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观测日记（快穿）》何启

31、修罗场日记二（19）

　　裴则现在十分疲惫。

　　刚开始看到那位女天师给他打来电话时，他其实内心深处是有一点点的欣喜的，但是当他接起电话，这份欣喜就变成了沉重。

　　失踪案取得了极大的进展，但是失踪的人们现在的状况令人担忧。

　　女天师的发现证明了他的想法，数起失踪案并起后失踪的人数足以引起大家的重视和警觉，守护民众的人们以最快的速度悄然行动起来，裴则作为第一个提出并案建议的人最近几天连床都没能沾上，可他也不觉得劳累，他的疲惫来源于其他方面。

　　虽然大家都没有提，但是都心照不宣。

　　问题能发酵到现在的地步，只能说明之前一直有人遮掩。这件案子的难度现在已经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大，就像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滚下的巨大雪球，人们有些庆幸在它真正砸下之前发现了它，但是又为它不知碾过多少人才形成的巨大体积感到心惊。

　　但是再难也要做。

　　裴则想起匆匆会面时，那位名叫许情奕的天师坚定的目光，渐渐安下心来。

　　更何况，他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个问题。从省内前来协助调查的专案组已经在路上，网警部门更是动作神速，从莫名死亡的王军身上挖出了不少东西，就算没有天师协会的协助，但是协会的会长玄同和他的亲传弟子就足以解决玄学上的问题了。裴则有种直觉，玄同应该知道不少东西，只是他好像不能直接插手此事，只能给他们留下提示，但是这也足够了。

　　憔悴的警服男人瘫在椅子上，合上眼睛深呼吸片刻就当作休息了，下一秒，他张开已经漫上红血丝的眼睛，继续聚精会神地开始进行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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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情奕再次站到病床前时，眼神沉静。从她接下任务到现在其实只过了一周，但是这一周内发生的种种事件都让这个本就坚韧的女子飞快地成长着，文彬一直在她身边见证着这种蜕变，他有些心疼，但是更多的是骄傲。许情奕之前就是个能力超群的天师，只是心性略差了些，但是如今，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我想错了，”许情奕拿出那件从库房中取出的灵器，将其托在掌心，“我没必要看所有的，这人做的坏事。既然那个什么教派那边能对网站内的所有主播都下这样狠毒的诅咒，那我看不到林斌的所有所作所为时很正常的。我也不需要看那么多，我只要知道他到底对他的女友做了什么，再去找鬼胎和乐康就好了。”

　　乐康之前说要去和鬼胎一起寻找她的母亲，一去就没有回来，许情奕当天就十分担心，为他算了一卦。结果不小心算出了点奇怪的东西······总之，卦相显示乐康不但安全无忧，而且还能与贵人相遇，更重要的是，不久之后，她也会去往那里。许情奕猜测乐康应该是已经找到了鬼胎的母亲所在之处，也就没有急着去找他。

　　这次许情奕进行得很顺利。果然那个教派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将林斌做的所有事情全部遮盖，许情奕从飞舞着的黑线中准确地拉出了一根泛着红色的，在这根线向着灵器飞去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

　　她看着跟病床上容貌一样，只是明显健康许多的林斌过着双面人的生活。在外人眼中，他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风评很好，对待自己的女友也温柔体贴，对她发誓说之所以不公开两人关系是因为怕会有想对自己家族不利的人会连累到她，成功哄得女孩傻傻地相信了他，收下了男人送给自己的戒指，做了他的未婚妻。而他实际上每次说自己在加班的时候，都在酒吧里纵情声色，嘲笑女孩的真心，他的家人也帮他隐瞒，一家人把女孩完完全全蒙在鼓里。所以当男人约她去酒吧的时候，她虽然有些害怕这样的场所，但还是没拗过男人的柔声请求，只是当她到达那里时，她才发现，自己走进的不是热闹的酒吧，而是无情的地狱，将她带进地狱的人，正是她一心相信的，她那温柔的男友。

　　那画面太过惨烈，女孩绝望的尖叫声和嬉笑声混在一起，比任何描绘地狱的诗都更让人心惊肉跳，许情奕的指缝渗出鲜血，她很想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但是她不能，她一定要将这一幕幕都刻进眼中，刻进记忆——

　　昏暗的画面突然停顿了。也许是因为之后的画面就是林斌加入□□的过程，所以被遮盖了吧。许情奕刚生出这样的想法，就被眼前的画面摄去了心神。

　　那是一条山间小道，狭窄得仅能容许一人通过，看起来是山间打柴的樵夫年年岁岁，一日不停地踩出来的，而许情奕发现自己就挂在其中一棵树的树枝上，她惊讶地想说话，一张嘴却发出了“啾啾”的叫声，扭头一看，看见了自己身旁白色的羽翼，显然还没覆满羽毛。而离她不远处，正探出一个三角形的蛇头，吐着信子向她缓慢地游曳而来。

　　这具身体惊惧地鸣叫起来，好在下一秒，一只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了她，一个身穿利落农服的女子挥动手中的斧头，直接将缠住她的树枝砍了下来，接着把她小心护在胸口，快步向山下的村落走去。

　　许情奕在看见女子面容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鬼胎会死死缠住林斌，不肯放开。

　　穿着古代服饰的女子和林斌的女友，有着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她看着女子小心翼翼地照顾这只羽翼未丰的雏鸟，她治好它的伤，爬上树试图教它怎么飞翔，那只雪白的鸟儿终于成功盘旋在空中时，小小的院落里满是女子快活的笑声。鸟儿也婉转地低鸣着，应和着女子对它呼喊的话语。

　　她们过了一段平静的生活。只是好景不长，这片土地上燃起了战火，一直不肯离去的鸟儿某日只是去山林间替她衔回了一枝结满果实的树枝，回来时便看见了女子伤痕累累的尸体。它哀伤又愤怒地啼叫了很久，直到小小的喙中都鸣出了鲜血。许情奕看着它守着女子的尸身，等到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穿白衣的人。

　　“你在等她吗？”那人温柔地说，“真是只好鸟儿。但是她的灵魂为了你不肯前去地府，再这样下去，她会变成失去神智的恶灵，会魂飞魄散的。”

　　白鸟扑扇着已经十分宽大的翅膀，焦急地叫了一声。

　　“你想报恩？”那人问它，“你是生了灵智的动物，之后很有可能会修炼成妖，可以逍遥自在地活很久。到时候，她只是你漫长记忆里模糊不清的一个人类罢了。”

　　白鸟显得更焦急了。由于之前长时间的呼喊，它的鸣叫声已经不再清脆婉转，但它仍执着扯着沙哑的嗓子一声声地叫着，像是在和男人说着什么。

　　“真是痴心啊。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我可以帮你。只是这条报恩路会十分难走。”白衣人身上亮起浅浅的光晕，他再次问道，“你首先要化人，接着拿你的修为和地府做个交易。我看过了你恩人的命数，她有一世会遇人不淑，如果不能挣脱，很可能又要早亡。你愿不愿意做她那世的孩子，替她挡了这个劫难？”

　　白鸟毫不犹豫地点头，明亮的双眼里满是坚定。

　　“都不问如何替她挡劫吗？如果要你彻底消散在世间才能挡住她的劫，你也愿意吗？”

　　白鸟还是点头。

　　“好孩子。”白衣人伸手，他的掌心温柔而不容反抗地压了下来，“你要是快些，也许还来得及。”

　　白鸟的视角昏暗下去。它看见了穿着奇怪衣物的女人，虽然长相不同，但那双笑眼如此熟悉。它看着她牵起自己小小的手，旁边透明的东西上倒映着她们的身影。小女孩穿着和女人一样颜色的衣服，笑起来眉眼弯弯，和女人如出一辙。她们拉着手笑嘻嘻地走着，天空湛蓝，微风轻轻拂过她的面容，她心中满是喜悦。

　　有泪水从天师光洁的面颊上滑落。

　　“情奕！”

　　在文彬紧张的呼唤声中，许情奕睁开了眼睛。那双一直清冷如秋水的眸子如今盛满刻骨恨意，泪水从那双眼中溢流而出。

　　怪不得林斌女友明明子宫中胎儿都未成形，死去时却已经有了鬼胎。那是前来报恩的灵魂，已经不知道等了她多少世的时光。她已经来得很快了，每天都在不分日夜的修炼，刚化出人形就跑去了地府，接着草草喝了那碗孟婆汤，半刻不停地来到了她身边。只是她没能等到降生，就失去了生命。

　　喝过汤的灵魂浑浑噩噩，也不知是怎样的执念让她留在了前世恩人，此世母亲的身边。林斌利用玄术手段压住了自己女友的怨魂，把她镇在荒僻的郊外，还将本该应在自己身上的恶果尽数扔在了她的身上，要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好在鬼胎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母亲，替她分担了一半的痛苦，才没让她的灵魂溃散，而母亲也意识到了这个小生命的存在，居然硬撑着以怨鬼之身将她孕育而出，鬼胎才能如正常孩童般日渐长大，最后来到仇人身边，将倾倒在自己身上的恶果还了一丝回去，就让这人长病不起，差点丢了性命。

　　许情奕突然有些后怕。冰冷的恐惧将她的心牢牢攥住了——如果她当初没能坚持，真的驱散了鬼胎，那就应了那白衣人所说的“消散于世间”的预言。

　　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许情奕松开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对面带担心的文彬说道：“我知道那孩子和乐康的所在地了。林斌死有余辜，虽然我现在就很想杀了他，但我会等到他吐出所有有关□□的事之后再动手的。”

　　许情奕离开的时候加强了床下的生机阵，她微笑着和林斌的那对帮凶父母说着他们的孩子情况又好转了一些，大概三天内就能彻底康复。只是当她转过身后，那笑容就迅速地消失了。

　　是的。三天之内彻底康复，接着背上他自己的恶果，死在法律的枪下。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