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汐彦

85、老姜

　　恶婆婆往后跌了一步，眼神看起来毒辣而凄凉：“原来你真是云清桑那贱人的儿子，可是，可是苍火他怎么会骗我！”
　　“世界上大多数男人的话本来就不可相信，他既然能扔下云清桑，为什么不能骗你？”萧放这个时候反而安静下来，在旁边淡淡说道。
　　我心中一凉，不知道是什么况味。相信和不相信之间，女人要怎么去托付自己的情感？是不是再也不相信感情，就不会受伤？那萧放？我是不是连你也不该相信？
　　我的脸色一定看起来有些不好，因为下一刻手心就被萧放握在手里，紧紧的握了一下，我心中叹气抬头看他，看到他的眉心满是郑重，于是又叹了口气。
　　“世界上所有男人都可能骗人，他不会。”恶婆婆突然冷笑起来，“定然是云清桑那货受不住寂寞，找了个长得跟苍火相貌相似的人，生下你这个狗杂种。”
　　萧放突然笑了，眼睛一眯，轻描淡写：“你觉得可能么？”手似不经意的一动，袖子里的碧玉箫露出半截来。
　　死一般的寂静在眼前蔓延开来，恶婆婆没有说话，萧放也没有说话，偶尔耳边传来风摩挲芦苇的声音。压抑的气氛下时间走得很慢，仿佛过了很久，我看见恶婆婆的神色从愤怒到狠辣到怀疑，又淡淡放舒缓，她再出声的时候已经把情感藏了一半，只见她眯着眼睛淡淡道：“我突然很感兴趣你来我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乱世的萧少主。”
　　我心中突然扯紧了，不知道为什么强烈的不安从心底泛出来。看着对峙的两人，我突然想起来，是她的眼神让我心中不安，那是即将要下狠手的眼神，萧放要杀人的时候眼睛就是那样，微微一眯，带着点冷冽的笑意。
　　萧放也微微一笑，伸过手来揽住我的腰：“果然不愧是飞天娇舞，那我就实话说了，我确是乱世当今之主，此番为阿青的身世而来。”
　　萧放之前在说他是慕家遗孤的时候我就很紧张，我一向不擅长说谎，生怕在什么地方就漏了馅，本来以为他这次会一五一十道来，结果绕了个弯子，依旧不是实话，看着这两人说话，累的慌。他搭在我腰上的手，本来想扯了，又怕是戏里的过场，没敢动，只是屏气听着。
　　这两个人，言语都像刀子，看来是无法坦白着说亮话了，不过我想依照恶婆婆的性子，若是知道萧放的身世，怕也是不肯帮忙的。对了，萧放的身世，怎么我记得他说他是婆婆捡来的，如今怎么成了儿子？我头有些大，琢磨不出来眼前两个人的心思，只好继续站着，心中只挂着萧放臂上的伤口。
　　“青丫头的身世？”两个人的目光转向我，终于气氛难得的有一点缓，恶婆婆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淡淡的怜爱，我舒了一口气，然后突然意识到，萧放这个家伙，又在行骗了。
　　“丫头，你不是慕容家那小子的老婆么？”恶婆婆问向我。
　　“现在阿青和慕容家已经没有半分瓜葛，我们来这是因为我们怀疑阿青是慕家遗孤，但是不能确定，所以过来请教。”萧放在一边不动声色。
　　恶婆婆嗤了一声：“请教？原来这就是萧少主请教的礼貌，果然颇有母亲遗风啊。”
　　“过奖过奖，论嘴上恶毒的功夫，晚辈甘拜下风。”
　　恶婆婆没搭理他，转头过来对我说：“青丫头，你老老实实告诉婆婆，你的身世，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踌躇未定，叹口气道：“我也不清楚，我确实不知道我亲生父母是何人。”
　　恶婆婆嘴角微微一笑，有些慈祥的向我招手：“丫头，我不想告诉他，你过来，我告诉你。”
　　萧放的手在我腰上却没有放开，两个人都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我对萧放点点头，他终于有些犹豫的松开了我。我慢慢向恶婆婆走去，手心有一点冒汗，恶婆婆的性子我见识过一点，容不得受人欺骗，但是形势如此，我不过去，萧放这边必然会被揭穿，况且……我总是有些单纯的觉得，她应该，不会置我于死地吧。

　　“阿青！”随着萧放一声失色的喊叫，我才蓦然反应过来，要害已经被恶婆婆把住。银梭的尖在脖子上紧贴着，若是再入一寸，毒药入喉咙，便再无救。
　　恶婆婆轻轻摇了摇头，在我耳边叹道：“丫头，我早告诫过你，你不入江湖，江湖已在你身边，你怎么就……就是不听呢。”
　　我自嘲地苦笑：“我太容易相信别人别人的慈善之心，所以沾染不得江湖。”
　　“哈，你终于醒悟了，你早该找个平常男人相夫教子，过平常日子去，怎么被这个满嘴甜言蜜语，没一句话可信的小子骗走了呢。”恶婆婆脸上满是惋惜的神色，只是手上一点没有松动，她对着萧放微微一笑，“萧小子，把事情一五一十的给老太婆说清楚，最好快一点说，不然老太婆年纪大了，怕这拿银梭的手一不小心拿不住，抖了，梭子上金花曼陀罗的毒恐怕她挨不住。这丫头我挺喜欢的，你最好别给害死了。”
　　“苏叶舞，若是你动了她，乱世万千兵马压来，纵使你武功再高，你觉得你挡得住么？”萧放眼神放冷了，紧紧的盯着她。
　　“老太婆一把骨头了，早就不在乎活多久，这个丫头心眼很是好，陪我去黄泉么也不错。”恶婆婆笑了一声，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去看着萧放：“就看你觉得这笔买卖值不值了，再况且，当年你那不要脸的娘派出整个乱世和九州一起追杀老太婆我，我都没怕过，现在你这筹码，未免下得太低了些。”
　　“阿青她身世不明，来寻踪溯源，有何问题？你要报复我就直说，何必使这些手段？”我看见萧放的手一直半握，虽然看起来在几步之外潇潇闲闲，状态其实早已是绷直的弓，只待时机离弦而出。
　　“老狐狸养出来的果然是小狐狸，你的谎扯的不错，本来是真假难辨，可惜今天遇上的是老太婆我，看来不揭穿你是死都不承认了。”

作者有话说

　　两个满是心机的人写着真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