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恭》泠萸

24、第 24 章

　　转天早上，管家起床后，霍尔的房间才解锁。秦悯之一看他深陷的眼窝就知道他没睡好，问他在龙家怎么睡。
　　霍尔一边往牛奶里加麦片一边闷头说：“白天他不敢出现，怕被少三爷看出来，开始我也不知道，没防备，他趁夜溜出去玩，被监控拍了下来，我才知道他醒了，然后就在睡前锁门锁窗，防着他逃出去，再后来我就搬到地下室去住了。”
　　秦悯之：“什么时候发现的？”
　　霍尔：“比少三爷早一点。”
　　秦悯之：“你一直没理他？”
　　霍尔：“嗯，他很吵，理他他会更吵，整天在我脑袋里聒噪。”
　　秦悯之问他要通讯器，他迟疑了下才交出来。
　　里欧还挺有意思，因为霍尔单方面拒绝他和交流，他就用霍尔的信息注册了一个小号，再用小号发消息给大号，不过霍尔也不回复，而且每天都会清空小号发来的消息。
　　秦悯之点进相册，也没有来自里欧的录音、录像，他沉吟了下，打开了云端数据库，里面果然有来自里欧的视频，但都是昨晚上传的，显然是发给霍尔被霍尔删了，但还没来得及清理云端的数据。
　　秦悯之把数据恢复，点开视频，里欧压低的怒吼立时从通讯器里传了出来：“霍尔，你他妈再给老子已读不回，老子就切掉你的脚趾做成吊坠挂在你脖子上！蠢货！白痴！神经病！你爱上谁不好爱上那么个神经质的抖S！你个抖M！受虐狂！”
　　秦悯之瞥了霍尔一眼，霍尔恨不得把脸埋燕麦碗里溺死自己，恳求声都是从碗里传出来的：“秦叔，别看了。”
　　秦悯之没理他，将通讯器的外放声音调小了些，继续看里欧无能狂怒。
　　里欧神情扭曲，额上青筋绷起，看上去已经气疯了，但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忘记压低声音，以防惊动晟卓和秦悯之：“我忍着对他的讨厌扮演你这个可怜兮兮的蠢货，求他让你回家，他是怎么对我的？他像看小丑一样看着我低声下气的装可怜，趁机套我话，然后忽然动手，送我一个扼喉摔做重逢礼物！他还用刀抵着我！解剖刀你知道吗？！我恨死这玩意儿了！我恨晟卓！我恨龙影！当我拜托你，当我求你，离这些虐待狂远一点！我只能接受你身边保留秦悯之一个虐待狂，就他一个，再多一个我们就一起去死吧！爱你妈爱！去死！！”
　　里欧的是非观和普通人存在很大偏差，所以他其实无所谓霍尔爱上养父还是爱上养母，就算霍尔爱上一头母猪，要和他那头母猪过一辈子，他至多在醒来时抱怨一句猪圈里好臭。
　　他不能接受的是霍尔爱上了他最讨厌的人，秦悯之在他心目中是一个集自我、冷血、阴郁、暴躁、暴力于一身的恶人，仅次于那些泯灭人性，贩卖人口驯养成富人取乐的玩具、做富人的器官载体的犯罪分子。
　　如果可以，里欧真想拎着霍尔的脖领子问问他：“我沉睡的这些年发生了什么？秦悯之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你怎么会爱上他？他有一点值得你爱的地方吗？哪里？你说出来，你给老子说出来！老子真的很想知道！”
　　在里欧看来，秦悯之简直面目可憎，其心可诛，而他不仅不能杀掉秦悯之，还要帮霍尔这个神经病回到他身边，这是一件多么憋屈操蛋的事，没有亲身经历你是不会懂的。
　　更憋屈操蛋的是，他违背自己的意愿，放低了姿态，拿出表演艺术家的精神和素养去做这件事，却遭遇了秦悯之的耍弄、套话、暴力对待。
　　里欧如何心平气和？他做不到，他简直要气炸了，憋屈死了。
　　霍尔做了什么？这个受他帮助的蠢货什么也没做！是的，什么也没做！
　　他甚至不愿听他说说他有多憋屈多窝火心情多么操蛋，他让里欧觉得自己像个多管闲事的神经病，另一个受虐狂，嫌秦悯之没有直接扼死他，于是跪在他脚边苦苦哀求：“求你掐死我吧，求你了，我真的很想死一死。”
　　只是这样一想里欧就要疯了，他不是神经病，他不是受虐狂，他更不想死一死，如果一定要死一个，他希望那个人是让霍尔犯蠢发神经的秦悯之。
　　里欧对霍尔的怒其不争和对秦悯之的厌恶至极已经溢出屏幕了，如果他能面对面的和霍尔说这些，一定会喷霍尔一脸愤怒的唾沫星子。
　　视频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里欧愤怒到扭曲的脸，额上青筋爆起，淡了许多的疤痕因为充血重新醒目鲜红了起来。
　　秦悯之似乎被这张属于霍尔却有别于霍尔的脸取悦到了，用食指的指甲盖轻敲了下他的额头，轻笑道：“或许我们可以试试气死这个小鬼。”
　　亚人格因为某些原因主动消失的案例是存在的，所以“气死”里欧的理论不是没可能实现，不过也仅限于理论，里欧是固有亚人格，性情顽韧，通过心理暗示和药物治疗让他“沉睡”都很不容易，遑论将他气到启动“自毁程序”了，一起去死吧什么的也就是嘴上说说，他才不会去死。
　　霍尔如蒙大赦的拿回通讯器，删掉视频，把云端的数据清理了。
　　晟卓这才洗漱整齐下楼吃早餐，昨晚翀儿和爸爸一起睡的，见着哥哥就撅着小屁股往秦悯之腿上爬，想让哥哥抱着喂饭。
　　晟卓不等他爬上去就把他拎下来放在宝宝椅上了，翀儿仍不死心，伸着肉乎乎的小手够秦悯之：“饱。”
　　在坐的人都知道小家伙说的是“哥哥抱”，晟卓却把他的小手拉了回来，笑吟吟的问：“没吃就饱了？那出去玩吧。”
　　小胳膊拧不过大腿，翀儿还吃了口齿不清的亏，最终不开心的嘟着小嘴屈服了。
　　晟卓用闲聊的语气问霍尔：“昨晚又‘梦游’了吗？”
　　霍尔垂着眼睫“嗯”了一声。
　　晟卓：“等从医院回来，让你秦叔陪你去廖凢的诊所一趟，开点帮助睡眠的药。”
　　霍尔抬眸看了秦悯之一眼，见他没有表示，又“嗯”了一声。
　　晟卓笑说：“还是你听话。”
　　秦悯之把霍尔的咖啡拿开，递给他一杯热牛奶，道：“你只要听话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霍尔默默吃着早餐，没再“嗯”。
　　两人吃过早饭就去医院了，把昨天没处来的结果取了，去门诊找医生看结果。
　　秦悯之觉得多此一举，他久病成医，这些指标他自己就会看，
　　拿给医生看无非听几句叮嘱，注意休息，饮食均衡之类，没什么新鲜的。
　　霍尔却不敢马虎半点，哪怕知道一切都好，也要听医生亲口说出来才安心。
　　从门诊楼出来，秦悯之直接坐上了驾驶位，霍尔站在车边不动，秦悯之睨他一眼：“杵这干嘛？上车。”
　　霍尔：“秦叔，我送你吧。”
　　秦悯之：“然后呢？你回龙家叨扰我义父和我老师？他们是我义父和我老师，养大我照拂我这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了，人家没义务替我管孩子。”
　　霍尔：“我回狗场，你跟那边打声招呼就行了。”
　　秦悯之：“刚夸你听话，你就不听话了？”
　　霍尔不做声。
　　秦悯之懒得再废话，用指腹轻敲着方向盘道：“我数三，你要么上车，要么跟车跑，一、二、三。”
　　霍尔根本没时间犹豫，肌肉记忆让他飞快的钻进车里，咔哒一声扣上了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