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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黑衣刺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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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了衣掌飞的身世连同……名字的由来,萧扬这几日老是做梦,梦里是一片绿油油的田野,像是刚下完雨似的,麦草尽是一洗的碧。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小伢儿穿着件洗旧了的土布蓝衣裳,蹲在田埂边拿根麦秸逗蛐蛐玩。粉团团的小脸上两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赛过天上星星般的亮。玩着玩着,忽而路边走过一个形容猥琐的老头,二话不说,一把抄起那小伢儿,挟到胳膊下头,撒开脚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小伢儿小伢儿莫挣扎,跟老夫去了学功夫,教你一掌把人拍飞飞……”
每次梦做到这里,萧扬就“啊”地惊叫一声醒过来,满头满身的冷汗,心口突突跳个不停。回想梦中所见,心情复杂。
萧扬本是打小锦衣玉食长大,为着自己的长相出众,自然是心高气傲,但是心高气傲之外,却从不曾骄纵妄为。想他上头有个兄长萧逸,出了名的风流倜傥,偏爱眠花宿柳,吃干抹净,转身就走,他却一径地行为端正,恪守着“敢作敢当”的家训,要么便不做,做了便要负责。
那一日萧扬醒来,本是看到救自己的人居然并非女子,而是一名白发苍苍的龙钟老人,才打心底地祈求宁可是这个年轻也算是英俊的盟主救了自己,然而,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一面固然是羞得无地自容,另一面,萧扬却也真地陷入了该怎么负责的考量之中。
然而,还没等萧扬考虑明白,就有个辛媚娘跳出来自称是盟主夫人,逼得萧扬不得不掐断了自己的念想,但如今他得知辛媚娘嫁得根本不是衣掌飞在先,又知道了衣掌飞身世堪怜在后,这一来一去,竟不由得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萧扬抚着胸口,想来想去,心神难定,索性披衣起身,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是夜正是五月十八,华山上夜凉如水,万籁俱寂,只有夜风偶尔拂过林梢,带来隐约松涛之声。天空中一个银盘样的硕大月亮,端端高挂天际,将远近撒得一地水银般的透亮。被那轻纱样的月色笼着,就连这样破败的庄子都变得仿若仙境一般。
萧扬背了手,踏了月色,随性踱去。
天下庄到底是承的之前秋叶山庄的底,就算是现今这位主人根本没有闲心闲力闲钱来打理,却有些花木反变得坚韧起来,只靠天恩倒也长得茁壮健康,夹杂在野草之中,不声不响地盛开,散发出馥郁的香味来,教人闻之欲醉。
萧扬嗅着花香,半醉半醒,且行且住,不知不觉却来到了衣掌飞所住的院落。从圆洞穿景门望过去,三开间的屋内尚有一间亮着烛火,想是主人尚未入睡。萧扬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衣掌飞所住的这一进房原是叶知秋用来招呼客人的厢房,取了孔圣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意思,叫“乐友雅居”,如今却给白先生改了名字,说是要符合“天下庄”的霸气,又兼因前院种着的一溜墨梅,现大半拿去当柴火烧了,整个院落一下子显得空阔疏朗起来,便得了个新名字叫……“六合八荒堂”。
萧扬走到“六合八荒堂”正厅门前,正待要迈步进入,脚抬起来半只,想想又犹豫起来。半夜三更,“孤男寡男”地相处,旁人看着最是平常,可萧扬却因了那一夜的事,变得格外敏感起来。想了又想,那只脚始终就放不进门槛去,待要转身离开,又有些不甘心,最后,还是决定绕到窗外去看看。
萧扬主意打定,便蹑手蹑脚地绕到那尚亮着烛火的房外,隔着窗子往内望。不望还好,一望却是大惊失色!
只见洞开的窗户之内,衣掌飞歪在那靠椅之上,像是已经睡着,身旁却兀然立着一个长身黑衣蒙面人,举着明晃晃的剑,不知要作甚。空气中一股甜腻的花香,如同扑面一般从屋内往外袭过来,萧扬这才察觉到不妙,原来那并不是什么花香,却是使了迷药!
念既及此,不做多想,萧扬情急之中,折了手边一截枝条,一个纵身,穿窗而入,直取对方肩颈背三处。黑衣人给打个措手不及,虽是偏身勉强让过,却让萧扬划破了衣衫,手臂上立时渗出血来,立在一边,不知作何打算。
“你是哪个,报上名来!”萧扬一面说着,立在衣掌飞身前,反伸了单手去探后者的鼻息,触到那一头温热平稳,才勉强放下一颗突突乱跳的心来,眼神犀利,直视对方。
黑衣人一双眼闪烁不定,像是在考虑该如何进攻,下一瞬间,抽起剑来,直向萧扬面门刺去。
“雕虫小技!”萧扬鼻中冷哼一声,不避不让,轻抬手腕,刹那抖出三朵剑花,迎向对方。树枝碰着金铁,本是以卵击石的事,却因萧扬的一腔真气,源源贯于那枝干之上,耳听得“叮叮叮”三声,便如同金戈相击,两相交锋,居然瞬时迸出三朵火花来。
那黑衣人一击未成,给萧扬逼到面门,眼瞅着就要刺中,却忽地身形一矮,硬生生一个铁板桥,塌下腰去,放空了萧扬的攻势,紧跟着一记扫堂腿,直攻萧扬下盘。萧扬纵身跃起,人尚在空中,却见那黑衣人突地收了势,就地一滚,遽然跳窗而出。
“想逃,没那么容易!”萧扬足尖轻点地面,跟着一个旋身,也翻出窗外,却未留意到身后,那一双忽而睁开,灿若晨星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