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勇者 ...
-
校长让老师把两个孩子都带了过来。
“我可以先私下和安西娅小姐谈一谈吗，格林先生？”他很谦卑的请求。
“请便！”格林先生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的姿态摊开了手，一副施恩的样子。
他等到安西娅进门，她进来的时候还在皱眉看着跟她一起进来的趾高气扬的嘴角还贴着创可贴的格林家的小孩。
抬头看到他在这里，小家伙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然后就是一脸想要找他告状的样子。
那位小少爷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直直的便朝着他冲撞过来，他连忙让到了一边。
转头，安西娅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一脸愤怒的表情。
“我说了，丑八怪，你这次死定了，早点给小爷我说点好听点，没准我还能下手轻一点，”小少爷毫不客气的直接坐到了他老爹的人肉沙发上。
安西娅看向那小子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了，手也攥成了拳头，一副随时准备揍人的样子。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伸手抓住了她的小拳头替她舒展开手掌，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道，“安西娅小姐，我们出去谈一谈好吗？”
她似乎清楚了现在的状况不同一般，点了头，“好。”
他领着她出了门去了隔壁的房间，关了门。
“小姐，你要为了你对格林小少爷做的事向他道歉，”他直入主题。
小丫头瞪大了眼睛，气呼呼的，“为什么？明明是他先欺负人！他这种家伙就该挨揍。”
“莉莉丝是他的未婚妻，他们长大以后会结婚，他们是可以做这种事的，他没有欺负她。”
“怎么没有！莉莉丝当时都哭了，我想要阻止他，他推了我一把又继续欺负莉莉丝，莉莉丝才不愿意跟他做那种事！是他错了，他该向莉莉丝道歉！”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但看着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她扁了扁嘴，放软了声音，“我知道打人是我不对，就算是他先推的我，就算他欺负莉莉丝我也该找老师来处理这件事，但是当时来不及找老师嘛。”
见他不说话，她忍不住撅了嘴，一脸不情愿的说，“我可以因为打人的事跟他道歉，亚伦你不要为难了，但是他也得先跟莉莉丝道歉才行！”
“他不需要道歉，他也没有做错，错的是小姐，”他的小丫头自来了学校跟同龄人相处后变得有生气了不少，实在是令人欣慰。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反驳，却还是压抑了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深呼吸，用还算平和的语气问，“为什么他没有做错，只有我错了，我不懂。”
“因为他有能力那么做，莉莉丝就算是被他欺负到哭，也还是得任他欺负，她本来就是她父亲用来讨好格林家族用的，她哭得再伤心，也必须接受这个现实，因为她没有能力改变这件事，她无力反抗，也没有有能力的人会来帮助她，她要是不听从格林少爷的话，那么她会遭受更糟糕的事。”
“而小姐你，你没有能力那么做，你可以打架打赢他，但是你没有办法让他无法反抗，没有办法让他只能一声不吭的接受被你打了的事实，他的爸爸，他的爷爷，他的家族，会让你为你对他所做的付出代价，这些人，他们可以轻易的伤害你。你没有让他沉默的能力，你就没有伤害他的资格，所以你打了他，那就是你错了。”
他停下来，等着安西娅消化这些信息。
她看起来明白了，但显然还不能接受现实，眼睛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发红了，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颤音，“魔王抓走了公主后，总是会有勇者打败魔王救出公主的。”
你以为正义必胜吗？
“……在勇者救出公主以前，会有很多想要救公主的骑士死在魔王手上。”
我的小丫头，你还没有能力成为勇者。
“那些骑士是为了救公主而死掉的，他们明知道很危险，明知道会死掉，也还是去做了啊，没有一个人跪下来向魔王求饶的。我也不会！他想怎么欺负我就欺负我好了，我会跟之前一样把他打倒在地的，他要是找来的我打不过的帮手，打不过就打不过，我绝不向他道歉！”她攥紧了拳头，眼圈通红，眼泪已经在眼睛里蓄积，所以她转过了头不看他。
明明很害怕，却做出一副悍不怕死的样子。
果然是我的好孩子，很勇敢。
“小姐，并不只是你会被打而已，如果你不遵照他们的要求道歉的话，我可能会死，”她猛地转过头来看着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着眼睛看着他，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这幅样子让他的话哽在了喉间。
出门直接做掉那对父子看起来比继续对他的小丫头说出接下来的话要简单得多。
成长是很痛的事，不单你会疼，我也一样。
我的好孩子，如果你将要经历这样的疼痛，那么我也不可以躲避，唯有忍受它。
所以他继续：“在家里照顾过你的那些大姐姐也都可能会死，我们死没有关系，为阿诺德家族付出性命本就是我该做的事，但是小姐你也会死。”
只是提到她可能会死这件事他便觉得心脏发紧，强压了心中升起的非理性的想要立刻杀了隔壁两父子永绝后患的冲动，他话语中的艰涩已经不用再做伪装，“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在他们面前保护小姐，而不得不让小姐受委屈，但是请求小姐你好好的爱惜自己的生命，”
他终于……还是把谈话进行到了这个地步。
明明想要好好保护她，想要她一辈子平安喜乐，但是他却将她推到了这个境地。
她太过震惊，居然让眼泪在他的面前滑落了下来，她走近他，拖着哭腔，“亚伦会死掉？跟妈妈一样？”
他点头，眼泪从眼角掉落——为了更好的说服她，也因为她所感受到痛苦他清晰的体会到了。
他也终于经历到了他曾经满怀好奇的感觉——如果要亲眼看着她忍受屈辱痛苦，受到伤害，他却什么也不可做的话他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比他所想的要难受一点。
他并非不愿改变这个事实，也并非不能改变她将要经历的事，只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事就是这样，非不愿做，非不能做，却仍然不可做。
对不起，有一些事我不得不看着你经历。
她却被他的眼泪吓到，“亚伦不要哭，”她一脸惊慌的哭花了脸，一边抽着气一边还试图安慰他，小手慌乱的替他拭着泪“亚伦不要哭，我不要你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有些看不下去她这幅样子，于是伸手搂住她，想要尽快了结这件事，“您的母亲也一定希望你好好的活着，所以，请小姐答应我这一次好好的忍耐，无论他做什么，你都绝不还手，可以吗？”
她的手抓着他衣服领口，伏在他的肩头抽泣着。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校长室的接待员的声音传来，“亚伦先生，请问您处理好了吗？格林先生还有个会议要开，恐怕没时间等您了。”
她抓着他衣服领口的手攥得更紧了，他正要回话，他的小丫头抢先开了口——
“我们已经好了。”
她稚嫩的声音清脆，平静得不像是一个刚刚还在哭泣的小女孩，平静得不像是一个才害怕得颤抖的小姑娘，平静得仿佛她是要去做一件很平常的事而不是要遭受屈辱与疼痛，也平静得让他有些心惊。
他的嘴角忍不住因为她这平静而勾了起来，果然是我的好孩子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