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39根铁柱 ...
-
“长官，我有事禀报，我杀了P114。”
一道忐忑不安的声音截断了扁头鱼狱警的话。
坐在前方的三个狱警都是一愣。
人马和扁头鱼狱警异口同声：
“P114是你杀的？！”
“P114是你杀的？！”
犀角狱警没说话，只看着遗光，眸光晦暗不明。
遗光在心里叹了声，还是没躲过去。
P114的事情果然引起狱警们的注意，对方会来找她，估计也是想问话的，毕竟当日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矿场。
但这场问话怕是不寻常，谁家寻常问话得三师会审啊？
组长都来了。
要是寻常问话，一个狱警就足够了，现在“三师会审”只能说明他们一定看了监控，知晓她是最后一个离开海婴矿场的，且说不准有人心里存了怀疑。
她没办法继续装聋作哑了。
遗光捏了捏自己的指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事说严重也严重，因为P114的失踪又是一起“人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案件，如果狱警的好奇心和胜负欲一上来，他们很可能大费周章去调过往的监控和音频，然后大海淘沙，把她淘出来。
但说不严重也行，只要找到了真凶，这事就算结了。
审讯室顶上的灯很亮，明晃晃的落下来，在钢制的桌面上折射出一片冰冷的白光。
过分光洁的桌面在某刻似乎成了一面镜子，隐隐映着墙上森冷的黑色枪孔。
“嗯，长官，人......人是我杀的，我本想今天放工后找个机会来自首，争取从轻处理，没想到长官们先行找上我了。”遗光咬了咬唇，一副恐慌又担心的模样：“长官，我自首了，可以坦白从宽不？”
扁头鱼没怀疑“自首”有问题，和遗光想的一样，他把她逮过来，确实是想问问P114的事情。
一来是那天遗光也在矿场，二来是他竟在监控里看见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矿场的。
最后一个离开，这很不对劲。
这时犀角狱警陡然开口：“L302，上次蚂蚁找你问话，问你知不知道尤厉斯H3434是谁杀的，你最开始说是你杀的，后面改口说是W666。这次你该不会也要先承认，再改口吧......”
说着，犀角狱警用指节重重地敲了敲桌面，警告意味十足：“我得提醒你一句，我不是蚂蚁，我不喜欢犯人当墙头草，频繁更改供词。”
“没有的长官！”遗光面露急色：“P114是我杀的，我确实是最后把他捅死的人......”
“最后？这话什么意思？”扁头鱼追问：“你不是一个人作案的？当时现场还有谁？”
他们看到的监控里，大部队离开后，面前这个小豆丁过了一段时间才出来。而昨夜查寝不在宿舍里的P114，自晚上上工进了矿场后就再没出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扁头鱼看着小小一只的遗光，又觉得自己问得荒唐。
这小家伙都没人家大腿高，肯定是同伙作案。
遗光抬头看着犀角狱警，依旧小心翼翼：“E468，S599......”
遗光一连说出了好几个编号。
编号也不是乱说的，全都是屠神会的人，而且是当天走在后面一些，离开得比较晚的人。
遗光继续说：“当时他们几个合伙困住了P114，在把人打得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后，他们把凶器......额，就是将一根骨刺给了我，让我给了P114最后一下。我后来想，可能是H3434的死让他们有顾忌，担心哪怕放再多的烟雾弹也会被识穿，干脆让我来，后面就算被发现，人也是死在我手里，算不到他们头上。”
犀角狱警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片刻后，他低声和旁边的扁头鱼说了几句。
扁头鱼离开，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遗光看了一会儿犀角狱警就将目光移开了。
她不清楚那奇奇怪怪的魅魔能力会不会跑出来，还是别老是盯着对方看：“我把P114杀了以后，他们就先走了，让我过段时间再离开，这样长官你们来查，也一定不会抓错人。”
“这口锅你倒愿意背。”人马狱警笑道。
遗光惆怅叹气说：“长官，我没办法啊！我加入了屠神会，才给他们当马仔不久呢，哪有拒绝的权力？而且我入狱不久，在狱内无犯事记录，他们也知道就算最后查出是我在工作日杀了人，应该也不至于被击毙。没有比我更适合行凶的人选了。”
人马狱警摸了摸下巴。
这话倒没错。
L302之前没犯事记录，被抓到顶多和之前几个行凶囚犯一样打一顿再关禁闭。
遗光小声说：“其实我也知道肯定逃不出法网的，所以这不就想着赶紧坦白从宽嘛......”
“咯滋。”
遗光忍不住看了过去。
她坐在靠内墙边，面向犀角狱警和人马狱警，被推开的门开在左前方的墙壁上，本来雪白的墙壁似流水褪色般，露出里面的空间。
是扁头鱼开的门，他回来了。进来，再将门关上。
这一连串动作不算慢，遗光趁着最初迅速扫了眼，门后是另一条通道，墙壁白森森的，也不知道延伸到哪里去。
“咯咯。”犀角狱警用指节敲了敲桌面。
“别东张西望的，老实点。”
遗光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长官，我说完了，看在我坦白和身不由己的份上，能不能只关我禁闭，不挨皮.肉之苦。”
在监狱里混了有一段时间，遗光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比如关禁闭一般和受刑捆绑，进了禁闭室，基本上就逃不了被打一顿。
扁头鱼入座，对旁边的犀角狱警低声说：“确实有根骨刺，现在不少囚犯都在讨论那根骨刺的主人。实物暂时拿不到，但听他们描述，骨刺的主人应该是达摩貘的。”
但监狱里有几个达摩貘族的，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
休息室非常静，哪怕扁头鱼压低了声音，遗光还是听到一点。
噢，原来是去查骨刺了。
她没撒谎，骨刺是真的存在的，见过的人也不少，她不怕他们去查。
遗光想了想，觉得再次“坦白”：“长官，其实不用查那个骨刺主人，那个是个替罪羊，是屠神会那边的人故意留下转移别人注意力的。”
“为什么要杀P114？”犀角狱警沉声问。
三个狱警都看着遗光。
遗光慢吞吞说：“是仙盟和屠神会间闹了矛盾。这个P114和仙盟的老大有非同一般的关系，但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选他杀鸡儆猴最适合不过了。”
犀角狱警追问：“屠神会和仙盟闹了什么矛盾？”
遗光掰手指数数：“那可就多了，平时上工时各种摩擦，吃饭排队先后顺序，再加争地盘什么的。长官，你们知道的，他们距离出狱还有好多年，憋了一肚子郁气，总得找些事情搞一搞。”
犀角狱警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
遗光看到他这个动作，心里咯噔了下。
不仅嘴巴会说话，肢体语言也会，像犀角狱警这种双手抱臂往后拉开距离的动作，在心理学上是一个很明显的防御行为。
他可能，没完全相信她说的。
果然下一刻，遗光就听犀角狱警冷声问：“既然你说是你和屠神会那些人杀了P114，我问你，你们是怎么处理P114的尸体的？”
P114昨夜没有回宿舍，整个监狱找不到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别说衣服残骸了，连根头发丝都没剩下。
囚犯入狱时会在后颈植入信号源，小玩意一个，主要是检测囚犯的生命特征。
P114的生命特征停了，但却找不到尸体，这种失踪式死亡让犀角狱警想起了曾经。
曾经的H3434也是这种失踪式死亡。
不过那时候杀死H3434的，是W666。不，应该更准确些，是L302口中的W666。
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时她在撒谎。
遗光垂下脑袋，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尸体，尸体我吃掉了......”
“哈？”
“什么？”
“你吃了？！”
三道惊诧的声音同时响起。
不远处的小豆丁缩地更厉害了，似乎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嗯，吃掉了。”
“你怎么吃掉的？”扁头鱼大惊。
“就、就变出一团火，用种族天赋吃掉了。”遗光把自己缩成鹌鹑：“只能吃掉尸体，对活人造成不了伤害。”
扁头鱼和人马狱警面面相觑，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况。
“不过我不是什么尸体都能消化，有的能，有的不能，有、有点挑食。前些时间休息日和血月期来临后，我转悠了不少地方，倒是看到不少被打死的囚犯，但我能吃的只有被杀的H3434和P114，其他都不能吃来着......”小豆丁的声音越来越小。
“红鸾鸟并没有你这种能力。”犀角狱警面无表情。
遗光早就想好借口：“我是变异种。”
真正高明的谎言是真假掺合，尸体确实实打实的没了，消失得一干二净，要说处理掉了或者其他，狱警信不信姑且不说，但肯定经不起查。
只能暴露一部分能力。
变异种嘛，能变异出的能力千奇百怪，当个清道夫怎么了？
犀角狱警眼里聚了一点尖锐的光：“入狱时你并没有说你是。”
遗光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声音小小的：“我以为不要紧嘛，而且自己也有一点私心，不想被别人知道太多......”
“胡闹！”犀角狱警重重地拍桌子。
遗光飞快缩了缩脖子，低垂的眸子里却精光熠熠。
有些变异种特征明显，有些变异只是小变异，外表不显，后者并不好区分。
犀角狱警神色难辨：“L302，H3434和P114是你杀的。”
这是一句陈诉句，没用“可能”、“大概”这些词，语气也是冷沉沉的，但遗光知道犀角狱警没把握，有把握哪里会和她说那么多，直接把她毙了才对。
他可能有怀疑，在诈她。
遗光当即大呼冤枉：“长官我冤枉啊，要是我真那么厉害，连H3434他们都能杀死，当初从小镇里被逮过来的时候，我早就跑了，在外面继续过逍遥日子，哪里还会被投进K009，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干活。”
扁头鱼下意识点头。
人是他接回来的，当初小镇的警长用网兜装的L302。要是L302当真厉害，也不至于连一个小网兜都挣脱不了。
犀角狱警瞥了眼扁头鱼，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人马，你把L302带去五号禁闭室。”
人马狱警有些犹豫：“组长，惩罚这项你看......”
遗光眼巴巴地看着犀角狱警。
犀角狱警眼皮子跳了跳：“先关着，其他的后面再说。”
遗光立马露出笑脸：“谢谢长官！”
人马狱警拿镣铐将遗光双腕铐住，牵着链子把人带走。
两人离开审讯室后，扁头鱼笑道：“这个L302还挺倒霉的。”
偷东西本就不足以进来K009，但她进了。小趴菜一个，为了活命求他们帮她圆谎，后面还成了替死鬼。
“组长？”见犀角狱警仍保持着抱臂动作，扁头鱼疑惑。
犀角狱警看向方才遗光坐的地方：“这个L302......”
犀角狱警难得有些困惑，有时候他觉得这个L302不时他面前窜来窜去。
H3434事件，屠神会在矿场占卜事件，以及现在的P114事件都有她的身影。
也就这三件事发生的时间不是紧挨在一起，加上监狱里斗殴频繁，基本上天天都有好几出，这才让她不是那么扎眼。
“组长，今晚聚餐不？好久没好好聚餐了。”
还在思索的犀角被打断，他身边的扁头鱼自觉事情处理完，正舒舒服服地伸着懒腰。
见犀角脸色绷着，扁头鱼拍拍他肩膀：“组长，你放松点，咱们拿那点卖白菜的工资，不用操着走私义体的心。”
K009监狱的待遇一般般，按他说，有事就处理下，没事时就不要再给自己找事了。
反正也没升职加薪的盼头。
***
遗光走在通道里，狭窄的通道上铺着厚重的石板，地上、墙壁上都如出一辙的青灰色，低矮的顶板紧紧限制了高度，叫人觉得走进来后仿佛置身于牢笼。
走过一道又一道关卡，遗光最后被带到了一处地牢中。
入了小关卡后里面别有洞天。
宽大的地牢里立着一个又一个透明盒子。六平米左右的小盒子紧挨着排列，鳞次栉比，有的盒子里有人，有的没有。
有些囚犯四仰八叉地躺着地上，身上衍生出来的触手疯狂卷曲再松开，偶尔蜷缩成一团，像弹珠发射一样撞到墙壁上。
蓄力一击，看似玻璃材质的墙壁却像橡胶一样微微鼓起，又很快恢复形状。
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还有囚犯在那丁点空间疯狂打转，从一个墙角走到另一个墙角，不死心的想要找出去的缝隙，不过自然是找不到的。
在这方空间的四间尖端，黑色的小圆球悄无声息地亮着红点，冷漠着注视着禁闭室囚犯的一举一动。
鬼哭狼嚎此起彼伏。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条子你敢关我，等我出狱以后让你好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玩家不会知道，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他们那边是假的，他们那边是假的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39根铁柱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