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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又欠人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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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敢!”车睿禾咬牙切齿道,伸手探过去揉了揉商羽声的脑袋,“不怕,这事儿能过去就过去了,往后他再敢骚扰你,我保证他有一辈子打不完的官司。”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在商羽声身上小心翼翼地摸索:“没事儿吧?受伤了吗?”
商羽声疲惫地摇了摇头。
车睿禾咬咬牙:“要不这几天你去我那儿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商羽声再次摇头:“小车,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连累你。”
“你爷爷对品行上有多看重你也是知道的,他好不容易才放宽对你的管束,要是哪天知道你插手了我这点烂摊子给车家抹了黑,到时候咱俩想见一面都难。”
“……”空气凝结,车睿禾愣着怅然不语,他是真的无能为力,只能抓紧商羽声的肩膀,“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火往你身上燃,什么也不做吧!”
商羽声早已没了方才那点儿轻松样,面色惨白,将脸痛苦地埋入掌心:“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照片儿,如果传出去怎么办。”
“那个疯子,他一定能做得出来……”商羽声烦躁地抓揉着那可怜的头发。
望着他惶恐的神情,车睿禾如鲠在喉,只剩下满肚子安慰的话憋在心底。
就算商羽声不说,他也知道那都是些什么照片。
年轻人爱玩儿,玩儿得花倒无所谓,但这些看似甜蜜的东西,有天却能够幻化成熊熊烈火,将自己多年来辛苦维持的灿烂前程一夜之间烧成灰烬。
车睿禾的手慢慢滑落。商羽声问他怎么办?他不知道。
他也是第一次身边遇到这种事情,根本不知该如何帮商羽声想出一个实质性的解决对策。除了满腔的愤怒,大概唯有沉默了。
这时,简霖那道清冷的、具有定心力的嗓音划破空气:“被抓住把柄的,未必只能是你。”
“……”
商羽声跟车睿禾齐齐望向简霖。
简霖打转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道:“再极端的疯子也会有弱点,一是法律,二是痛点。如果你找不到他的痛点是什么,或者起不到威胁作用,那么直接走法律流程,送他进去。”
他顿了顿:“不过你的身份比较特殊,极有可能会被知情人拉下水把自己搭进去,这样做风险很大。”
当下小小的空间内,大概只有简霖是最冷静的了,这件事本来就跟他毫不搭边,如此镇定自若也是应该的。但那时不时朝车睿禾投去的目光,暴露了他有多在意对方的情绪。
简霖不想车睿禾因为任何事而困扰,哪怕是别人的。但他更不想让车睿禾插手这件事,尽管他没有任何的身份和资格去阻止。
“不行,不能报警,否则我还怎么在圈里混?”商羽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我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才走到今天的地步,钱挣到了,名气也打出去了,难道要因为这件破事前功尽弃吗?”
面对后座歇斯底里的嗓音,简霖只淡淡一瞥:“当然没必要。所以你可以铤而走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顺着你那位前任的意让他尝些甜头,放松警惕,再找机会抓住把柄。至于怎么抓,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是你自己的事,没人能帮得了你。”
商羽声面色苍白,嘴唇嚅动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透过后视镜,简霖目光深不见底:“至少当下还想不到比这更合适的法子。或者你也可以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但以后你们之间还会发生点儿什么,谁也不清楚。”
商羽声只觉得脑神经不停地隐隐作痛,就像快要绷断了一样。
“我早就和你说过,看人要擦亮眼睛。现在好了,惹火上身了吧!被人家揪小辫儿不说,还闹出这么大一麻烦……真够傻逼的。”车睿禾忍不住骂道。
“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从来没遇到过像他这么难缠极端的对象。”商羽声快疯了,“都怪我当年好色,我肤浅,在酒吧搭讪了这么个玩意儿回家。酒吧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来玩儿的,我看他长得白白嫩嫩蛮讨人喜欢,就追了那么几天,费老大劲才到手。说实话,当初真没觉得他是个疯子,反而对我又温柔又体贴的,如果不是要出国深造,我还真舍不得跟他分。”
“他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我挺意外的,但是早知道他这么难缠,当初哪怕他长得跟天仙儿似的我也绝不多碰一手!”
“嘁,玩腻了就把人给甩了,哪个有骨气的男人能咽得下这口气?”车睿禾听不下去了,心里滋生的同情正被商羽声对待感情的凉薄慢慢腐蚀。
“我哪有甩,那叫和平分手好不啦?出国前摊牌的好好的,以后各走各的路谁也别再缠着谁,他当时也同意了,不知道哪根筋儿搭错了半道反悔,要死要活的,还他妈说要去英国找我……有病。”
商羽声俊朗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厌恶:“我跟他分开也是为他好,伦敦人生地不熟的,他又不会英语,怎么跟我一起走?而且他的父母亲戚都在本地,我不喜欢异地恋,更不可能为了他留下来,你是知道的,那次深造的名额对我来讲有多重要……”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车睿禾眯眯眼,“你迟早会为自己欠下的情债付出代价。”
“这不就来了么?”商羽声痛苦地抱住脑袋。
车睿禾双臂环紧渐渐暖和过来的身体,望向窗外的黑暗:“别谈论你的那些破旧情史了,真晦气。说说你和那机车小孩儿怎么回事吧!你认识他?还是说你的下一任目标?我可警告你,他一看就是个孩子,你要连这都下得去手,那你可真够混蛋的,算我看错你了。”
那个男孩儿虽生的高瘦帅气,最多也只有十八九,二十出头的模样。但从衣着与气质来看,无不透露着一股叛逆又不羁的青春气息,这是每个少年最宝贵的年华时段。
美好又惹人憧憬。
车睿禾也曾有过这样的时段。
那时他做过最放肆的事,就是瞒着所有人修改了高考志愿,抛弃万众瞩望的财经大学,选择了寒城大学有名的配音系。
那时车家上下因为这个几乎闹翻了天,为了避嫌,他有半个月没再回家。
但他不后悔,配音他是唯一的梦想,更是替母亲延续的使命,他要选择这样的一条路,然后带着使命过一辈子。
车睿禾还清楚记得一个人在街上盲目游荡的场景,昏黄路灯下,孤独和迷茫像赶不走的影子一样被他拖拽着,怎么也甩不掉。但身体是轻松的,是自由的,他为自己终于打破了那层拘谨而心潮澎湃,第一次笑得那么坦然。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他才恍惚地感慨万千,自己竟已经不是少年了,今天的他刚满二十五岁。
蜡烛没有燃,蛋糕没有尝,愿望没来得及许,只有冷风肆意地吹。
将商羽声送回家,两人从小镇反回到市中心,停在了离车家不远处的转角路。下车后,车睿禾望着灯火通明的车家大宅,一时间顿住了脚步。它坐落在前方,此时犹如一座被利益所蛀食的城池,以整个车氏为中心,各路牛鬼蛇神蜂拥而至,自行串成一条欲望的锁链。
注视着那两扇敞开的大铁门,车睿禾只觉得有种窒息感从胸中直奔喉咙,他眼里闪过几丝疲惫,轻轻出声:“简霖,你累吗?”
简霖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的背影,炙热到像要在上面燃个大洞。
“我有点累,带我去个安静的地方吧,哪儿都行。”
“……好。”
车睿禾说想去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其实在车上他一直都在猜,简霖会带他去哪儿呢?火车站、酒店包厢、深夜咖啡厅、亦或是某座公园里……
千算万算,简霖竟将他带回了家。
这是车睿禾第二次踏进简霖的家,一切还和上次所见那般,偏英式的家具和装潢给人一种温馨柔和、放松的感觉,犹如简霖身上的味道。
“看来你今天打错了人。”简霖倒了杯热水递给他暖身子。
商羽声告诉他们,刀刃刚抵住腰腹没多久,那个少年正好路过巷口,误打误着撞见一身亮眼的白被压在地上,少年听到他的呼救声,才扔下摩托扑了上去救人。
脸上的伤是在厮打过程中刮蹭的。提到这里,商羽声眼睛都在冒着星星,别看那个少年身材纤瘦没二两肉,但劲气一点也不比一个成年男性差,打人的架势纯纯属于野路子,没有专业格斗的技巧,可出手同样猛而狠,浑身洋溢着年轻气盛的劲头。
有时候,外貌气质也可以蒙蔽人的双眼,一个相貌柔弱的人在外唯唯诺诺,却能够勇敢担起家庭的责任;长相粗犷,五大三粗浑身肌肉的人,看起来安全感爆棚,却可能有家暴的习性。在那样的情况下,车睿禾很难把他看成一个好人。
当时拳头未经思考,光看着那张稚嫩稚嫩中带着嚣张的脸他就顿时如临大敌,四肢不听使唤冲上前,然后错手误打了人。
现在想想,他挺后悔的。都二十五岁的人了,还能做出如此莽撞的事情。
“羽声一向爱吃那么嫩的,我还以为……”以为那少年是某个寻仇的旧日情.人。
想想黑衣少年嘴角的黑青,车睿禾烦躁地摸了摸头,道:“抱歉啊,又欠了你个人情。”
这人情还不小。
“没关系,”简霖扬起温和的笑,“能陪在你身边是我的荣幸,说真的,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因为一整天都有他的陪伴。
“……”
车睿禾第一次觉得,有个忠诚的粉丝是件多么妙不可言的事。
“别这么说,”他脸色泛红,讪讪道:“其实你比我想象的要优秀。你自身就是个值得信赖的偶像,难道你自己没感觉出来吗?”
简霖挨着他坐下,摇了摇脑袋,嗓音如清泉般干净:“所以,你会信赖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