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里的来客》annafox

5、5

　　琼很困，非常困。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看守所里呆了多久，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还是一生？

　　之前的生活已经离他远去，这几天他的生活就剩下无数次的提审。审讯灯的灯光刺眼，灯光背后的人，总是问他很多问题，有时他回答，更多的时候他沉默，实在问得多了，他只会说，是我。凶手是我。

　　他很疲惫。但却无法入睡，每当他闭上眼睛那些往昔同事的亡灵就会出现在他面前，用谴责的眼神默默的注视着他。他不停的在心里默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来承担这一切的责任……”然而亡灵们依然看着他，默不作声。

　　第一次审问过他的约尔森警官几乎每天都会来上好几次。琼很喜欢这个长相秀气的警察，对人说话总是很温和有礼——虽然很明显他也被这案子折磨得狼狈不堪。如果可以，琼愿意把一切都告诉这位警官，可惜他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他说的话，没有人会相信一具尸体突然复活就是因为他滴了两滴血上去，然后这个尸体变成吸血鬼把人都咬死了。

　　除了警察外唯一来探监的是损友布莱恩·劳德鲁，穿着一身神甫服,神情严肃，配上他那带有强烈欺骗性的外表，倒真有几分洁身自爱的神职人员样。

　　琼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果不是隔着大桌子拷着手铐他一定狠狠的捶这小子几拳，装得很真的似的。好吧，似乎他真的是神甫，但是还是那种一脚踏在凳子上不满的摇着酒瓶说怎么酒就没了的布莱恩比较让琼习惯。

　　“亏你还笑得出来。”布莱恩皱着眉头看着琼，几天没见，他憔悴了很多，脸上在笑眼神却黯淡无光，

　　头发倒是长长了不少，柔顺的贴在脸上，整个人更显得瘦了一圈，对着那头黯淡的金毛布莱恩毫不客气的评价：“你看你，都变得和个暗室里的蘑菇一样了！”

　　琼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这样说话的布莱恩才是他熟悉的。

　　“笑你个头！”布莱恩低声训斥到：“你疯了么？几十条人命的案子你也帮人顶罪，要做电椅的！”

　　“他们……真的是我害死的……”

　　“放屁！”布莱恩一拍桌子，唬得边上那两狱警就要往前冲，好在布莱恩立刻发觉自己穿着工作服说这话似乎有点不妥，立马坐下来整理下衣服压低声音继续说：“老子不信就你那点本事能杀这么多人，就算是，老子也能看着你去坐电椅。”

　　琼觉得内心一阵感动。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也没有什么亲戚，布莱恩算是他唯一比较亲密的朋友。而这唯一的朋友在这种时刻所展现的友谊让他觉得倍感温暖。

　　“喏……”布莱恩一副受不了你的表情用嘴撇了撇旁边，“这是我哥。你有什么话找他说去。”

　　琼这才发现和布莱恩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人，之前布莱恩那圣职人员气把他唬了一跳，他根本就没注意旁边还有人，那人和布莱恩长得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略长了几岁，比起布莱恩来更显得成熟稳重。

　　“你好，琼。我是米歇尔·劳德鲁，布莱恩的哥哥，叫我米歇尔吧。”

　　以前闲聊的时候琼听布莱恩说过他有个哥哥，从小就比他有稳重比他有出息，劳德鲁家是个律师世家，父母都是大律师，往来亲友也多和法律沾边，大家都说哥哥聪慧好学将来肯定能子承父业，要布莱恩好好学习云云，说的人一多就把这小少爷惹毛了，索性来个彻底的离经叛道去了神学院当了个神甫。好在有了哥哥这个优秀继承人，父母也就任由他胡来了。不过因此布莱恩和家里关系一直不好，尤其是这个哥哥，不是喝多了绝口不愿提，这次居然为了他请来哥哥，的确是为了他费心不少。

　　可惜再厉害的律师也解决不了他的问题，琼对着米歇尔点点头，抱歉的笑笑：“谢谢你们，但是我不需要律师。布莱恩，等我坐电椅的时候你帮我做临终忏悔吧。”

　　“老子不管你了！”布莱恩一拍桌子站起来走人。

　　米歇尔也跟着站起来，但却没急着离开，只是弯腰凑近琼，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是他干的……格林霞尔…………”

　　琼愣住了。

　　米歇尔满意的看着琼的反应，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抛下一句：“放心吧，我会帮你的，你要坐电椅了我亲爱的弟弟会很伤心的。”接着他抛下还在茫然着的琼，转身去追那暴走的神甫弟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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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一个人死了。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半夜死在了某条小巷里。

　　死因是被人用锐利的匕首割喉抹了脖子，案件会引起约尔森的注意，是因为尸体解剖的时候发现那少年的脖子上有两个小洞，和研究所里发现的尸体一模一样。

　　约尔森对此的第一反应是气冲冲的把死者照片摔到琼的面前，怒斥到：“你到底还要包庇你那个神经病同谋多久!”

　　琼扭过头去不看桌面上散乱的照片。约尔森一反常态的越过隔离桌用力的揪住琼的头发强迫他不许转头：“你看啊！！你看啊！！这个孩子才18岁！！18岁！！就这么被你害死了！！”

　　会面间的狱警明显被一贯好脾气的约尔森警官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等他们反应过来上前拉开约尔森，琼已经看到照片了，他无力垂着头，痛苦的问:“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呢……我没有同伙…………”

　　约尔森还在挣扎，似乎还要再揍琼，又来了两个狱警将琼带回去，离开询问室的时候琼回头看了一眼约尔森，问道：“你相信有吸血鬼么……”

　　“我相信你那个神经病同伙就是个吸血鬼臆想症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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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丁·约尔森，二十九岁，有口皆碑的好警探，生平第一次因为无辜攻击嫌疑人被上司狠狠的训斥了一顿。末了，上司拍拍他的肩膀说：马丁，今天好好回去休息吧，你最近太累了。

　　结果，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在晚饭前下班，却神使鬼差的找了间酒吧喝闷酒。

　　酒吧不大，客人也不多，约尔森点了一杯威士忌，一边慢慢喝酒一边想事情，琼·达尔始终不肯开口，下一步该怎么走，他觉得很茫然。

　　“警官先生，请我喝一杯吧，帮您解决一切烦恼。”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约尔森身后响起，他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顶着乱糟糟褐发，笑得玩世不恭。

　　一瞬间约尔森几乎跳了起来，这张脸他绝对不会忘记。

　　“嗨，警察先生，下班喝闷酒多没意思啊。”那人对于约尔森全神戒备的样子一笑了之，大刺刺的坐在他旁边，毫不客气的冲着酒保喊：“你们这里什么最贵？给我来一杯 ！”

　　“我不会为他埋单的”约尔森冷冷的补充。

　　酒保难为的看着这两位明显不对盘的客人，不知就酒是该上还是不该上。那风衣男子摸摸鼻子笑笑：“约尔森警官你不要这样么，我知道上次是我粗暴了点，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嘛。我叫托马斯·赫尔维，你叫我托马斯就好，我也叫你马丁好不好？咱们不打不相识，打过就算朋友了嘛。”

　　约尔森抑制住一拳揍过去的冲动，他见识过这个叫赫尔维的家伙的身手，如果动起手来，他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更重要是，他想知道他两次找上他是为了什么。

　　见到约尔森没有反应，托马斯·赫尔维用很为难的表情抓抓本来就乱得和鸡窝似的头发，凑到约尔森面前，低声问道：“嘿……马丁，你想抓住那个吸血鬼么？”

　　“是吸血鬼臆想症患者。”约尔森决定无视那个马丁的称呼，纠正另一个错误。

　　赫尔维伸出一个指头在约尔森面前晃了晃：“NO~~NO~~NO~~臆想症么？人类总是喜欢用这种理由来解释他们不了解的事情啊 。”

　　“你别说得你好像不是人类一样。”约尔森拨开赫尔维那支在他面前摇动的手指，转过身子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赫尔维先生，你两次找上我，到底想说什么？如果您知道什么线索的话，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唔……您的眼睛真漂亮，这就是所谓的正义与公理之光么。”赫尔维和约尔森对视了一会，最后摸摸自己长着胡茬的下巴，一脸奇怪笑容的回答到：“我当然是人类啊……
　　我不过是想帮助亲爱的警察先生维护治安保护人民安全而已，当然……我自己也可以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得到一些好处的……只要你和我合作，要抓到那个……嗯……臆想症患者是很容易的……我想正义的警察先生也不想再看着有人被杀了吧…… ”

　　“你有什么办法？”约尔森选择性的无视了第一句话。

　　“我当然有办法……不过……”赫尔维舔舔嘴唇：“我渴了……”

　　用尽所有意志力克制住把手里的威士忌杯子砸在面前这人头上的冲动，约尔森转头告诉酒保：“给他来一杯酒。”

　　“要最贵的！”赫尔维急忙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