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料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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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风雪已经积满山谷，袁勖怀的暗卫来过，借魏云音的屋子夜半密谈之后，又连夜离开，带走给烈帝的书信，还有他用不上了的信号弹。
他像是不着急回去，好整以暇地呆在山谷里，趁着魏云音的手脚没有恢复利索，成天腿上搭个厚毯子在院中树下睡觉，醒来时看她练剑，偶尔还指点她学写几个好看的字。念书她不用心，可但凡是袁勖怀指点的字，她都会好好写，说有四五分像他的字迹也不为过。
圆脸脾气坏的舒窈渐渐也接受了，山里头多了个人要多摆一双筷子的事。
有天在后院屋里大木柜翻找给袁勖怀穿的衣服时，她还大大方方地交出了一箱子保管得当看上去除了颜色旧点，布料和做工都上乘的衣物，虽撇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却还是硬着声音说，“这是我外祖父穿过的，既然你说那人是京里头来的大官儿，那就给他穿吧，也不算辱没。”
魏云音一愣，抱着小孩儿就是一亲。
舒窈厌弃地背手一个劲抹她的口水，嘴巴越撇越歪，“不过我告诉你，你要是现在走，以后可再也打不了仗了！”
虽说脾气坏的小孩儿总是威胁魏云音，人却还是好的，每天都踩个板凳爬到灶台上给她烧洗澡水，好吧，她坚持那是独门药汤，不能假手他人。
每次她在里头扭着个圆滚滚的身子忙活，魏云音就站在门口笑眯眯地袖手看，等她烧好就自己拎进屋去。
有一天也是半夜，烧好了药汤，魏云音堵在厨房门口不让舒窈出去，小娃娃鼓着腮帮子，声音都拔高了，“让开！”
就不让。
魏云音嘿嘿一笑，蹲下身拉着她肉呼呼的小手，不知道这手喂了多少好药材，养得白白嫩嫩的。还拧着劲想要抽回去，她偏抓得紧紧的，这么些日子的药浴泡下来，力气也恢复了不少。歪着头伸手捏捏舒窈的肉下巴，魏云音说，“跟我去京城吧，等你再大些，进宫做御医去。”
圆圆的脸顿时拉黑下来，活似谁欠她几万两花白银。
“我娘没回来，我不去。”
“给你娘留张条子，就说你去京城了。”把舒窈的手揣在自己怀里搓暖了，那小孩脸上硬邦邦的表情松了松，但还是咬着嘴皮，拿水灵灵的眼瞟一眼魏云音，眼底里还是不甘不愿。
“你不是说外祖父当年也是在北朔宫廷做御医吗，这屋里的藏书你都研究完了，如果不出山去，又怎么能把他老人家的医术发扬光大，这山里人都没有一个。而且你看到院子里那个大官儿了吗，有他保举你，入太医院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之后的路，都得你自己一步步走。”
“谁要他帮忙了……”不服气的神情爬上脸，舒窈撅着嘴扭过身去。
“好好，不用谁帮忙，那你跟不跟我去？”
低着头好一会儿没说话的小孩，拿手摸着黑猫的背脊，转而在它的下巴上挠，黑猫就惬意地眯起眼享受地晃着脑袋。她咬咬嘴皮，抬起头不是很确定地问，“我能带它去吗？”
“为什么不行？”
“它是……”
“这我可不知道。”魏云音打了个哈哈，把手笼进袖子里懒洋洋地舒展了眉眼，“它是你的猫，要是你愿意，就带去京城又何妨。我会给你找一所敞亮的院子，嗯，再建一座小小的药庐怎样。”
“那你呢？”脱口而出的话快得让舒窈来不及抓回来，懊恼地低下头，她嘴巴里嘟哝着，“我可不是要和你一块儿住，你住在哪儿？万一你的伤没好全……”
“我住在军营里，不过每个月都有假能去京城，你有事也可以来军营里找我。这些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既然如此，那你也计划一下，哪些东西要带走，等我身子好全，你就同我一块儿动身。”笑嘻嘻地站起身，魏云音眼前黑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稳住身形，把窗棂上搁着的起了灰的草帽拿下来，用袖子揩了灰盖在舒窈头上。
小孩儿嘴巴里不满地嚷了两声，等她把帽子摘下来，屋里已经没有别人。舒窈低头望着手里头的草帽，是外祖父当年用过的，那个她一眼也没见过的人，只存在于他的医药手札里，而她却好像时时刻刻能感觉到他就在身边，比娘亲还亲近。
舒窈对他知道得不多，只知道他姓谢，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谢非青。
白天里下过鹅毛大雪，到傍晚的时候太阳竟然露出了脸，穿透山岚照进来万丈光芒。
山里头第二次迎来了不速之客，青鳞软甲上结着霜，映着昏黄微红的日光显出几分柔和，青碴几乎将他的脸覆盖得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浓眉高鼻仍是坚毅的模样。就在魏云音有几分微愣的时候，干戚手上倚仗着一路行来的木棍已经落在她脑门心上。
却很轻。
随即棍子就掉在地上滚了滚，尚未待魏云音回过神，五大三粗的汉子已经走上来将她抱个结实，任凭她挣，也没能推开。
片刻后干戚干脆地放手，退开两步，细细打量她的眉眼，变得白了也瘦了，他喉咙里的阻滞一阵汹涌过一阵，最后什么都没说地伸出手揉乱了她的头发，鼓着眼睛盯了她半晌，还没开口说话，就直愣愣一脑袋栽进她怀中。
慌张了手脚的魏云音用力拍拍他的脸，又探到他平稳沉静的呼吸，方才反应过来……
想必他是多日不睡，竟然累得睡过去了。
晚饭时候干戚也没醒过来，闹得魏云音只好十分尴尬地和闹别扭的舒窈解释，这是另一个朋
友……是战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要和个小孩解释来找她的是何人啊！
末了只能哭笑不得地蹲在舒窈面前，小孩儿的两只鼻孔高高扬起，魏云音无奈地抽了抽鼻子，又挠了挠后脑勺，好言好语道，“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消失这么多天，总有那么三五好友来找我……不就是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儿吗，大不了我打猎！我做饭！我刷碗！”好吧，其实这一直是她的本职工作，那小孩儿从她来了以后就不事生产……只管制药。
好不容易哄好了小祖宗，回到自己屋里泡完药浴，擦完身子拿个厚毯子把自己裹严实走进屋内，就见里屋的灯还没灭，她小榻上的被子没了，正搭在袁勖怀的腿上，而他穿着件软绸子的亵衣，披着石青的外衫就着昏暗的小灯正在看一卷书。
书里头写的是什么魏云音不知道，只知道丞相大人的目光冷飕飕的，似乎能透过书页投到她身上，难免心头忐忑。
就着还潮湿的厚毯子往小榻上坐了，袁勖怀脱了鞋把腿放到床上，仍旧翻着书。
“灯这么暗，今天就别看了，小心坏眼睛。”魏云音低声道。
只见他是歪在床边上，散着头发懒着眼，偏偏就是不说话也不看她，魏云音呆坐了会儿觉得身上冷，于是往袁勖怀那边挪了挪，身子前倾着想看清他书上的字儿。
那人把书抬高，这才算是斜眼瞟了她一下，依然是冷飕飕的。
自从那晚以后，每次和袁大人独处一室，魏云音总是忍不住满面通红，这么多日过去也丝毫没有症状减轻的意思。
袁勖怀看着她，嘴唇动了动，要说什么终究又没说。
她抓着毯子索性坐到他的床边，把他搭在腿上的薄被拿下来，又整理好床铺，替他盖好被子，才慢条斯理地垂着眼解释，“干戚是我的副将，又是我的师父，担心我也是应当，他既然找来了，若是他要等我伤好之后再回去，也自是由得他。他来找我费了这么些时日，想必也费了不少功夫，等他明日醒后，我问过他的意思再做定夺。”
“师父？”秀眉一抹开，袁勖怀的嘴角有些冷冰冰的。
“我跟他学枪，他是疾风枪干家的儿子，不过也没学上几招，等这回回京要好好学上一阵才是……”魏云音念叨着，还没把薄被都抽到自己怀中，就发现薄被一角在被子里，大抵是袁大人的腿正压着呢。
于是扒拉着他的被子，手掌触到一片微凉的皮肤，细细抹了会儿，袁勖怀的面色已经古怪起来，魏云音恍然大悟，是他的脚……
那脚掌向上不断缩，她偏是不放手，拽着脚踝连带把整个脚都拉出来，刚来时那些个鼓得亮晶晶的冻疮，现在已经蔫下去，干巴巴的一层皮粘在指骨上，轻轻拿手指头摸着，魏云音问他，“还痒不痒？疼吗？”
袁勖怀的脸上两片薄红，别扭地扭过脸去，往床里边挪了挪，腿又往上缩，却挣不过她的力气。最后只能憋红着脸，声如蚊讷地喃语，“早就没事了……你放手。”
魏云音不放心地拿手指按了按，看他确实没什么反应，才略安心地将手攥成拳头在他脚底碾了几个来回，按捏过几个穴位，又反复把他的脚搓暖后，手就不知不觉顺着小腿往上移动，他的小腿也凉得很，被她掌心的热度一烫，膝盖屈起地往后一缩。
“你这儿这么冷，怎么睡得着，不如……我给你暖暖床，反正我的小榻也潮了，冷冰冰的，汤婆子给师父灌了一个。”眼看着袁勖怀绷着个脸就要拒绝，她紧接着又说，“你也知道我这次受伤，怕冷得很，要是养不好落下什么毛病，将来没办法打仗……”
话还没说完，袁勖怀已经咬牙拉开被褥，倾身将烛火吹灭。
剥掉碍事的厚毯子，把薄被搭在床上，袁勖怀身上滑溜溜的衣物在魏云音身上摩挲，不一会儿两个人的体温都热上来，魏云音才伸出手臂，把背过身去的袁勖怀揽在怀里，下巴抵在他颈窝里，想起来就在冒着热气儿的后颈窝里嘬一口。
直到怀中人一身的清冷都渐渐退却，魏云音才算是迷糊起来有了困劲，磕巴磕巴嘴嘟嘟囔囔的，“等回去以后，马凌风的事儿我也不管了，你指哪儿我就打哪儿，把该料理的都料理了……你要是还想打桑蛮，我就带兵去踩平了它。至于别的……”
听着她说话，袁勖怀的身体僵硬起来，忽然身后没有了声音，他回头看一眼，刚才还絮絮叨叨的女人已经睡着，他伸出手，摸了摸她平静光洁的侧脸。转而把她的手拉进自己怀中，一只手揽上她的腰，把脑袋凑过去，也安心地睡了。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料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