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成亲 ...
-
这一觉颜奚朝睡得很安稳，宋棣何时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等她醒过来，房间里烛火彤彤，窗户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茵锦拿着鲜红的喜服站在一旁，眼底尽是笑意，说道:“刚要唤小姐起身呢，夫人在外面等着了。”
颜奚朝接过喜服，意识还在美梦中没有出来，她怔怔看着手里喜服上精致的花纹，精神恍惚了一瞬，才缓缓穿起来，没让旁人服侍。
“去将娘亲叫进来吧。”
之后的一系列准备，都在贺氏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了，成亲是大事，平时只有每月才会大聚在一起的姐妹们这时全在颜奚朝的欢居阁里叽叽喳喳。
颜奚朝跪坐在蒲垫上，后面的好命婆执起她的头发，拿起银角梳利落地梳到了尾，嘴里还念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旁边大伯家的幺女颜欣瑶支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回头望自己的大姐:“我怎么觉得这画面好生熟悉？”
众人手中的活计都顿了一下，颜奚朝转过头看过来一眼，没有说话。
可不是巧吗，三年前“我”大概做过同样的事。
颜欣彤“啪”地一声拍了一下颜欣瑶的后脑勺，心中暗自遗憾自家小妹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说话不动脑子。
贺氏也不是计较的人，几个姐妹偷偷笑笑也便过去了，颜奚朝更是不在意，实际上，她到现在还是有些恍惚的。
承了原身的记忆，所以她对婚礼的流程和该注意的细节都知道，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成亲，内里，她还是个会紧张会害怕的小白一只。
贺氏塞给了她一个苹果，颜欣瑶颠颠跑过来，指着苹果跟颜奚朝道:“六姐姐，这个不能吃，你别在喜轿上就把它吃光了。”
颜欣彤走过来又“啪”地一声打了颜欣瑶后脑勺，满脸都写着“别给我丢脸”，道:“六妹妹还能比你知道得少？”
颜奚朝嘴角抽了抽，这不会说话的毛病，怕不是遗传？
贺氏拿着盖头，把颜奚朝从地上扶起来，眉眼尽是慈祥的笑意，看着她良久，才道:“娘要给你盖上啦。”
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大，人声杂乱，颜奚朝只能听到一声“迎亲的来啦”，其他具是听不清。
颜奚朝的姐妹们听到了也是有些新奇，毕竟这次迎亲的可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人物——晋王。
迎亲的既然已经来了，颜奚朝就应该要走了，她转过头看着贺氏，点了点头，“女儿过两天就回来。”
说着的时候，一抹亮丽的红色在颜奚朝眼前一晃，再回过神，盖头已经盖在了头上，她只能低头看到贺氏的裙摆。
只听贺氏温声说道:“等着娘给你做芙蓉桂花糕。”
颜奚朝鼻头一酸，却还没来得及煽情，颜启泽就在外面拍门喊着:“妹妹可好了？”
颜欣彤打开了房门，颜启泽身边跟着颜启沉，见颜奚朝已经准备好了，才说道:“我们出去吧。”
颜奚朝只能从声音的方向和鞋子判断来人是谁，却见颜启泽缓步走了过来蹲下去，“上来吧。”他低声说道。
颜启泽不像往日那样，今日口气和心情都有些偏冷，颜奚朝别做他想，趴上去搂住了他的脖颈。
颜启泽起身，轻松一提，就把颜奚朝稳稳地背在了背上，旁边的颜启沉表情更冷，一点不像是亲人要出嫁的样子。
众人一窝蜂出了欢居阁，颜奚朝都来不及多看一眼，在这里住了有小半年，颜家人又都这样温暖，颜奚朝说舍得也不会是真话。
颜启泽边走边向上又提了提颜奚朝，开口调笑道:“妹妹比以前沉了啊。”
然而颜奚朝怎么都听不出笑意。
“嗯。”颜奚朝闷闷的声音从盖头里飘出来。
一路上颜启泽没有再说话，跟原本啰嗦不停地形象完全不沾边，颜奚朝暗暗揣测。
出了闺房到夫家的新房之间，新妇的脚是不能沾地，颜奚朝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姐妹堵在门口，把晋王同迎亲的人全部都挡在了外面。
虽然颜奚朝并不重，但从欢居阁到颜府大门的距离却也不近，颜启泽明显有些吃力，把颜奚朝向上提的频率越来越多。
“哥？”颜奚朝的声音突然从盖头里传出来，她能明显感受到颜启泽的身形一震。
颜启泽又向上提了提颜奚朝，她看不见的脸上扯开一个笑，偏头吹了一下她的盖头，同时手中塞给她一团纸条，笑道:“等你过门了再打开。”
颜奚朝不明所以，越发觉得今日颜启泽有些心不在焉，却也没做他想，点头应下了。
贺氏同颜承修早就在正堂等候，按照这里的习俗，新郎官迎亲的时候是要给新妇双亲行礼的。
然而现在宋棣还没能进到颜府里。
宋棣一身黑色镶红边喜服，他站在颜府门口一米开外，凝眉始终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眼神不停地瞥向他找来当宾相的卫欢。
卫欢一脸无可奈何，摊手道:“比武过招，上阵杀敌，这我都行，作诗猜谜，殿下何必叫我来？”你找个小厮也比我强啊。
宋棣点了点头，不再为难卫欢，转身看了看方正和圆圈，平时两个一身黑衣劲装的人今儿个也穿得很是喜庆，两人见宋棣看过来具都懂了他的意思。
一个纵身就跳到了颜府内，站在颜奚朝一众姐妹的后面。圆圈哈哈笑了一声，走上前扒开人群，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搭在了门环上，刚要使力打开，一只手钳制住了他的手腕。
颜启沉制止住圆圈的动作，面色不善，眉头微皱说道:“这恐怕有些于理不合。”
圆圈试着转动一下手腕，却发现颜启沉的力道不小，有些来了兴趣，转过头勾起嘴角，“倘若误了吉时，对你姐姐总归不太好。”
圆圈也不用力挣开，看到颜启沉脸色有些许变化，心中暗道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正要再逗几句，方正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拂”开了颜启沉的手，握着圆圈的手腕用力一转一拉，颜府的门就敞开了。
“别让殿下等。”方正冷脸说道。
颜启沉反应过来的时候宋棣已经带着人一窝蜂拥进来了，那些颜府的姑娘们见门打开了纷纷避让，这下子宋棣更是畅通无阻。
隔着一道门，姐妹们尚且可以壮着胆拦他一拦，这一打照面，大家纷纷泄了气，大喜的日子，谁都不敢触晋王霉头。
颜奚朝听到声音，知道宋棣已经进来了，拍了拍颜启泽肩膀，后者轻笑一声，转身进了正堂。
宋棣在挑下盖头之前是见不上颜奚朝的面的，他不知何时已经跟在了颜启泽身后，用只有三人听得见的声音问道:“早上可有进食？不用管那些礼数，不然你一天消受不来。”
颜奚朝听到这声音一扫成亲的焦躁和紧张，只觉得通身都突然安静下来，她点了点头轻声答道:“娘亲准备了，放心吧。”
颜启泽则一直没说话，只当自己是空气。
入了正堂，贺氏和颜承修齐齐端坐在两旁，贺氏还好，脸上挂着欣慰的微笑，颜承修却有些怪异，直直挺着腰，似乎是不想在这个“皇家女婿”那里落了下风。
却不成想，宋棣踏入门槛径直走了几步，一撩喜服突然跪在了地上，拜了三拜。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贺氏捂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颜承修则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向椅子后面缩了缩。
虽说新郎是要向岳丈岳母行跪拜礼，但这不应该包括宋棣，他是大靖的晋王，跪天跪地跪皇上，其他皆可不跪。
这一跪，足以证明他对颜奚朝的用心。
颜承修被惊到的同时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忙起身走过来，撑起宋棣的双臂道:“殿下快快起身，折煞微臣了！”
宋棣顺势起身，看着颜承修认真道:“我会照顾好她的。”没有自称“本王”。
颜承修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一旁在颜启泽背上的小女，目露柔光，“如此，那我就把晚晚交给殿下了。”
又走到颜启泽身旁，摸了摸颜奚朝盖着红盖头的头顶，语气温柔:“父亲没什么指望的，就盼你这次的选择是正确的。”
红盖头上下晃动了两下，颜奚朝用鼻音发出一声“嗯”。
颜承修低着头挥了挥手:“走吧走吧，不要误了时辰！”
待迎亲的都踏出了颜府，颜承修还是愣愣地站在那里，贺氏走上前，递出自己的手帕，轻声笑道:“老爷这次总算没有在晚晚面前掉眼泪。”
“唉……”颜承修听着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心里一阵怅然，接过手帕擦了擦眼睛，转过身对贺氏道:“快给泽儿也张罗张罗吧，别容着他胡闹了。”
“你操心操个没够……”
——
颜奚朝坐在喜轿上，身体一晃一晃地，盖头盖在头上还有些发闷，但她又不好掀开来。
正有些纠结的时候，喜轿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了一个角，熟悉的声音传过来:“若是觉得闷可以先揭开，等轿子停下来再盖上。”
颜奚朝还有些愣怔，越发觉得宋棣为人很是心细，但给人的感觉……怎么总是像一个父亲一样呢？
颜奚朝一路腹诽，也忘了骄内的闷热，一直到了王府。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个走神的时刻，轿子就落了地，外边放起了鞭炮，一时间人声嘈杂。
感觉有一只手覆在了自己的叠在一起的双手上，颜奚朝随着那人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喜轿。
在宋棣的搀扶下，颜奚朝抓瞎一般也颇算顺利，别人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俨然像是个机器人，婚礼的繁琐程序已经弄得她晕头转向了。
等到坐到了王府新居的喜床上，颜奚朝恨不得倒下去就睡，她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颜奚朝两眼冒着星光，只觉得眼前一亮，盖头不知何时已经被宋棣挑了下来，她一时适应不下这个光线，眯着眼睛在屋内转了一圈。
除了早就被送过来的几个丫头，颜奚朝只认识自己的姑母颜凝儿，她算作是闵家人，此刻才能坐在这里。
宋棣挑过她的脸，俯下身说道:“饿了可以吃点点心，我马上回来。”
颜奚朝耳朵里充斥着那句“我马上回来”，开始头昏脑胀的，等回过神来，屋内除了颜奚朝的三个丫鬟已经没人了。
“人呢？”颜奚朝愣愣地问出声。
玉绣“噗嗤”笑了一声，迈着小碎步行至颜奚朝跟前行了一个大礼，佯装严肃说道:“回王妃，殿下将她们请出去了，说王妃可以随意一些，就当在欢居阁一般。”
颜奚朝听着玉绣这明显有些调侃的语气，一阵羞赧，摘下头上重重的头饰，递给玉绣道:“本王妃要休息，你们也都出去！”
“王妃不等殿下了？”
“不等！”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成亲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