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花开[傅红雪x花无谢]》苍白微

70、拒圣旨

　　白鸟山庄多了不少侍卫，虽然没穿军服，但都配着军中特制的雁翎刀，是改良过的，刀身加长，一排排林立着，于月夜下看去，寒意森森。

　　见到花无谢，这些人便肃穆行礼：“小将军！”

　　花无谢面带笑容，却一概不理会，眼里仿佛只有傅红雪。

　　花满天站在主院，听到行礼声，回转身，就见花无谢带着他的小跟屁虫傅红雪，有说有笑地走进院子。

　　一看到傅红雪那娇羞黏人的模样，花满天就头疼不已。

　　“二弟。”花满天道，“我有事找你。”

　　花无谢便停下来，朝傅红雪道：“小雪儿，你不是要去客栈退房吗？你先去，等你回来，我们正好一起吃晚饭。”

　　傅红雪点点头，他在清平乐居的客房昨天到期，他和花无谢商量好了，直接把房间退掉，他也来白鸟山庄住。

　　目送傅红雪走出院子，花无谢才神色一黯，不过，等他转头看向花满天时，脸上又露出笑容，轻快地叫了声：“大哥！”

　　花满天叹了口气，“你跟我来。”

　　两人便一起进了书房，屏退丫鬟，花满天拿起桌上的一道圣旨和一块令牌，交给花无谢：“皇上的圣旨，今日刚到，封你为‘神策小将军’，统领神策军。”

　　花无谢并不意外，但他没接圣旨和令牌，只是道：“看来战事吃紧。”

　　花满天见花无谢不接，便把圣旨和令牌又放回桌上：“不错，鞑靼越来越猖狂，大战在即，也到了该用你的时候。”

　　花无谢道：“大哥，我可以接手神策军，但退婚的事，请你帮我。”

　　花满天眉头一皱，又取出另一道圣旨，扔到花无谢面前，“你自己看。”

　　花无谢拿起圣旨，打开看了一眼，便沉默不语。

　　“这两道圣旨是今日一起来的，传旨的公公被我留在军营，我独自回来找你。”花满天责怪道，“要是让皇上知道你跟一个江湖魔头纠缠不清，还跟去了边城，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

　　花无谢不答，把圣旨扔回桌上，抬眸看着花满天，“这道圣旨，我要是不接呢？”

　　“二弟，你在想什么？”花满天一脸惊讶，似乎没想到花无谢会这么说。他道：“战事如此吃紧，皇上还亲下圣旨，命你即日回京成亲，与公主完婚后，再来北境战场。这说明他对你根本不放心，不把你牢牢把在手里，他是不能安心把你放出来的。”

　　“那他就不要放我出来，反正也关了这么多年。”花无谢淡淡一笑：“这场战争的胜败，与我有什么关系？”

　　见花无谢不似玩笑，花满天凝眉问：“二弟，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把事情变成这样？”

　　花无谢收起笑容，看着花满天，认真道：“为了我自己。”

　　花满天道：“如果你是为了自己，就该离开那个傅红雪，立即和公主完婚，回到战场，等战事结束，你和公主生育子嗣，培养新一代城主——这样有什么不好？”

　　花无谢道：“我不喜欢。”

　　花满天的火气渐渐上来：“那你想怎么样？”

　　花无谢道：“我可以接手神策军，也可以处理空寂门，但我不要和倾城完婚。”

　　花满天不能理解：“为什么？你和公主从小一起长大，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公主长得也不差，还对你言听计从，她哪里比不上这个傅红雪？”

　　花无谢道：“倾城是个好姑娘，但我只把她当妹妹。”

　　花满天陡然提高声音：“花无谢，你不要太任性了！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花无谢道：“我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可我还是想选。”他看着花满天，苦涩地问：“大哥，你喜欢千寻姐姐，所以你娶她做我的大嫂。为什么我喜欢傅红雪，却不能和他成亲呢？”

　　提到谢千寻，花满天的火气消了一些，他反问：“无谢，你和我一样吗？”

　　花无谢也反问：“大哥，我们哪里不一样呢？”

　　花满天一时没说话。

　　花无谢道：“自我五岁被送到花家，就把花家当成自己的家，把大哥当成自己的亲大哥。那大哥，是把我当成亲弟弟吗？”

　　“那是当然。不仅是我——”花满天道：“自从你来到花家，爹娘、老祖宗，哪个不宠你，什么好东西好事情，不是优先给你？大家自然是把你当成一家人的。”

　　花无谢道：“大家是给了我好多东西，可从来没人问过我真正喜欢什么。”

　　花满天神情无奈，似乎认为花无谢在无理取闹：“那你喜欢什么？”

　　花无谢道：“以前，我喜欢自由。现在，我喜欢傅红雪。”

　　花满天的火气再次上来：“你不要总是肖想这些你得不到的东西！”

　　花无谢问：“我凭什么不应该得到自己喜欢的人？”

　　花满天依旧不能理解，不由脱口而出：“不就是一个漂亮的点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较真，玩了一个月还不够吗？！”

　　花无谢脸色一变，他陡然意识到什么，“大哥，当初你让金哥儿把红雪叫到白鸟山庄，其实根本不是心疼我，也根本不是想帮我，只是安抚我的缓兵之计。”

　　花满天道：“二弟，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你觉得退婚这种事，可能吗？”

　　“是我太天真！”花无谢眼里瞬间有了泪光，他嗓音微微发抖：“我总以为，在爹娘和大哥心里，对我是有一丝真心的疼爱的，所以多少会顾及到我的感受。却没想到，在你们心里，我只是一颗棋子，一颗稳固花家朝廷地位的棋子！”

　　花满天也知道他说错了话，便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过是个男人，不值得你和朝廷撕破脸，不值得你置自己于险境，我也是担心你。”

　　花无谢没有答话，脸色渐渐苍白。

　　见花无谢情绪如此低落，花满天又让了一步：“如果你实在不愿和他分开，等和公主完婚后，还把他留在身边，只要别像现在这样招摇，公主那么喜欢你，必然不会说什么。”

　　花无谢难以置信地问：“这么做，你让我置倾城于何地？又置傅红雪于何地？”

　　“你要是真的在意公主的处境，就不会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花满天感觉花无谢简直是被傅红雪下了降头，要不然，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迷得神魂颠倒，做事丝毫不顾后果了？这傅红雪，难道是什么妖精转世吗？

　　花满天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大声数落道：“二弟，你不要只顾自己快活，不顾家里的死活！你和傅红雪的事，一旦传到神京城，不仅公主的名声受到牵连，连花家都要被人指指点点，你考虑过爹娘和老祖宗的感受吗？”

　　花无谢听着花满天的数落，怔怔看着花满天，像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他没有再次尝试沟通。

　　许久，他扫了一眼桌上的圣旨，微微一笑：“这两道圣旨，我一个都不接，皇帝追问下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他转身往外走。

　　花满天叫住他：“二弟，你一向懂得权衡利弊，不要冲动。”

　　花无谢停下脚步，他站了一会儿后，轻声道：“花家和萧家，要是敢碰傅红雪一下，我不会善罢甘休。”说着，他回头看向花满天，他的脸色极为苍白，笑容却十足的叫人如沐春风：“大哥，你一向懂得权衡利弊，不要冲动。”

　　然后便含着满脸如沐春风的笑意，大步走出书房。

　　站在窗外暗影中悄然听着的傅红雪，身形一掠，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哐啷”，花满天大力掀翻桌子，他大吼了一声：“萧平呢！”

　　萧平便出现在书房内。

　　花满天恼怒地瞪着萧平：“你不是说一个月就能好吗？他怎么还是这样？”

　　萧平垂目道：“还不到一个月。”

　　*

　　傅红雪知道花无谢是刻意支开他，有事要和花满天谈，就假装出了白鸟山庄，又悄悄溜回来——

　　虽然偷听这种事很不入流，但事到如今，傅红雪觉得他不能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状态，不论真相有多么残酷，他都得全部掌握，他得飞速成长，才能真正保护花无谢。

　　当下，听完墙角，傅红雪避开院中林立的侍卫，三两下溜出白鸟山庄，往清平乐居的小巷掠去。

　　刘老汉正准备关店门，见傅红雪闪进来，把瞌睡都给吓醒了。他揉了揉眼，看着傅红雪道：“傅公子，你是来退房的吗？”

　　傅红雪摇摇头，取出钱袋：“我续租，一个月。”

　　他原本是准备来退房的，可现在这种状态，他认为他还是应该有个落脚地，虽然这客栈十分简陋，但好在干净，而且清静。刘老汉祖孙为人善良，十分照顾他，万一花无谢不想在白鸟山庄住了，他也可以带花无谢来这里，且做权宜。

　　刘老汉收好钱，问：“今晚住吗？要点火炕吗？”

　　傅红雪道：“点。”
　　他补充一句：“我得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刘老汉笑着道：“今儿老板回来了，在厨房炖肉，你要是回来的早，可以和我们一起吃。”

　　清平乐居一直是刘老汉在打理，但刘老汉却不是老板，这事傅红雪知道，不过傅红雪住在客栈的这段时间，老板从未露过面，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人。当下，傅红雪心里只担忧着花无谢，对老板并不好奇，就道：“不必了，我吃过再回来。”

　　说着，傅红雪就熟门熟路地进了院子，他准备拿上食材，带到白鸟山庄，若有空的话，可以做雪花糕给花无谢吃。

　　“咻！”

　　一簇烟花升空，在小院子的上空，开出美丽的色彩。

　　傅红雪微一怔，这冷冷清清的小院子，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

　　刘豆豆放完烟花，看见傅红雪，便兴奋地扑过来，一把抱住傅红雪的腰，高兴道：“雪哥哥你回来了！”

　　傅红雪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摸了摸刘豆豆的脑袋，就朝他的房间走去。

　　刘豆豆仍旧抱着傅红雪不松手，傅红雪就只能“负重前行”，拖着刘豆豆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

　　——傅红雪之前在玉壶馆帮厨时，鲁达有时会把剩下的鸡腿和点心留给傅红雪，傅红雪舍不得吃，就带回来给刘豆豆，所以傅红雪虽然话不多，人看着冷冷的，刘豆豆却十分黏他。

　　好不容易走到门前，便听身后传来“咳咳”一声。

　　紧接着，一个声音温温和和道：“豆豆，肉炖好了，你来尝尝。”

　　傅红雪推门的手猛然僵住。

　　刘豆豆已放开傅红雪，欢呼一声，朝厨房跑去。

　　傅红雪震惊地回头，就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

　　“小雪，你回来了。”

　　傅红雪难以置信地叫出声：“小淮？”

　　*

　　金哥儿提着食盒进来，就见屋里一片漆黑，一盏灯也没点，花无谢独自坐在屋子中央。

　　听到有人进来，花无谢才回过神，见是金哥儿，他又垂下眼，问了句：“宝贝呢？”

　　金哥儿道：“傅公子还没回来。”

　　花无谢的手抖了抖，他没再说话，一起身，化作一道白影，掠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