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话 ...
-
守夜是轮流进行的，按照顺序，今日负责守上半夜的人应当是担任侍女一职的半藏姑娘。如此看来，其实桃可以接替半藏的这份工作，虽然她不介意帮忙，但众人并没有这个打算。毕竟桃并没有受雇于送亲队伍，而且守夜的工作相当重要，还是让自己人来比较好。
于是九十九丸负责上半夜，萤负责下半夜。
“就你还守夜呢，困得都快磕到地上了。”萤嫌弃地说道。刚才开会的时候，她是一句话也没参与，就只顾着坐在原地犯困了，“别人守你还差不多。”
说起来，公主的房间在最里面，连着她的房间的鞘之间里住的是守夜的人。桃住在公主的隔壁，再然后才是护卫们的住所。
这样一想，负责守夜的人确实是顺带着把桃也一起守了。
……咳，当然，他并没有守着桃的意思。
能用一把飞刀就直接击杀山贼的她，无论怎么想也都不需要别人去守吧？她并非像外表那样柔弱无害，她是有刺的花。
只是见惯了桃平时充满活力的样子，此刻困倦的她倒颇有些稀奇，更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孩了。也是，像她这样的女孩，本就不应离开家乡……桃为何启程？在遇到他之前，她又打算去做些什么？
萤的思绪逐渐偏离，恰好缘推门而入，听到了萤此前的话。于是他看向桃，笑眯眯地说道：“桃桃，别把萤的话当真，他只是想让你早点去睡觉——真是个不坦率的人啊。”
桃摇摇晃晃，困得点头如小鸡啄米：“我知道呀。”
开会的时候萤就坐在她旁边，他明明可以推她一下把她喊醒，但他并没有这么做，显然是在心疼她，想让她多睡会。
没错，就是这样！
萤：？
“缘，不要擅自解读我的话——”他微恼着说道，“话说回来，都这种时候了，你跑到哪里胡闹去了？”
不等缘解释，桃打了个哈欠：“我觉得缘——哈，呼……我觉得他没有偷懒。萤，你不要总是这样讲话，凶巴巴的。”
会没朋友的！
缘连连点头，趁机说道：“还是桃桃最了解我，其实我是出去做记号了，这样其他人赶过来就能知道我们曾在这里住过，也可以安心一些。”
“好可靠。”桃为他鼓掌，又有些好奇，“记号一般是什么样的呢？”
“……”
在缘为桃解释记号的类型时，萤一时失语。他正是觉得缘虽然看起来不正经，但不像是那种会在开会时溜走的人，所以才开口询问，并非没事找事。
但怎么就变成桃最了解缘了？这是什么歪理……不是，他讲话很凶吗？
此外，一行人讨论的结果是，他们将在三岛宿驿等到天明。不论天亮时能否等到其他人，他们都会出发前往由井，毕竟吉日不能耽搁。即使希望落队的同伴能够跟过来，不过众人都明白，这种可能性不大。左京已经打听过了，先前的落石挡在了箱根通往三岛的道路上，暂时难以清理。
原来记号有传递指令，标明方向，加强记忆等各种作用……桃托着脸听缘说话，心底不由得想，若是她留记号，就画一朵桃花！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她。
但她又没有需要留记号的人，她在这世上无亲无故，如浮萍一般，没有人会牵挂着她在哪里，没有人会想念她。
少女垂眸。
一直在留意她神情的萤微微皱眉。
她在想什么？看起来有些低落……但好像只有一瞬，太快了，转瞬即逝，快到他以为这只是他的错觉。
桃站起来，掩着嘴巴又打了个哈欠：“好像没我什么事了，那我和九十九丸先送公主回房吧——呼。公主，我们走。”
九十九丸应了一声，正准备和香夜一起跟上桃的步伐，却见桃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见她疑惑地看向萤：“萤，你在想什么事情呢？看起来好严肃哦。”
几人闻言，一起看向萤。
是诶，从刚才开始，萤就没再说过话了。
“啊？哦，我在反思今天的战斗。”萤怔了怔，强行掩住被点破的慌乱。他没想到最先留意到他在想事情的人……竟然会是桃。
因为战斗是之前在想的事情。
他刚才在想她。
……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说的。
桃歪着头看他：“诶，是吗？”
“是的。”萤正色道，与其他人提起了战斗的事情。
他说自己完全没想到在这么狭窄的道路上战斗居然会这么麻烦，单打独斗和几个人一起配合作战的情况确实很不一样。而且他用的是双剑，如果有不注意周围的人（比如九十九丸）在旁边挡着，会非常限制他的行动……就很麻烦。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至于无法在第一时间进行防御，还需要桃出手相救。
可能是因为桃之前说他很严肃，萤莫名的不想像她形容得那样，总觉得不这么做就好像被她看穿了似的。因此在对九十九丸提战斗建议的时候，萤下意识地将语气放缓了一些——在这件事上，他本来是有点火大的。
桃眨了眨眼睛，困倦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些。
总觉得，萤好像……很听她的话诶！！
九十九丸知错就改，他连忙道歉，表示今后会注意的。听过萤的想法，白日与他一起配合过的左京也表示自己添麻烦了，向萤致歉。鉴于之后还有不少狭窄陡峭的山岭坡道要走，左京提议应该想一个以萤和铃悬为中心的战术，因为他们与公主的距离最近。
一旁的缘看了看桃，又看了看萤，也若有所思。
“那个，我问一下啊，毕竟我之前没看见……”缘扬了扬手里的扇子，插话道：“桃桃都会什么呢？我是说，设计战术也应该考虑到她的情况。”
他们这几个护卫基本都是选上来的，即使在选拔的时候没注意过其他人的身手，之前与山贼交战时也进行了一番配合，对彼此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可是桃和他们可不一样，她是自己半道加进来的。
“啊？”突然被点名，桃有些茫然。
她觉得自己会的还挺多的，但好像不太好说。
不得不说，缘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因为大家都或多或少都对桃有些好奇。于是众人的目光又都落到了桃这里，只是萤想到的要更多一些。既然桃是自己长大的，那她的本领又是跟谁学的？还有，回答这个问题的前提是……
“桃姑娘要和我们一起走完剩下的路吗？”左京试探地问道。
这正是萤想到的“前提”。
暂时帮忙假扮侍女和一直留在队伍里可是不一样的，如果半藏姑娘在后半段跟上来了，侍女的工作就不再需要桃相助，她没必要跟着他们去骏府。而且，桃看起来只是为了萤才加入的，她一直都没有说过她原本的目的地……
“当然。”桃不假思索地说道，“萤在哪，我就在哪！”
左京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懂了，“没必要”变成了“有必要”。看来倒是他多此一举，明知故问了。
萤：……
听起来，她是打算在结束送亲之行后也跟着他啊。
萤知道，他原本应该对这种莫名其妙被黏上的举动感到麻烦，但想起了自己无意间听到的谈话，他的心情变得格外复杂。如果桃是因为孤单了太久，想要有人陪伴着她，才做出这种不合常理的跟随之举，而非所谓的“爱情”——那她其实只要有人陪伴就好。
不一定非得是他。
桃只是由于被他救了一次，这才产生了奇怪的依恋感。既然自己目前对这种事情并没有任何想法，那么，也许他可以帮桃找到一个可靠的人，在这方面为桃把关。然后就按照公主说的那样，这个人会和桃结婚，为桃带来一个家。
考虑到桃真的非常单纯，这个结婚对象不能是奸猾、精明、花心之辈，不然等同于害她。而且对方的性格最好是能够和她合得来的类型——呃，他认识的人里有这种人吗？
还真有一个。
萤的目光落在了铃悬那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萤感觉很难想象像桃结婚的样子，她和他见过的女性都不太一样。铃悬说她像蝴蝶，确实如此，她洋溢着自由与不拘。这样的她，好像不会为谁停留……感觉桃和铃悬，说合适也合适，说不合适却也不合适。
好烦，萤有些烦躁地想，他又不是她的长辈，干嘛要为她想的那么远。
与此同时，桃在思索她都会些什么，或者说，她能说些什么。
幻术涉及本体，不能回答。剑法和飞刀倒是可以说。于是少女重申道：“虽然我有用到剑，但我的剑术真的非常普通。它甚至不属于什么流派，只是我看着不同的人用剑，把偷偷学到的内容整合到了一起……”
若是比较自己和这几位货真价实的护卫在剑法上的区别，桃觉得这简直像某位来神社许愿的小姑娘绣的帕子那样。那位姑娘把神鸟绣的像小雀，因此被朋友取笑，说是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桃认真地想，她就是小雀。
……竟然是这么学会的！
众人神情各异。
萤的脑海里不由得出现了一个小女孩躲在角落里，眼巴巴地盯着武士用剑的场景。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早该想到她不可能通过正常的途径学会这些本领的，但凡她有个师父，也不至于只教她习武，而不教她那些生活常识。
再联想到公主和缘夸桃的时候，她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她。桃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就，很难不产生怜惜。
算了，结束骏府之行之后，她若是想跟着他，就跟着吧。
至少这样她不再只是自己一个人。
桃：？
怎么大家都不夸她呢。
事实上，桃的“偷看”并非是像萤想的那样。概因神社旁边有个历史悠久的道场，而桃这棵树长得比道场的围墙要高，她时常能够探出枝叶去看里面的武士舞枪弄剑。这一看就看了几百年，所以才学到了不少东西。
瞧她多厉害，无师自通，直接看会！大家真的不夸夸她吗？
至于被夸奖外貌什么的，这个就更简单了——谁会去夸一棵树长得好看呢？
铃悬和缘一样，未能看到桃大显身手的时刻，此刻听到这话，少年立刻说道：“我有人教都学了很久呢，你居然可以看会，这也太厉害了！”
萤：……
九十九丸：总觉得在某种程度上，铃悬也相当厉害啊。
桃谦虚起来：“也没有啦。”
左京：虽然语气谦虚，但搭配了“再夸几句吧，我爱听”的表情……
缘：就说铃悬这小子才是萤的情敌吧。
“我听九十九丸说，桃还会飞刀？”铃悬问道。
“是这样，我能指哪打哪。”桃立刻骄傲道，“要不是我现在很想睡觉，我一定要去院子里给你们演示一下。”虽然她的飞刀是用自己的花枝变出来的（她给这招取名“花枝为刃”），而且在气力和准头方面也多少有点依赖妖怪的术法，但这并不妨碍她骄傲！
萤看了缘一眼：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问完了就让人家睡觉去。
缘笑嘻嘻地点头，表示没问题了。
“很好，那你去梦里演示吧。”萤一把拉住桃，将她推了出去。奇怪的是，他感觉自己做这种事情越来越熟练了……他看向九十九丸和香夜，示意这俩人也赶快出门。
桃：？
妖怪可不会做梦。
但是，如果她真的能够拥有梦境——
“我干嘛要梦这个啊。”桃不高兴地说道，多宝贵的梦，她还从来都没梦过呢，“应该梦你才对！”
萤：……
他要关门。
等这三个人一走，缘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被萤瞪了一眼：“笑什么笑。”
“只是觉得太有意思了。”缘意有所指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很明显，萤也很在意桃桃的想法啊。就他那个别扭的臭脾气，居然能因为她而有所收敛……九十九丸是不知道自己差点被萤给训了，但他可是知道自己怎么避过了萤的说教。
啧，真的要好好谢谢桃桃。
出了房间，桃打算直接去她的房间睡觉，香夜却迟疑地拉住了她的袖子，低声说道：“桃桃，我们之前的对话……”不会都被萤给听去了吧？她可是直到萤敲响了上层房间的门，通知她们稍作准备然后过去开会的时候，才意识到外面有人的。
“啊，差点忘了这件事。”桃怔了怔，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公主，谢谢你。”
香夜：？
诶……难道桃桃知道萤当时在外面吗？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可是她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会耍小心机的人啊？香夜陷入了混乱。
桃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惑：“我感觉，人还是要说实话！”
因为有时候会带来意外之喜。
就比如之前，虽然桃有察觉到萤在门外，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和公主的对话被萤听到会有什么问题，因此就没点出来这件事。当然，她没想到香夜会抛出来结婚的话题，所以只是诚实地进行了回答……现在看来，萤对她的态度好像有所改观。
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不让他凶巴巴的，他就真的不这样了。
缘说得对，萤真不坦率！
即使桃分不清怜惜和爱情的界限，可换言之，就算分得清，也不妨碍她保持乐观。总之这是件好事！既然是好事，那就不用多想啦。
告别了香夜，桃回到房间直接躺下。她本以为自己会立刻睡着，却瞪着眼睛看了好一会的天花板。人为什么会做梦，做梦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是会见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吗？如果她能够做梦，她会梦到什么？是因为被雷电击中而险些失去性命的瞬间，还是漫长的修复过程中偶然听到路人温柔地哼唱童谣的时刻？
又或者，她真的会梦到萤？
其实桃不应该这么困，以前在神社的时候，她甚至能够看一夜的星星。虽然植物也需要一定的睡眠，她的叶子需要卷起来，花朵也需要合上……但也不至于这么没精打采。不过困就困嘛，困了去休息就好了。
既然都那么困了，那就让让那个不坦率的萤吧！桃非常大度地想。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只是片刻，又或者片刻已过百年。桃睡着了，她想，她似乎是做了个梦，因为她“看见”了一位身形模糊的女子，不知为何，那人在垂泪。一滴泪落了下来，坠入云层——“桃姬。”有人在唤她，“现世与常夜，你的命运，是……”
桃睁开了双眼。
命运为何要从别人口中听说？她想走什么路就走什么路。
这不算是噩梦，但好像也不能称之为好梦。桃困惑地眨了眨眼睛，鼻尖微微翕动。闻到了，不远处有血的味道……铁锈般的气味掩盖住了对方原本的气息，导致桃花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去分辨来人是谁。
哦哦，原来他跟上来啦——片刻之后，桃放下飞刀，与拉开房门的实彰四目相对。
“……桃姑娘？”实彰错愕道。
他因为不想惊动大家，特意选了印象里的空房间进来，却未曾想到桃姑娘会在这里。也是，半藏姑娘平时都和柳生大人他们住在一起，不会住在公主的隔壁……是他有所疏忽，想来三更半夜，自己又浑身是血，一定会吓到桃姑娘。
实彰正准备道歉，却见桃站了起来，用很平常的语气说道：“我就知道是黑羽大人，想必你一定有事情要跟大家说吧？我这就去喊萤过来。”
实彰：？
他原本正因为自己不得不拔剑伤人（虽然是山贼）而感到自我厌恶，按理说，桃这种不在意、不询问的态度才是他最需要的。
但是，深夜，男子开门，衣服上都是鲜血，浑身的杀气也未收敛——她多少也要露出一点警觉的神情才对吧？桃姑娘竟然把这些全部都忽视掉了，语气也平常的像是“欢迎光临，请问打算吃点什么”一样……这真的合理吗？
如果他没看错，桃姑娘从他旁边走过去的时候，甚至还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欠……
桃打哈欠倒不是因为犯困，而是留意到实彰的佩剑似乎有点问题，上面似乎凭依着什么。是附镞类型的妖怪吗？因为疑惑，她差点“啊”了一声，然后又想到她能看见附镞有点不合常理，这才急中生智，将惊呼转变成了一个哈欠。
哼哼，她可真机智！
结果刚走出门，桃就迎面撞上了飞奔过来的萤，直接撞到了他的怀里——
“桃，你——”急匆匆赶来的萤下意识地伸手护了她一下，将她一把拉到了身后。桃微微怔住，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紊乱，是因为刚才撞了萤一下吗？她非常确信自己并没有被黑羽的突然出现所吓到。
萤的目光落在了室内，旋即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哦，是黑羽啊，你回来了！”
果然是黑羽，看来是走错了房间……那就没事了。
嘶，细看才发现黑羽竟然满身是血，身上的杀气也没有收敛，难道他又遇到山贼了？考虑到这人的身手非常好，血迹应该是其他人的血反溅到他身上的。
但是，深夜，男子开门，衣服上都是鲜血——萤偏过头，看向身后的桃，她原本应该在睡觉才是，醒过来看到这样的一幕，未免有点镇定过头了。
实彰：……
如果他没看错，萤在被桃姑娘撞上的时候，手还是按在剑柄上的，可见萤对于自己这个不速之客抱有正常的警觉性。难道桃姑娘的警觉意识都长到了在萤这里？
而且很明显，萤并不在隔壁，他是匆匆从外面赶回来的，大约是碰巧看到了门上的人影，又或者说萤本来就在留意这边……这样看来，萤对桃姑娘很是上心，他跑过来的速度要比现在才赶过来的其他人要快。
“我没事哦。”桃说道，她还在困惑于自己的心跳，“萤来得刚刚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
萤抿了抿唇。
此刻还未到他守夜的时间，他不过是想像之前那样，避开其他人沐浴的时间，这才在外面独自留到了很晚。其实在跑过来的路上，萤就猜到也许自己看到的人影是顺利来到宿驿的实彰了，但他心底还是对桃非常有所担心，毕竟困倦会影响人的发挥。
即使在看到实彰后，萤心中松了一口气，可他是直到听到她这句话，一颗心才突然落了下来，完完全全的。
他奔过来的时候，她也想去找他。
虽然很想说“多少也表现出来一点害怕吧，笨蛋”之类的话，但果然这样才是桃啊。这样想着，萤完整地说出了他见到她的时候，想说的那句话。
“……你没事就好。”
桃“啊”了一声。
萤好像是在牵挂她。
即使她未曾留下记号，但她的存在本身，或许就代表着什么……
雀跃的心情像密密攀登的藤蔓一样，不断向上延展。倘若她现在是树的形态，那么一定是枝叶舒展开来，花苞悄然绽放的模样。桃想，她会是一颗好看的树。
实彰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失散的同伴们并无大碍，虽然有人受伤，但也在箱根接受了治疗。坏消息是，他为了救人斩杀了三个山贼，全部都是鬼族，因此触怒了对方的首领，接下来的道路恐怕更不好走。由于夜色已深，大家该休息的休息，该守夜的去守夜，一夜无话。
等到萤结束自己的任务，和来送早餐的实彰换班时，天空已初现熹微之色。太阳升起了，是日出的时刻。
少女坐在院子里，仰着头看天空，初升的日光落在她身上，金灿灿的，驱散了初春料峭的寒意。萤瞥见这一幕，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向了她。
“你在做什么？”他问，“不是很困吗？”也不多睡会。
桃偏过头看他：“在等萤一起看日出。”
“……”
萤在她身边坐下：“我对这个可没兴趣。”
万一他不来呢？那她就自己在这里吹冷风？
“但是你来了呀。”桃笑盈盈地说道，她哼起了歌，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对了，黑羽说公主可能会想去附近的三岛大社进行祈祷，你若是想去，可以同往。”萤想起来刚才和实彰的对话，岔开了话题。
桃摇了摇头：“不想去。”
她都在神社待那么久了，才不想去呢。
萤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对这种事情有兴趣。”她看起来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去神社无非就是祈祷求签嘛，这个我也会。”桃信誓旦旦地说道。
她还会占卜？萤感到诧异。但桃却像是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一样，她看着他，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萤，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如果我们分开了，你会不会想我呀？”她垂眸问道。
“……”
好突然的问题。她不是说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吗？怎么会主动说起“分开”呢？虽然人与人之间原本就要面临着分别——萤压下心底的疑惑，顾左右而言他：“这种事情，应该在分开后才会知道吧。”
少女长长地“哦”了一声。
“萤，”桃又唤他，“你伸一下手。”
“干嘛？”萤不明所以，但照做了。
却见桃伸出手指，指尖触碰到了他的掌心——酥酥麻麻的触感让萤睁大了眼睛，一时间僵在原地，根本判断不出来她到底写了些什么，又或者说是画了些什么。
“你——”
“好了。”桃满意地说道，“客人的签是大吉——至于签文，让我想想，哎呀，暂时想不出来，就这样吧……”
“你刚才难道是——”萤艰难地说道，“画了个签？”
这就是她说的“去神社无非就是祈祷求签嘛，这个我也会”吗？？
桃眨着眼睛看他：“因为我是一定会想念萤的，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够想我，等到你想我的时候，就记起这一幕吧。”这是她留下的记号，作用是加强记忆。
“……”
似有桃花香气扑面而来。
分明不是勾小指的约定，却仿若承诺了什么一般。她还是如此直白，令他难以招架。
想念吗……
即使她过于任性，毫无预兆地搅乱了他的生活。
“有了！”身旁的少女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和语气都变得欢欢喜喜的，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在日出之光的照耀下，整个人都熠熠生辉，“我想到签文了——”
“所想之事，称心如意！”桃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是上上签吧，大吉！”
注视着桃明亮的眼眸，萤别过头，“呵”了一声。
先得偿所愿的分明是她。
……因为，他大约是会想她的。
TBC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