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信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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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面对中原中也杀气重重、显然不相信的目光只是笑了笑：“是我杀了他们，你这样想就好。”
她挣开中原中也的束缚，那美丽的巨兽，垂下头颅，铃木取下那双赤红的鹿皮小靴。
黄昏已过，除开最西边那一丝天光，世界已又没入黑暗，铃木轻笑，最后还是将这双小小的靴子，化为尘土，扬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她面上怀念的笑意渐渐消失，变得怅然若失，她转身左手的食指抵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已经结束了。”
中原中也看的仔细，那双靴子很小，像是小孩子穿的，针脚仔细、用赤金色的缎子封了边，漂亮的赤红色鹿皮坠着雪白的斑点，精致柔软的样子看起来价值不菲。
最后一丝天光消失，路灯缓缓点亮，铃木垂下眼帘，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眼睫上，落下一片阴影，像是失落的模样。
中原中也做了几个手势，手下纷纷退去，只余下他们两人。
铃木踢掉脚上的鞋子，赤脚走在地面上，踩着留有夏日余温的路面，她做出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模样：“说好的酒水呢？中原干部？”
中原中也想起自己的承诺，本能在说远离她或者杀死她，最终愧疚还是压倒了本能。
正如她所说，在寻求外援的那一刻，就代表着将权利转移，他也无可指责铃木幸的做法：“那么，还请跟我来。”
暖黄的灯光，台面布满岁月的伤痕，漂亮的铁件装饰，铃木幸的心几乎雀跃起来，她亦步亦趋的跟在中原中也的身后，她观察着周围的每一处细节。
中原中也干脆利落的坐在吧台椅上：“一杯响尾蛇，再把那瓶帕图斯打开。”
铃木坐在他的身旁，安静的将这里的每一处细节刻入眼中。
中原中也早就注视到她的异常，笑道：“喜欢这里？”
铃木幸点点头：“非常，不错。”这让她回忆起那还算幸福的短暂的时光
中原中也失笑，对着酒保说道：“可以骄傲了。”
美妙的红酒香气随着酒保的动作逐渐弥漫在空气中，中原中也将红酒推给她，铃木摇摇头推回那杯昂贵的红酒，勾着那杯黄色的响尾蛇，向他举杯：“我并不会品酒，免得浪费你的好意。”
她啜饮一口辛辣的酒水，迷恋着那她讨厌的味道。
铃木不喜酒水，啤酒苦涩，红酒发酸，她那天生缺少浪漫因子的舌头可品不出什么橡木与黑加仑的香气，像是尝不出黑面包跟白吐司的分别一般，让她喝这份好酒不亚于将高奢巧克力递给狗，好心喂狗又能毒死狗。
但就啤酒来讲，她也喝不出白啤黑啤黄啤的区别，她只是喜欢那随着酒气蒸腾的感觉，仿佛什么都不用思考，坠入云彩般的奇妙感觉。
中原中也看着她随着第二口酒水下肚，逐渐迷蒙的双眼，笑着晃了晃杯中的酒，赤红的酒液，仿佛流淌的红宝，这样两人享受着酒水带来的愉快也还算不错？
事违人愿
“啊，这不是帽子架吗，难得的将帕斯图拿出来了！酒保倒上两杯！”
价格高昂的美酒叫他说成了路边摊的杯啤，顿时失了格调。
中原中也瞬间炸了锅：“放下！青花鱼给我滚远点！”
太宰治看到了他身旁的铃木幸，促狭的看向中原中也：“深夜、两个人、喝酒、病号服、裸足。”
“蛞蝓就是蛞蝓啊，黏糊糊的。”太宰治嚣张的嘲讽。
“太宰治！！”
中原中也青筋暴起，享受香醇酒香的美好心情被破坏的一干二净，跟别提在需要尊敬的人面前被说出这种话。
他看了眼毫不在意的铃木，还好对方并不计较，否则这简直是拿产屋敷和Mafia的面子在地上摩擦。
中也抓住太宰的衣领，扯着他强行拉平视线，刻意压低的警告声，如同咆哮的狮子：“太宰，她不是路边待价而沽的女人。”
太宰治丝毫不怵中原中也的警告，他一根一根的掰开中也的手指，笑容纹丝不动：“我们可是好朋友呢。”
他特意卷起舌头，缠绵的拖着尾音在齿间滚了滚，将一段平常的陈述句生生说出了缱绻的艳情感。
织田作之助挑了个座位坐下：“两杯威士忌。”
织田作之助并不阻止两人的吵闹，只是嘱咐道：“太宰小心不要打翻酒杯。”
太宰治随口应道，举着帕图斯接着身高优势欺负着中也，中原中也最后忍无可忍，一脚踹上太宰的小腿前腿板，随即向空中一捞，借着异能，索性酒没事。
太宰再起不能，抱着腿抱怨道：“小矮子真小气。”
中原中也按下头上暴起的青筋：“不要在我休息的时候打扰我，死青花鱼，这次就饶过你。”
铃木只是沉默着一口接着一口啜饮着酒水，她自始至终都只是沉默着专注于酒水。
听着两人的吵闹如同说的不是她一般，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随性用黑影勾了瓶架子上的酒水下来，酒保未阻止，铃木笑容迷离，有着几分不真切，她在怀里摸着什么，最后掏出一把有些细碎的石子撒在酒保的面前。
黑影贴心的将酒开了封，铃木接过就举起酒瓶一口接着一口灌进自己的胃袋里。
也不管是什么酒，要什么喝法，只是如牛嚼牡丹般将胃袋灌满。
她喝的开心，却叫旁人闪了眼，一捧金石子随意的散落在老旧的吧台上，像是一捧走错路的阳光。
太宰捏起一颗对准灯光，观察着金子的成色：“不愧是大小姐啊。”
他凑在铃木的身旁，小指勾上铃木右手的无名指，指腹覆上她的指尖，缓慢的顺着青色的血管摩挲着向上，他将体温传达，逐渐试探着底线不断扩大皮肤的接触面积，像一个野心勃勃的侵略者。
太宰治：“如果我走投无路，幸酱可一定要收留我哟~ ”他肆无忌惮的撒着娇，有恃无恐。
中原中也忍不下去了，抓着太宰的后领愤怒的低吼：“离□□Mafia的合作伙伴远一点，太宰治！！”
太宰治噘着嘴：“哎！小气！”
丝毫没有将中原中也的话放在心上，中也一拳锤上这个进了水的鱼脑袋。
织田作举起手中的威士忌以示敬意，铃木回敬，再饮下最后一口急切的酒液之后，她捧起半跪着的太宰的脸。
那双浓绿色的双眼像是蒙了一层清晨的水雾，迷蒙的有了几分水光波粼的模样，她在他面前举起那只残缺的右手，源源不断的金砂从她的掌心涌出，突破手掌的范围，落了一地。
灼目的金子随着她的动作淋了太宰一身，那些金砂落进衣领中发丝中，从他的唇边滑落。
铃木是笑着的，太宰是笑着的。
两人构成浪漫主义都不存在的荒唐画面，阴郁残缺的少女手中金砂如泉涌溅，如加冕、如赐予祝福洒落在俊美青年的面庞。
旅人有恩于鬼妖精怪，信徒接受神的赐予，国王将承诺付至为现实。
可他们不是其中的任何一者，太宰可能会是旅人，铃木可能会是神。
但两者绝非是能和平相处的家伙。
太宰是会在铃木跌入泥潭时吹响笛子的恶趣味观众，铃木是钉在山崖上被鹰啄食的人，是那个神带着恶意赐予人类的创物。
铃木随金砂滑落，她捧着太宰得天独厚的面庞问道：“这样你会开心吗？”
太宰治依着她的手，一副眷恋的模样：“有了大把共以挥霍的资金，不应该开心吗？”乖顺的模样快迷了中原的眼。
铃木笑的像个孩子，她放开太宰治，转身将手塞进中原中也的怀里，在他慌乱的时候将那些金砂挥洒了中也的满怀。
颓靡的奢侈，她肆意的笑着，浓绿色的眼眸中却除了迷蒙的水雾外，空无一物。
铃木好像醉了，中原中也这样询问她的时候，那望来的目光分外清醒，一个眨眼之后又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酒精加持下的幻梦。
金砂随着酒液肆意挥霍的场景过于奢靡诡异，酒保在收取三四粒价值相当的金石子之后便只是沉默的擦着自己的杯子。
织田作之助看着他们胡闹，只偶尔让他们小心点器物的尖锐边角。
最后不知醉了还是累了的三人，中也和太宰倒在地上，你揪着我的头发我勒着你的脖子。
铃木趴在织田身边，手安抚样子，缓慢又有节奏的拍着他的头发，哼着摇篮曲。
织田作之助僵着身子没去反抗，太宰治微微睁开眼睛，他在睡意来临前看着铃木轻声哼唱摇篮曲的模样。
真可怜。
铃木在迷蒙的酒气之后，看着躺倒在地板之上，七扭八歪的太宰治。
真可怜啊。
两人在感叹之后，都坠入睡梦之中。
说起来真是可笑，两个怪物针锋相对，又互相觉得对方可怜，却又要凑在一起，像个正常人一样和朋友聚在一起喝酒闹在一起。
而那个真正意义上并非人类籍的，却最像个正常人。
不得不要感叹一句，神明的恶趣味啊。
中原中也睡得并不踏实，他被细碎的声音从梦乡中拽了出来。
他努力的从睡意中争夺出一丝缝隙，他看到太宰治揪着铃木的衣领在说些什么。
他努力去听，也只得听到太宰治几声碎语。
‘……蠢货……蛞蝓一样……值得……’
‘都一样……’
铃木幸的声音却清晰的仿佛在他耳边低语一般
“跟你有什么关系，连人都保不住的废物，怎么？用别人的命活下来很开心？”
铃木幸面对太宰的质问显得异常冷漠，对于她来说这种高高在上的傲慢的风凉话，带不来任何伤害，于是她也将语言变得伤人，肆无忌惮起来的攻击着对面的弱点，将伤口再次撕扯开细嗅着悲伤搅拌着血液的味道。
她最知什么能叫人伤心，也最知怎样将事实说出口最残酷，果不其然太宰治的面色变得不善起来。
太宰治压低了声音，眼神灼灼、带着笑意：“你，见到他们了”
毫无疑问的肯定句。
两个怪物撕扯对方的伤口，在疼痛中寻找着活着的存在感。
中原中也还想要听下去，但睡意已经不容许他继续清醒下去，于是他只好带着困惑坠入梦乡。
酒保早已下班，似乎并不担心什么东西被偷走，容许着他们醉倒在沙发上。
在场只剩中也太宰和幸三人，中也睡的很沉主动放弃了对话的机会，于是这间酒吧成了他们两个的斗兽场。
太宰治恶劣的笑着，将两人的衣服扯得凌乱：“既然钟意这幅身体不如就给你如何？身份还是记忆，你想要不是吗？”
铃木幸冷漠的看着太宰治，酒精蒸发着所有人的理智，她本身带来的狂乱也只会进一步摧毁理性。
不过，他说的是实话。
铃木幸羡慕着太宰治无需努力便轻易得到的爱意，那仿佛被眷顾一般的命运还有友人是让她艳羡不已的资本。
太宰治偏偏又羡慕着铃木幸，那份力量，那些足以扭转所爱之人所在意之人命运的力量，和那份不求回报的爱意。
这一切让他们两个显得更加滑稽，互相羡慕着对方又相似无比的怪物，偏偏不能和睦相处。
太宰治是被爱意包裹的幸存者，铃木幸是被时光遗落的幸存者。
两个人同样靠着爱存活。
只不过铃木的命运叫她注定会被时间落下，任凭岁月消磨所爱之人的容颜和本就为数不多的寿命。
她能做到的只是目送一个又一个离去，最后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曾经获得过的爱逼疯。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对着成为神明的夏目发疯的原因。
铃木幸抚上太宰治的面庞，她爱悯的说道：“太宰，我爱你们的所有。”
斑斓的浓绿瞳孔映进太宰治的模样，两人发丝交融，任凭昏黄的灯光涂抹。
铃木那暖黄色的光刮着她的双眸，将笑意烙下。
“我爱你。”
她深情的将爱语吐露，轻柔又热烈，全神注视着太宰治，专注的令他差点产生了铃木是爱着他的错觉。
“我爱这个世界，你们璀璨又夺目的灵魂，你们的罪恶和恨意。”
“这没有错。”
殊不知这一句句爱语是待发的箭，是铺满道路的铁藜刺，只待哪个天真的心脏将其当了真。
脑中轰鸣着杂音，昏黄的灯光在理智飘散之后在他的目光中成了璀璨的太阳，连同那抹脏污的绿色似乎也化作了一汪湖泊，太宰治快要溺死在她扭曲的爱意中，这是何等可怕的怪物。
太宰治在落下冰冷的吻前如此想着。
贪婪的渴求着所有的爱意，用卑劣和怯懦织着自己的茧以来隐藏那最深处的傲慢。
何等贪婪，何等可怖。
在视线完全黑暗之前，太宰狼狈的跪倒在地抓着铃木的手腕。
“铃木…不………神明大人…”
“可不要…忘记说过的话啊……”
铃木看着太宰治被她自身所带的狂乱影响，陷入梦乡。
她俯身，一只手撩起他的头发，对着那片漂亮的鳞片落下一个吻。、
“当然……”
“我可怜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