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使红尘一春梦（原宫门深离国恨）》左眼爱右眼

5、第二回 往事如烟情相随（中）

　　第二回往事如烟情相随（中）

　　皇后隔天来看黎妃，她还是一贯的雍容大方，有些冷淡的眼神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苍白的人儿。“听说姐姐近日身子多有不适，小妹特意前来探望。”她的开场白很普通，几乎每次来这儿都是这样说的。
　　黎妃淡淡地点了点头，尽管共侍一夫已有八九年了，但彼此之间还是不熟悉。平日也不大来往，一个忌讳入门早，一个嫉妒地位高。其实谁也占不到便宜，皇上疼爱一个多些、尊敬另一个多些。
　　“姐姐好生休息着。我只是来看看而已。”
　　她的眼睛对上了黎妃的惊疑，嘴角泛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姐姐是在忌着我吧！这宫中没有人情味，自然也不会有交情了。……但，利益总还是逃不了的……”轻轻的声音慢慢的语调。朱门深深深几许，大概只有她们最清楚。
　　“妹子是来和我说容妃的事吧！”
　　“姐姐明白就好。”
　　一阵的沉默，彼此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容妃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我可以不在乎皇上纳足三妻四妾，但无法坐视容妃的存在。每当听到她的名讳，我的心就揪到发痛。黎妃寻思着。
　　“姐姐勿要以为妹子多事，皇上现今只有你生的一女，若果容妃产下一子，只怕我们姐妹都……唉！容妃倍受恩宠，又有绝王的支持。小妹后位不保也就算了，反正也是挂名的，原本就该是姐姐的……”
　　“皇后现在来说这些有又何用？我从不贪图皇位的。”
　　“姐姐误会了。小妹不是来质问姐姐的。小妹在想的是：无论容妃生男生女，琏儿恐怕是不保了……”
　　“什么意思？”
　　皇后美丽的脸上一片平静，反手轻扶着黎妃，“绝王会让他的骨肉被一个庶出的公主压着吗？”轻轻的声音，冰冷的让人一阵颤栗。
　　黎妃一下子坐了起来，思绪纷乱，虽然看着皇后，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比谁都更清楚啊！容妃尽管是皇上的宠妃，但那绝王爷依旧有权到后宫来探望他的红颜知己。有时甚至彻夜不归，到也不见皇上怎么不高兴。她的心在抽动着，让她感到恶心。
　　“姐姐也不必太慌张。”皇后扶住她的肩，在她耳边说，“太医说容妃身子虚，不小心便会流产。姐姐，您现在不是正病重吗？让小蝶去请皇上过来，我会吩咐太医的。皇上是性情中人，一定会陪你的。”
　　看着皇后，透过这双无情的眼睛，联想到的是更为冷酷的眼睛。想到容妃、她的孩子、自己没有未来的未来，悲哀涌上心头。
　　她知道皇后的计谋，也很清楚她在利用自己离间皇上和容妃，但却无法拒绝。因为，自己比任何人都恨容妃，恨到撕心裂肺。甚至愿意用生命来换她的生命！

　　“他待你好吗？”他坐在主座面无表情地看向匍匐在地上的年轻妇人。
　　她颤动了一下身子，“是的。”语调轻飘在孤寂的空气中。
　　“你现在的身子多有不便，就坐下说吧！相容。”看着如花般的少妇被安顿在座椅上，他笑了笑，顿时满室生辉，可是却没将笑意传达到眼中。“我——听说，”他顿了顿，“皇上已有月余不曾让你侍寝了。”他顺手拿起了香茗，任茶香缥缈，轻轻一吹，仿佛缠绕周身，“你挺着个大肚子是不大方便，但也不至于放任你不管吧！”飘绕着的语调蓦地一转，一阵尖锐，像把利刃刺破了莎纸。
　　相容抬头看了看，而后转开了目光，“禀王爷，黎妃病重，太医说将不久于人世。皇上不忍将她独自留在晨光宫中，所以才日日陪伴……皇上还是抽空来看我的，请王爷明鉴。”
　　陵轻笑，从主座上走下来，直直站在她的面前，柔声说：“相容，皇上很宠你，这么多年来我还没见过他宠过谁呢！你真的很幸运。要知道，黎妃、皇后都曾是皇上的宠妃，可惜她们得罪了本王——明白吗？相容，你的今天是她们的昨天，你的明天会不会是她们的今天呢？呵呵，本王没什么意思，只是说说而已。——相容，你已经是皇上的人了，又有了他的骨肉。你确定还要跟着本王？你已经跟我四年多了，本王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考虑。”温和的，从不曾有过的柔和。
　　相容看着陵，很专注地看着，秀眉微蹙。她很清楚这是陵的诡计，只要自己已表明叛离他，那黎妃、皇后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相容！”陵伸手抬起她的头，“看着我，告诉我，你的选择。”轻轻的，却是不容忽视的，沉沉的，将她的心一分为二。眼前是自己爱愈性命的王爷，那厢却是视自己为珍宝的皇上。
　　“王爷！”
　　“什么也不要多说，告诉我，你选择了皇上，你不再需要我了！”闻言，她一惊，立即后退下跪。
　　“不，不是这样的，王爷，不是！”她急急地否认。听到那样锋利的言辞，突然的心痛，痛到无力去思考。
　　“那你是选择我，背叛皇上？”他的眼神中有着得意，却很聪明没有表现出来，用蹙眉掩饰着张狂的兴奋。
　　相容垂下了头，每当看到他落寂的样子、迷离的眼神，她就会情不自禁，“是的，奴婢是王爷的，奴婢的心、奴婢的一生都是王爷的。”是的，她早就这么决定了，自己的幸福算什么，自己一个人背叛了皇上又怎么样，皇上有千千万万个人爱戴着，而这个人只有自己，只有自己会为了他什么也不要。
　　陵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微微一笑，“记住你的话，相容。”放下心来，他将她扶起，“把皇上再争取回来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就是这种仿佛柔情似水的眼神让她情根深种难以自拔，让她迷失前途自断后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同样的错误。
　　“是的，如果这是王爷的希望。”缓缓解开罗衣，任由一件件华服滑下肩头，羊脂般嫩白的肌肤曝露在空气中，赤裸的身子在风中抖瑟。即使已是春天，也有凉意。重要的是那颗心，在目送王爷毫无留恋的离开的身影后，碎成了一片片——
　　爱上的是这样的哀伤，——
　　那晚，容妃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皇上大发雷霆。然后，放下了重病在床的黎妃，直奔想云宫。就这样，再也不曾去过其它的寝宫。

　　再过月余容妃将临盆，整个后宫如临大敌般的紧张。郅更是寝食难安，只留在想云宫中处理公文，半步不离开。
　　“姐姐真是好精神呀！还有闲空为琏儿做衣裳。”香气袭来。
　　“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这种苦涩只有自己心知肚明，不足为外人道。一手比着小衣，一手忙着剪料子。
　　皇后往空座上一坐，也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待蝶儿送上的茶冷却了，她也没有动一动。“皇后今个儿有空来此坐坐？不妨留下用膳吧！”黎妃打破了僵局。
　　“姐姐还真悠闲呢！”没有回转的余地，她语意不善地说道。
　　抬头正眼看着她美丽的脸庞，“难道我必须用死来挽回皇上吗？皇后，我们不是寻常人家的媳妇，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宫门？皇后你不明白吗？”
　　皇后轻轻说：“我怎么会不明白呢！身为女子最大的悲哀就是得不到夫君的爱。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透过窗棂望向花圃，那个方向正是想云宫，“可是至少你还有琏儿，有皇上的子嗣。我呢？什么也没有，我只是希望皇上来看看我也好，可是我的期望……”
　　黎妃拿起了针线，叹口气。
　　“但问题不在这儿。我在乎的不是容妃，而是相容！我在意的不是皇上对她的专宠，而是绝王爷对她的独爱！现在半个天下都是绝王的，难道后宫也要让他插手吗？容妃有了皇上还不够，又与绝王藕断丝连，这实在是……”
　　与那个绝王！手中的针刺了一下，没有痛觉！脑中浮现了那张芙蓉般的面容、白玉般的冰冷以及刺骨的锋利。尖锐的眼神、不屑的神情和藐视的鄙夷都是伤害她的凶手，这种煎熬比任何的痛苦都难受，触及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我绝对无法原谅！”咬着牙沉沉的说。
　　皇后笑着，“我也一样。姐姐，整个后宫中只有你能和容妃相比，皇上在乎只有你们。”说着这样话的皇后眼中的痛苦一目了然，同为女人，她很了解。那个占了两个男人爱的女人，我……
　　知道了，明白了，用自己的残破的身体来战争，这是与绝王在一场又一场暗仗后的第一次明仗。
　　黎妃笑了，如沐春风，仿佛黎明第一缕的阳光。
　　皇后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