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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蟾蜍观井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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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被陡峭的悬崖和陵园的高墙挡住了去路,最后不得绕路,只能从冰凉彻骨的陵区里穿过,那里新新旧旧的坟墓前背对着我们蹲坐着一个个诡异的身影,惨白的脸虚无的眼角余光追随着我们,总觉得它们会倏地转过头来。
孔艺汀行走的动作变得猥琐起来:“你有没有看见那些人?”
我:“看到了。”
“他们是……”
“是。”
“为什么要背对着我们?”
“正脸你敢看吗?”
“我怕。”
“我也怕。”
“啊?”
“镇定点,‘无所畏惧,无所吸引’,不记得了?”
“哦。”
“嗯,走快点就好了。”
歇在各处碑头的乌鸦忽地扑哧着翅膀飞了起来,孔艺汀哆嗦了一下,一段路后颤抖地说:“我背上、背上为什么很重?我记得背包里只有绳子、手电筒、匕首那些很轻便的东西啊,怎么回事?”
我看了一眼,幽幽的掉过头,安慰道:“没事,我也一样。”
“一样?”
“重。”
孔艺汀:“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看不到吗?
我被鬼唆唆地吹着耳后,眼前吊着两只苍白的手,却只能面无表情道:“可能我们走太久,累了吧,常言道远路无轻担。”
他忽地目光空远地往前看:“好的吧。”
这家伙还真好忽悠?还是……他猜到了一二?
我冷着脸:“快出去了,也可能是经过这里心理压力大吧,一会就没事了。”
不能承认看得到鬼的,会被缠上。
说的好像,没有被缠上一样。
就这样,我们背着身后死沉死沉的两只附在身上的老鬼沿着鸟羽的指向迈着摇晃的步子,直到出了陵区,他们离开了我们的身体。
看来它们其实是被困缚在陵区了,想借我们的身体离开。
那么与其说是鬼,其实并不是,严格来说,按照他们的状态应该算是与这个时空融合的灵体了,好像又被称为缚地灵。所以孔艺汀能看到坟前的那些,却看不见背上的。
进入了后山的一处天坑密集的地带,孔艺汀后知后觉地两眼发直道:“轻松了。”
我点头,回看了一眼站在陵园门口向我们招手的老鬼,转头看孔艺汀道:“你胆子挺大。”
孔艺汀脸上冷汗直淌:“哪里啊,我都快吓尿了,都不敢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后告诉你。”
“我跟你说我刚才脖子发凉,就感觉有人对着我的脖子吹着小风,你能信?”
“我看到了,可能那婆婆看你长得帅,逗逗你。”
“什么?婆婆?”
“嗯,估计是寿终正寝的那种,一脸安详。”
“别说了,我觉得我背凉得不行,我冷。”
“其实没什么的,倒是你看看前面的路……但看那两个字,我的心就拔凉拔凉的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孔艺汀指着头顶挂着的锈蚀斑斑的警示牌,断断续续地念着“喀斯特地貌”、“深度一百米”、“请绕行”,长长地哦了一声:“你说的两个字是‘天坑’?”
“不然呢,难道是‘注意’?”
继续循着鸟羽踩踏长草,头顶乌云一般黑压压的乌鸦群时不时凄厉地叫着,身后的长草很快恢复掩住了来路,而身前更有不胜数的天坑陷阱在长草的掩护下伺机吞噬我们,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掉下去,需要仔细分辨那些绿油油的藤蔓植物。
孔艺汀眼神左右瞟着,些许颤抖地对我说:“你有没有觉得周围开始变冷了?比刚才在陵区穿行的时候还冷。”
闻言,我驻足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周遭的气息:“阴戾之气变浓了,当然会觉得冷,估计等一下会越来越冷,你以为曾九珍处理南仙的羽衣只是随便挖个坑埋住吗?肯定也动用了什么阵法的,照他选了陵区附近来说……大概是什么极阴的阵法,等会看到就知道了。”
“这个人你从前听说过吗?”
“没有,不过我一向对行内的事情不怎么关心,他可能很有名,我孤陋寡闻不认识罢了。”
“也是……毕竟他本事应该是很大了,通神通鬼的。”
我不置可否继续向前走着,之后又是一段惊心动魄的草野路途。途中不明用途的长长的水泥管道正好和鸟羽齐平,我们一前一后顺着走在上面,不必再害怕踏入天坑。
走出草地,入了老林。深林空远,鸟鸣啾啾,这么无聊地走着,直到抵达了一处山谷,鸟羽呈“环状”围绕着那处向下塌陷的天坑,一樽满是青苔的蟾蜍石雕稳稳当当地蹲守在天坑旁,石雕旁边竖立有锈蚀了的指示牌,写着这个天坑形成于1975年左右,直径约为10米,最深处约为56米,雨季坑内可能有积水等等。
成群结队的乌鸦飞来,孔艺汀抬头看了一圈,又探着身子往坑里望,原地踱了几步:“是这里了?”
“应该了,这些乌鸦比我们还激动。”
我瞧着那蟾蜍的石雕,琢磨着是什么阵,那隐隐有着笑弧的嘴巴似乎会动一样。沉默中,我听到了好像蛇吐信子的声音,嘶嘶发声。
我忙问孔艺汀:“你听到了什么吗?”
他摇摇头:“你是说乌鸦叫?”
我凝神仔细听着:“不是,像是有蛇。”
孔艺汀警觉地四下打量:“蛇?我没听到,不过这个时候遇见蛇可没办法,咱们小心点。”
我瞅着他:“烦躁得很,这坑里草深树壮的……有蛇也不稀奇啊,我最怕蛇了。”
孔艺汀附和道:“我也怕,打小我就怕这种没有脚的东西。不过你别担心,蛇一般不主动咬人。”
“我知道啊。”
“那咱们下去吧,上面写着呢,最深才56米,有几级台面,看上去还挺安全的。”
我转了一圈,心慌得很,直摇头:“要不我们回去找人帮忙再回来挖羽衣吧,下天坑太危险了,万一摔瘸了怎么的,也不好,对吧。”
孔艺汀瞅着我:“临阵退缩啊你,都这个紧要关头了你才想着回去。找谁来帮忙,现在镇上的情况还不知道什么样呢,而且昨晚的情况你也知道……肯定有很多流血事件,一定闹得一团糟,没有人能帮我们的,他们也不会信……现在大家肯定都跟疯子一样了。”
我心乱如麻,瞅着那蟾蜍的雕像心里直突突。
他摇摇头:“你刚才答应南仙的时候的气势呢?那个果决、雷厉风行的样子呢?找工具、弄装备的时候,我觉得你简直帅呆了。”
我跺着脚:“谁知道东西埋在这种坑里啊!老实说,我去过那么多地方,最怕最怕的就是这种阴暗潮湿的环境。”
“天坑地貌很常见了……”
“哪里常见了!我头一次遇到!”
孔艺汀哭笑不得:“那也不能现在才打退堂鼓啊,都已经到这里了。”
仰天长叹:“我的天,我为什么要来这种鬼地方!”
他哈哈大笑起来:“因为你是玄门无敌美少女!”
我蹙着眉头看他:“老阿姨只想蹲在家里喝杯枸杞茶看新闻联播啊!”
孔艺汀已经从背包里拿出两团绳捆分别绑在不远处两棵较为粗壮树上,将绳子扔了下去:“你说的事不宜迟,早点挖了东西早点走。现在都四点了,离太阳下山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再犹豫,估计就要在这里过夜了。说不定还有野兽!”
想了想,我愤愤地说着:“MMP,等拿了羽衣,我要拔掉南仙的毛!”
一边给自己绑着绳子,一边瞅着那樽蟾蜍,我终于想起来这个阵法的名字:“蟾蜍观井阵!”
孔艺汀歪着脑袋:“阵法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哦……有个成语叫坐井观天!”
我摇摇头:“别开玩笑了,这阵法厉害得很,依地势建于阴气深重之所,又可以吸纳汇聚阴气,总之就是极阴之地了。”
孔艺汀:“什么叫吸纳汇聚阴气?”
我没好气地看着蟾蜍雕像:“像个黑洞!吸纳过往的阴气之物,甚至是鬼魂!”
他呆了一会:“鬼魂吸进去了会怎样?”
我想了想:“大概会被阵法炼化,加强阴气。”
“这么说南仙的羽衣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了?”
“当然重要了,羽衣附着有修行者的法力,尤其是飞升的鸟禽类得以穿越九重天的关键,不然是离不开凡尘的。你没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吗,织女要不是没有了衣裳,怎么会被牛郎留在凡间呢。”
我绑好了绳子往下爬,这里探个脚,那处抓一把,磨蹭着磨蹭着下了十来米,没想到孔艺汀动作比我快得多,竟然已经三下、两下滋溜到了坑底。
一线昏光中他仰着头看我,那一瞬间的失神我想起了白红结。眼睛就那样湿润了,我不再耽搁,谨慎着手上的动作,踩着凸起的石壁也下到了坑底。
坑底的土壤覆盖了薄薄的蕨类植被,土质含沙,阴暗处貌似还有一片直径一米左右的水潭,应该连通着地下河。
我看着自己有些磨破的手,脑海里还兜转着那一世失去白红结心痛的感受。
孔艺汀有些惊讶:“看你的样子,平时也喜欢攀岩吗?”
我摇头:“会场的训练包括了这个,所以我会。”
“你怎么突然……好像不开心。”
我收敛了心情:“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人事。好了,咱们开始找找吧。羽衣的气息应该可以感应得到的,气泽会比较纯粹,不过被阴气覆盖后,感应会比较微弱吧。”
孔艺汀点头:“对了,既然曾九珍可以利用南仙布下那个阵法,为什么不拿羽衣做点其他的事情?是不是羽衣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
我仔细地一寸一寸地排查着脚下的土地,漫不经心地问着:“你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比如说提取灵力,又或者布下同一个阵法净化什么东西。”
我摇摇头:“你想多了,可能他只是一时没想好怎么处置,所以只能先埋起来。”
他闷了一会:“也是,很多故事里也是说主人公找到了一笔宝藏却不知道怎么享用,所以先找个山洞把东西藏起来。”
我笑着:“我们平时总说旦殷的脑洞大,原来你的想象力也挺丰富的。”
孔艺汀忽地叫了起来:“我找到了找到了!快来看!我挖到了东西!”
我走了过去,只见他应该是中了幻术,正提溜着一个瘦猴一样的老鬼冲着我开心地大喊:“我找到了羽衣!你看!”
我吓得一哆嗦,忙拍下了他的手,拉过他:“你再仔细看看你刚才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什么?”
孔艺汀看向他原来站着的地方:“啊呀!怎么是个人!”
我冷着眼睛:“不是人,是鬼……”
瘦猴老人看着我,眼神犀利得很:“小丫头看上去是懂阴阳术的人?”
我瞅着他,看了看孔艺汀,想着还要找羽衣,一时也走不脱:“老爹爹是被困在这里了吗?”
奇怪,老鬼为什么没有被炼化?
孔艺汀拉扯着我:“我先去找羽衣,你小心点应付他。”
我点头:“去吧,动作快。”
瘦猴老人鬼精鬼精地看着我们:“你们在找东西?”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