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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诱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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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怪正常了,大家都忙碌起来。于是我除了要打怪、偶尔大理粥铺子、看看夜店之外,还要想着怎么给自己做投资。
嗯,所谓的投资。
在社区中待久了,突然发现,原来要挣钱,最好的方法真的跟考拉说的一样,要打家劫舍。当然,这样的说法有些过了,不过没钱了到处嚷嚷一下,同军团的打怪友都会伸出援助之手。
而要嚷嚷,则可以找到各式各样的理由或者借口,比如,满月、新婚、缺钱转世等。而且,最富甲一方的基金委员会基本上都是一次会赞助上几千的金币。
啊,金币,跟社区币的兑换率是1000倍呢。
可是我,即没生日也没有新婚,转世方面也不怎么缺钱,所以苦于无计。而心里面,我挂记的却是要怎么样做自己的事情。
我要说的是,这社区除了钱的诱惑外,还有别的。一个一直被我忽略了的问题。
这天,狐狸精早早就打怪归来,说是网络卡得很厉害。我也没往心里去,想着一般晚上打怪都很快,要不让他休息了晚上我再去积分也是一样的。
看到狐狸精脸色不是很好,想必他真的累了。要撑着一直这样打还真的不容易。
于是狐狸精早早便躺上床睡了,我则拿了他的的装备和我的去紫竹林修理。可是无意中我在他扣壳上发现一条短信:“明天傍晚七点混水庄园无痕亭见。-- 云宝宝。”
于是我眼前总是浮现起云宝宝那复杂的表情和眼神,心里不由得一惊。
真希望,我是过敏了。
来到紫竹林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七点左右。但紫竹林的生意一如往常的好,里面人影纷杂。
“考妮,你来给狐狸精修装备啊?”是鱼妮儿,她看了看我手里狐狸精的专用战袍,羡慕地说:“狐狸精真是幸福了,他的装备可是社区里唯一的一套纯白色的。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材质呢?”
于是我将狐狸精的装备呈到鱼妮儿面前,她伸手摸了摸,满脸散发一种难以捉摸、描述的光,我又是一惊。
趁正在休息装备的空闲时间,我本来打算去看蒋胜男的新作《紫宸》的,不料鱼妮儿对婆婆最近的形成很感兴趣,于是拉了我闲话家常。
要说起来左右不过是婆婆最近忙些什么,有什么打算等等。说不了几句也就大家没词了。于是就干脆就《紫宸》聊起来,上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我心里直打鼓,总想起鱼妮儿在他家糖水铺子里收银台的那个眼神,跟云宝宝那个类似。
于是鱼妮儿走后,我使劲甩了甩头,一个劲地告诫自己不可以胡思乱想。
在回来的路上,我碰到了自己的心结。
“有时间聊聊么?”是他,那个黑黑的,高高大大的大青。
“怎么,不在家里陪老婆?”我竟有些莫名心虚起来,左下里看看,还好没什么人,“有什么改天再谈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干啥那么紧张呢?朋友,聊聊天儿。”大青玩味地看着我,冷不防问了我一句:“他管得很严?”
“你说狐狸精么?呃,不,我们彼此相信对方。”而我的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不停地问自己,是么?不是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大青靠在我面前的一颗树杆上,叼了根小树叉,斜眼看着我,越看我越是心慌。
“难道你能比我清楚?”我给自己壮了壮胆,大声地说给他听。
但,我自己很明白,这无非是给自己醒脑的。
“狐狸精从来不跟你出现在一些非正规的场合,对吧?”大青突然之间窜到我面前,吓得我手里的装备叮咣咣掉了一地,于是我慌乱地蹲下去捡,却不料双手被他捉住:“你明明看到我眼中的感情,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要装?为什么要折磨彼此?”
我当然是被吓傻了,下意识地想要大叫,但我没有,我能跟谁去求救?这不是瓜田李下么?
“我跟他很好,他不太表达自己,而已。”最终我挣脱了他的手,再次紧紧把两套装备报在胸口,以隔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你别骗自己了。”大青最后叹了口气,深深地望入我眼底,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在逐渐的软化。确实的,我解释不了每次见到他时那种莫名的感觉,难道,我跟狐狸精的感情只能停留在那种彬彬有礼的层面?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跟大青更近一些?难道,只是我们的肤色更近?
荒谬!不管怎么解释都荒谬。
“妮儿,你知道么?”
“你不可以这样叫我,只有狐狸精可以。”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就总是有一道屏障?为什么不能穿越?”大青干脆握着我的肩膀不停地摇,直到我狠狠踩了他一脚。
那一刻我泪如泉涌,完全接受不了这些变故。是的,我承认自己心里一直都有一席他的位置,但是那又怎样?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狐狸精的妻子,你是芊芊的丈夫!”我冷冷地最后对他说了这句话,然后拿了装备落荒而逃。
夜色中,他捂着脚背蜷缩在路灯下,像个受伤的孩子。
是的,我不忍,但我必须如此。
“军团要最后的决斗了,我挑战你PK。我们的级别是相同的,狐狸精转数比你高,芊芊的比我低。-- 大青”
夜色中这条短信如鬼火一般啃噬着我的心,大青要干什么?玉石俱焚?我不敢想,也刻意地告诉自己不能去想,在塔进庄园之前,我确认那短信被删除了,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去。
那天,我整夜无眠。
第二天没有任何古怪,一切很平静,虽然我知道底下暗藏着许多迟早会爆发的风暴。白天里,我租下了粥棚子附近的一处五十平方米的铺面,找了社区官方指定的装修公司—不系舟来做计划、签合同。
世界很小,原来不系舟的老板娘是大青的妈,情人节只是为了给儿子闹点气氛才出来卖花玩的可爱阿姨。宋阿姨很精明能干,大概丈量了一下铺子便心中有数,跟我如此这番解释了一下她的计划,于是便把装修合同的事情草草定下来了。
我本不是很懂这些,如果有人替我操心当然很好,而且宋阿姨的价格很合适,经验也很老到。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所以,干脆把室内的家私采购的单子一起包给她了。
再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是要找个可靠的人给我打理铺面,至少近期内我是不太会全职地管理店面的。挑来选去,花了几天时间终于定下了Sucy阿姨,从谈吐中能感觉到她很诚实、热心。我还需要什么呢?这就很安全了。
狐狸精又打了一天的怪,晚上我准备了些他平时爱吃的饭食,还有些点心什么的,在家里等他。可是左右都等不回他,可见,云宝宝的那个约会很重要。我不免心里总是很渴望知道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事情要商谈,而我又不能在场的?
终于,我沉不住气了。站在阳台上看了看,亭子里确实是狐狸精银白色的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可在那样昏暗的黄昏中,看上去却让我觉得心凉。
我顺手拿了件外套,悄悄不知不觉就到了假山的半山腰。我不敢再往上走了,但我到那里的时候,却正好听到狐狸精和云宝宝的争吵。
“为什么你就不能舍弃她?那块黑炭,我有什么比不上她?”是云宝宝。
“你为什么要钻牛角尖呢?”狐狸精的声音听上去总是那么冷静,哪怕我可以想象旁边的云宝宝就要燃烧起来了。
“可是我爱你!我一直都很爱你!”云宝宝近乎疯狂地喊了一声,然后是他低声地饮泣。
“云宝宝,就算你以前问我一百次,将来再问我一百次,我的答案都是一样,我们不可能。仅此而已。”狐狸精的声音软化了一些。
原来我真的都猜中了,一阵痛苦向我袭来。原来,从最开始云宝宝在我初生时就已经开始的不友善,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眼神、短信,居然是因为此。可惜我只听了一半,只有狐狸精很坚决地拒绝了他。
那么,狐狸精也一样爱他么?那么,手塚国光怎么办?她知道么?
我觉得有些恶心,有些昏迷,于是我轻轻靠在假山上休息了一下。迟疑了几秒钟,我始终没有勇气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于是调整好呼吸后,我又悄悄地退回卧室,发呆。
曾几何时,我们处在这样的一个充满诱惑的世界?曾几何时,以往的那些笑容、幸福都变得缥缈?曾几何时,我们远离了爱情、远离了婚姻?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了大青,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但却是一种安慰。我想,也许我没有勇敢站出去职责狐狸精和云宝宝的原因也正在于此,底气不足。
“PK竞技场见。-- 考妮。”
最终,我选择了去跟大青厮杀,管他谁生谁死,也许随便死一个都会有一个结局。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傻,可是那刻我完全失控了。
穿上装备,我一路小跑到了PK竞技场,大青已经在那里等了。
“我知道你会来,我早发现他们的事情了。”大青仿佛穿透我的思想一样,淡淡地说。
“好,我没有别的要求。既然我们到了这里,就拼个你死我活,谁也不许退缩、不许讲情面。”我看了看他,我们的装备和转数相同,有一拼。可是我不放心,又加了一句:“我有一个要求,如果我死了,不许按我的重生键。”
就在那时,我居然看到大青眼里同样的冷漠,他点头了。
进了竞技场,我和大青相隔两米站开,沉默了一分钟后大家同时刺出一剑。
我的热气、热血都从胸腔中喷泻而出,倒下的那一刹那,我看到大青胸口的血柱也一样绚烂、火红。我们都选择了不还手,选择了死在对方的剑下。
突然间我觉得可笑,生可以很简单,死也可以。我就地倒下,对面是后我两秒钟倒下的大青。就算死,我和他之间都隔了两米的距离,伸手触及不到。
生,是如此;死,还是如此。注定只是遥遥相望的两颗星。
突然之间,我脑海里想起了辛晓琪那首《两两相望》。
“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夜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世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嚐
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鸟飞去了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也许到死之前才会有这样的感悟,好在,我们留下了两米的距离,就算后悔,也没有任何一方有力气可以爬过去按下那个重生键。
于是,我们就那样躺在沙场上,看彼此在夜雾中悄然从世间离去。
“妮,知道么,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大青向我挤出个苍白的笑容。
死亡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我突然之间在脑海里闪现了第一次被芊芊救时的温暖。就那么一点点,可以如同一个湖面的同心圆一般,逐渐散开。
我后悔了!芊芊,那个善良、万事不知的芊芊。于是我挣扎着要向大青爬过去,突然间有种想法,想死想解脱的只是我,大青不过是陪同。这一切我都知道,但我不能这么自私。
可是,我爬不过去,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都已经失去。
那种感觉可叫死不瞑目?也许,是的。
地底一阵寒意将我吞没,渐渐地,我连睁开双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看大青的那眼,是他满怀关切的眼神,是心痛,是不解。
而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理解。是的,在社区,跟在生活中一样,只要脑部缺氧四分钟以上,就可以导致脑死亡,就可以严肃宣布天上多了一颗星斗。
我感觉到自己有些飘忽。终于,我解脱了。
正当我开心地任自己漂游时,却发现左肩处有一团火烤着我,慢慢一点点烧遍我全身。那种感觉从未有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彻底死了。我想睁眼,但睁不开。
死亡,也可以是温暖的。
可是过了一会,当那一团火烧遍我全身的时候,我才发现浑身的肌肉都充满了活力。我慢慢张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那张白色的大床上,一睁眼便是钢链子、浅紫帐子。
为什么?我没死?
艰难地,我扭过头,想要动一动手,却被定住了一般。看过去,是一头银白色的头发。
“妮儿,你醒了?”狐狸精双眼红肿,他双手将我的手互相搓着,“你还冷么?你还好么?”
第一次,我发现,狐狸精也会那么紧张。很变态地,我心里居然觉得开心。
“傻瓜,你为什么去竞技场也不跟我说一声。你知道么,吓死我了,再晚一分钟,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了。”狐狸精说着,突然像孩子一样趴在床沿哭起来,泪水顺着我的手指流到掌心。“你是傻瓜,你怎么不明白我呢?”
我应该明白他什么?我想问,可是还没有力气开口。
“妮儿,答应我,将来再去竞技场,一定叫上我。”狐狸精的话让我觉得有些找不到北,如果他真的这么在乎我,又怎么会几次三番的去见云宝宝?如果他那么在乎我,为什么他从来不说?
我挣扎着在他手心上写了一个“云”字,他愣了一下,突然破涕为笑:“妮儿,你不会觉得我耽美吧?是的,我知道云宝宝可能对我颇有好感,但是我都拒绝了。”狐狸精将我的手抓得紧紧的,贴在他脸庞:“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或者你知道多少,我只要告诉你。我对他真的没什么。我有你,他有他的妻子,大家都是完整的。”
我想开口问他在无痕亭跟云宝宝的对话到底怎么回事,但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来。天性是改不了的,我还是不想去问。其实,狐狸精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不是么,再纠缠下去,能问到的结果不过如此。我又何必再问呢。
可我心里一直很惦记一个人,我没有问狐狸精,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在庄园里休息了几天,我总算是恢复了元气和精神,勉强可以下地走动了。婆婆对这事情有些不高兴,私底下说过我一两次,无非是不能把打怪当作生活的重心,如果开店需要钱可以向她借等等。我支支吾吾地应付过去了,这事恐怕我不会再提起。如果注定了我得继续这样生活下去,那么我选择将那段往事尘封。
这天宋阿姨登门拜访了我,一则是来探病,二来是跟我谈装修的具体实施。
“考妮,好些了么?”宋阿姨一见我就是一百二十度的热情,让人心里很暖。
“好多了,宋阿姨。麻烦您亲自走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我连忙给她沏茶。
半个钟后我们很快地把正事讲完了,宋阿姨却突然告诉我一件事情,差点把我吓死:“那天,是大青发短信让狐狸精去救你的。哎,我那儿子,就是太实诚了。”
“他?不也正好中了胸口一剑么?”我对自己的剑术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不可能没事。
“对,也是死里逃生。”宋阿姨喝了一口茶,继续说:“狐狸精感到现场的时候,你已经半昏迷状态了,于是他赶紧把你和大青的重生键启动了。可是你那时候嘴里一直念着芊芊的名字。好在狐狸精聪明,这事情也没跟芊芊说。后来他通知了我,是我们把你们给抬回来的。我跟芊芊说需要大青回来帮忙干活,瞒了她可多天了,总算是熬过这一关了。”
我心里阿弥陀佛了一声,好在芊芊不知道。那么,狐狸精是知道了?我抬眼望向宋阿姨询问着,她看懂了:“我想狐狸精是明白了,不过他也没跟你婆婆说。这是你、我、大青和狐狸精四个人的秘密。我相信,你也同意我们就此守口如瓶吧?”
我茫然。
“考妮,阿姨不怪你们。你们这代跟我们那会儿不同了,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疯狂的占有、诱惑。这些都很正常。所幸的是,一切都过去了,对吗?”
宋阿姨温暖有力的手将我的握在其中,我能明白她此举的目的,也很赞同。
也许,一切就应该到此为止。
可是,我心里担心着,经过这事情后,我和狐狸精要如何尴尬着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