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说再见》舒云生

21、第 21 章

　　每天早上，冼念晟照例会在楼下吃早餐，他的选择永远是薄荷茶一杯，一片吐司和一个煎蛋。但是他嘱咐张阿姨帮清明做些她喜欢的品种，比如清粥或者米粉等。清明有时让他试试其他口味，他会好脾气地吃一两口，但始终吃得很少。

　　这天清明没有像平时那样下来和他共进早餐，冼念晟只道她因为发烧没有胃口，便让张阿姨准备一些清粥和小菜，又叮嘱她提醒清明按时吃药。清明在他离开房间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可是昨晚听到的那些话，仍然在她耳边挥之不去。她想起小时候看过无数童话，很多有关巫咒：英俊的王子，受咒过变成丑陋的怪物，只有在夜间，才能有数小时恢复原形做一个人，但是，她怀疑冼念晟刚刚相反，终有一日，他会脱下人皮，变成怪兽。可是想起冼念晟那一向平静温和的态度，她责备自己为何去怀疑他，他不是说过他没有做过那些吗？可是他背后有那么多秘密，那些秘密什么时候才会揭开谜底？

　　清明下楼时，张阿姨见她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裙，赶紧去取了件外套给她披上，她有点好笑：“我还没有七老八十呢。”

　　“可是冼先生已经嘱咐过了，你不可以再发烧了，否则容易引起肺炎。”张阿姨不以为然道。

　　清明心思翻来覆去：“张阿姨，你在这里多久了？”

　　“已经差不多四五年了。”

　　“怎么从不见冼先生的家人？”

　　张阿姨的神情有些犹豫：“冼先生。。。。。和家人的关系并不亲密，平时很少走动。他一向不爱提起他们，我们也不方便问。”

　　清明知道她不欲多谈冼家的私事，看着这间偌大而空荡荡的房子，心中暗叹,一个人即使拥有无数财富，但却无法感受家人的关心及普通人可以拥有的快乐，可见幸福与财势无关。

　　窗外是数条高架交接之处，华灯初上的时候，无数的车灯汇成长龙，流光溢彩地划出一道道弧线。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已下班与家人共聚晚餐，外面负责接待的秘书已经下班离开，办公室里很安静，明亮的灯光下只有冼念晟一人还在忙碌着。他感觉到后背的酸痛有些厉害了，便用手臂撑在扶手上挪了一下身体，换个姿势让自己的背稍微缓解一下。

　　陈律师在他的办公室外敲了敲门便走了进来，手里有两张机票，“冼先生，这是后天的机票，头等舱。”

　　冼念晟点点头，“你把需要的资料都带上，那边的律师都联系好了吗？”

　　“你放心，我都联系妥当了。法庭已经确定撤销这单案子了，说实话，如果不是那个服务生，他们根本没有理由控告你。”陈律师有些不平地说。

　　“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去那个地方。”冼念晟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曼彻斯特，她说她爱那个充满波西米亚风情的城市，可是在那里他却留下最伤痛的记忆。有人说：“时间治疗一切伤痕。”可是自她去世后，时间却过得太慢太慢。

　　陈律师叹了一口气，“这一切终于要过去了。这几年以来我一直和那边保持联系，希望可以有更多的线索。听说前不久宋小姐的同学愿意出来提供新的证明，当地法庭才确定你也是受害者。”

　　冼念晟沉默了一会，：“这件事那边还不知道吧。”

　　陈律师会意，“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等后天你去机场的时候再通知公司上下。”他停顿了一下，“对了，何彰年昨天打电话给我，何太太马上要准备出院了。如果方便的话，他希望何小姐可以回家一次，何太太很挂念她。”

　　“我会转告她，”提起清明，冼念晟的声音温和起来，“只是最近她好像精神不太好，我亦打算让她回去散散心。“

　　陈律师有些好奇，“冼先生，何小姐是否容易相处？”

　　冼念晟不语，过了半响才说：“和她相处是让人觉得愉悦的事，我可以暂时忘记以前的阴影，生活渐有新意。因为她，我不介意被人看到我的身体，也有勇气压抑□□痛苦。陈律师，你说我可以留住她吗？即使可以，我也不会，一年后我还她自由。”

　　“可是如果何小姐愿意留下也未尝不可。”陈律师安慰他。听到一向理智冷静的冼念晟居然说出这番感受，陈律师感觉到冼念晟心里的暗室仿佛终于透出些亮光。

　　冼念晟似未听到，“不早了，你回去准备一下吧。顺便告诉老张，让他在楼下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