让我带走一个我也是做不到啊。
“等等!”背对我给儿子把尿的岳父突然出声,说了一句正义人士对上邪恶人士都会说的老话:“檐上君子既然来了,也不坐下喝杯茶再走!”
我像中了魔似的,两脚钉在地上,不受控制转过身,然后我脚就带着我直接走到了他跟前。
欲哭无泪的我心中把温崇捅的血溅四方,温崇告诉我月笑寒有青光眼夜晚看不清楚东西,我穿一身黑月笑寒都看到了,哪里是青光眼简直目光如炬。
为求自保,我想个了主意,摸了摸全身上下,摸出了一块玉璧来。
我毕恭毕敬呈给岳父,并附赠一个狗腿的媚笑:“玉面公子温崇送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上面刻有温崇公子的生辰八字,月先生请检查有无破损,如没有什么问题可以签收。”
月笑寒瞅我一眼,浑身上下,寒气外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给娃娃把尿都把的那么的……世间生万物,无一入我眼的气质。
我认真观察着月笑寒的举动,生怕他查探出什么来?其实那块玉璧是我贴身之物,正面刻着生辰八字,背面刻着“雁字回时”。我想它可能是我父母留给我的身世线索,但是保命要紧,先拿它顶顶吧。
月笑寒的手指在玉璧上的字上反复摸索,若有所思,再抬头看我时,眼中充满了警觉。
秉承着礼尚往来的良好传统,他回身送了我一把剑,只是这个剑递过来的方式我不太喜欢,因为它直接架在我脖子上。
“温崇每次见我都一副恨不得把我吃了的表情,怎么会那么好心送这么好的东西给我?还有,你是谁?”刀锋闪过流水一般的银光,亦如岳父此刻看我的眼神,让人遍体身寒,嗯,剑如主人,真好,真是好贱!
“岳父大人,”我急急忙忙解释,啊呸,什么岳父,真是被温崇洗脑洗傻了:“月,月大人,其实是,其实是我是温崇的徒弟,我跟温崇那混蛋,闹翻了,温崇他可讨厌了,老让我刷马桶,我不干啦!所以这次我是来投靠您的,那块玉璧便是我投诚的礼物,您可以用上面的生辰八字诅咒他。”
我倒戈了。
“雁稚?”月笑寒倒吸一口凉气,握剑的手颤抖了一下,我也跟着倒吸一口凉气,浑身都在颤抖。
“你姓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或许姓温?”
月笑寒不再多问的收了剑,面色复杂凝望我很久很久,看的我下意识的还摸了把脸。
“你真的想留在我身边?”他又再问,口气突然变得温柔。
“嗯,月大人我是真想留在您身边帮您对付温崇,以后您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让我捅温崇我不会砍他,你让我往东我不会往西,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标本,只要您肯收下我。”
月笑寒垂目笑了笑,那笑容看的人心都软了。
我正看的呆,他陡然变脸,寒气沉沉:“好,既然你要留在我身边,就永远不能再离开月府,就算是温崇来要人,我也是不给的!”
说完,他把过孩子尿的手都没洗,就按着我的头一顿乱揉,揉的我心塞不已。这头发早晨刚洗过呢。
【二】
几日后,我稍微适应了月府生活,终于有了独自思考的能力。
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这月笑寒忒好骗,我演技渣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他竟然还把我留下来,明显不对劲啊。但我想着想着就通透啦,他一定是合计着如何整温崇。
难怪这几天他好吃好喝供着我,还安排丫头给我使唤,这是要彻底收买我,好套我温崇的弱点呢?
我又翻了个身,心里烦躁,不行不行,温崇再怎么说也是我师父,我得去给那傻犊子通风报信,免得他摔阴沟里了都不知道。
我一睁开眼便看到温崇那厮双臂环抱,脸上阴笑,没等我开口先送我一个爆栗,又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翻身上床睡到我身边。
“小徒弟干的漂亮,白天骂师父骂的连结巴都不打,”他摸了摸被子,微有赞许道:“月笑寒看来是十分信任你了,竟然给你睡这么舒服的大床。”
“他信任我大概是因为他想到合计你,昨天他拉着我的手一直想跟我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止了又止,一定是他太激动,竟然一个字也没说出口,但是我知道他就是想暗算你的!”
温崇气愤不已的挥了挥拳头:“本公子今晚就去削了他,然后带走我的两个娃!”
他将我像小鸡一样拎了起来,让我带他去月笑寒的房间,但是我想了想立刻阻止他,我说月笑寒武功可霸道了,硬砍凭我们两人之力是肯定不行,得智斗。
温崇想了想也觉得武斗不划算,于是他出了个阴招:“那好,带上为师的含笑半步颠,到时我将药吹进他口中,你趁他真气涣散之时用绳子勒住他的脖子,一切大功告成。”
这计划简直天衣无缝,一瞬间我以为师父的智商又回来了。
我和温崇偷偷飞上月笑寒房间屋顶,掀开一块瓦,月笑寒睡的正熟,但睡觉的他依旧是贵气天成,儒雅冷艳。师父让我将药灌进烟枪中,然后他用内力吹到月笑寒脸上。我低头在兜里找含笑半步颠,突然有些懵了,为何含笑半步颠与迷药以及春药都是用同款瓶子装的?哎,不管了,先随便开一瓶试试,倘若不对再换下一瓶。
我换好药后递给师父,师父运功吹烟枪,一定是我太紧张了,不然怎么看到睡梦中的月笑寒嘴角似高高扬起,然后月笑寒突然在床上翻了一身,从屋堂里突然吹来一阵猛风。
“咳咳,咳。”也不知怎么的,师父突然捏着喉咙咳嗽起来,又生怕惊动熟睡中的月笑寒,于是咳的十分压抑。
我看到师父蜷缩成虾米状,好心的帮他捶背,师父从衣服中抬起头脸,借着月光,我看到他的脸红烫的简直可以烧开水,而他凝视我的眼睛,倒影着月光如盈盈秋水,摄人心魂。
“小雁稚,师父真是喜欢你极了!”他突然伸开双臂抱住我,脸在我脸上蹭啊蹭啊!
其实我也是很喜欢师父哒,虽然他神叨叨的。师父偶尔这么热情,我还是有些招架不住,难道不能内敛含蓄的表达对我的徒弟之爱吗?
师父抱着我蹭了一会儿,突然把嘴巴朝我的嘴巴凑过来,但是一把凳子从我们开的那个瓦片处飞了出来,直接把师父带飞出去,让我从漏洞落到屋里。
在屋里的月笑寒接住了我。
月笑寒低头看着我:“你怎么在这里?刚才飞出去那个是温崇吧?”
我竖起耳朵,似乎听到远处传来稀里哗啦的落水声,不过现在也顾不上师父,他自求多福吧?
“月大人,其实我骗了你,其实那块玉璧不是温崇的是我自己的,我今晚来就是想把那块玉璧偷回去,然后在屋顶碰到似乎是想对您下毒手的温崇……然后……”
谎言荒唐的我自己都编不下去,月笑寒却替我补充完整。
“然后你们就在屋顶上唠嗑起来了。”
“嗯,原本是念及师徒往日,想劝他收手。”
月笑寒似乎并不在意我的理由是什么,他在枕下摸出我的玉璧来还给我,我满心欢喜的接过后,却发现不是我以前那块儿啊。
“这不是我那块,上面刻的生辰八字不对。”
“是么?可我就这一块,若不是这块我扔掉了。”月笑寒只让我收下那块玉璧,然后又对我命令道:“从明日开始你就开始学着照顾玉儿的孩子吧,以后你是我的人了,你也要学着把她的孩子当自己孩子照顾,虽然很难,但是雁稚的话一定能做到吧?”
我咋一听着这话怪怪的,但琢磨一下,又好像没有语病,又转念一想,我心中窃喜,照顾孩子多好啊,这样找个机会就能顺利把小娃娃带回给师父了。
我喜笑颜开的答应下来,月笑寒见我那么开心,他亦笑的十分温和。
但是我这时候又开始担心起师父了,他刚才就有点不正常,又不知道被月笑寒一板凳揍飞到哪里去了,真是令人不放心。
月笑寒补刀问我一句:“刚才我见他要把什么东西吹进屋里来,用掌风又把那东西送了回去,你可知道他想把什么吹进来?”
我对师父除了担心外多了一丝同情,看来他方才不正常是因为倒吸了药粉,但是那药粉到底是迷药还是春药还是含笑半步颠呢?不会是七步夺命散吧,要是是七步夺命散就惨了,他会化成灰的,可是七步夺命散不是装的那个瓶子!
【三】
第二天,我就抱着月笑寒的儿子,找到极有可能是温崇跌进去的那个鱼塘。
但是什么也没发现。
后来我又叫管家大叔在鱼塘里帮我找点东西,没找到东西还好,至少说明温崇是极有可能已经逃走,但是让我难以接受的是,管家大叔在鱼塘淤泥里捞出了温崇的衣服鞋子,还是一整套。
我看到那衣服就哇的一声哭开了,原本他好久没再出现,我就老是觉得不安,加上最近老是眼皮跳,好像一切都在暗示着什么,没想到预感竟然成真了,我的坑徒师父真的被坑爹夺命散化成了渣渣喂了这一池大肥鱼。
我跪在地上对着温崇的衣服哭的伤心欲绝,哭完后把师父的衣服收拾起来,装进盒子里。
很长一段日子,我都不能相信师父就这么离开我了,虽然他一点都不靠谱,但是失去师父后,我越发觉得他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就算是他一辈子这么怂也无所谓,要是老天能把他还给我,我保证再也不膈应他。
已经没有任何因素能阻挡我对他的思念,至此以后每天我都去鱼塘守着那些鱼,对着它们喊师父,有时候想起往事,忍不住又哭的稀里哗啦。
在月笑寒面前,我一直很安分守己,月笑寒似乎很满意我信守承诺不离开月府,其实他并不知,我不是不想离开月府,是害怕离开那个鱼塘,离开我师父。
有一天,我看着鱼塘里漂浮着几条因为吃的太多涨肚而死的鱼的死尸,忍不住又红了眼眶,仿佛是看到师父吃太多撑死了一样。
月笑寒刚好从轩廊处经过,看到我哭,表示不明所以。
“怎会哭的如此伤心?”
我呜咽着说:“我从来没看到这么大的鱼塘,从没看到有这么多鱼,小的时候跟着师父走南闯北,经常吃不饱,所以看到这么多鱼老激动,可是它们竟然没等我吃就死掉了,心疼死我了!”
其实我只说了一半的真话。
温崇说捡到我的时候,我才五岁,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那些年国家和江湖都乱的很,到处都是走丢的小孩儿,天宅人祸导致人人都吃不饱,温崇自身难保之余还收养了我。玉面公子这个称号只是好听,武功真的不怎么样,原本他自己饿一顿饱一顿的行走江湖倒不觉得什么,但是为了养活我,不管是江湖卖艺也好偷鸡摸狗也好,他都做完了。
有一年大冬天天寒地冻的,我发着高烧,温崇找大夫给我看病后已经没了钱,为了给我熬鱼汤补身子,自己跑到河上卧冰求鲤,最后还真让他逮到一条大肥鱼,但是他也因此染上风寒。
想到这里,我眼皮一眨,几颗泪又滴进鱼塘里。
月笑寒听后,紧蹙眉头,似乎十分内疚,他从我身后搂住我的腰,轻声在我耳边呢喃:“那好,这个鱼塘以后被你承包了,里面的鱼都是你的。”
我:“……”
我曾以为温崇死后,我没有利用价值,从哪里来该从哪里去,但月大人似乎蛮有人情味的,不仅没有过河拆桥,反而对我更好了,整日嘘寒问暖的。
有时候,月大人不仅在物质上满足我,估计是察觉到我身上的孤苦气息,还在身体上给我慰藉。
别想远了,就是他经常会莫名其妙的抱住我,然后唉声叹气,当然也仅仅是抱我而已,于是我在心中给月笑寒偷偷起了一个雅号,搂腰狂魔!
又有一天,天气特别好,我带着两个娃在庭中晒太阳,一边哼着歌。
“我的师父是个神话,搞定情敌绝代风华,就算有天你掉光了牙,我也陪你去火辣辣!”这首歌原创者是温崇,演唱者是雁稚,每当我唱起这首歌,就想起我和师父颠沛流离的日子。
我正唱的开心,月笑寒下朝走到庭中,我见他走来于是把娃娃举起来,隔着几米远叫他:“岳父,你要抱抱吗?”
月笑寒嘴角微扬,阳光下他的笑容格外灿烂夺目,然而快步上前,却一把抱住了我。
“……”
“岳父,我是问你要抱娃娃吗?”
月笑寒好像根本听不到我在说什么,反问我:“你为何总是叫我岳父?”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口误口误的忒没水准。
“月大人难道不知,举国上下都叫您国民岳父,大家以嫁给你儿子,为荣!”我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月笑寒笑着撩开我耳鬓的头发:“别人可以这么叫,但是你不可以,因为我不是你岳父,我是你丈夫,我们有婚书为证。”
这时我心里不止是咯噔一声了,惊涛骇浪,狂风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