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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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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翳?这名字有些熟悉,龙溟便很顺口地接道:“原来是魔翳兄,多谢适才相救之恩。”一边说,一边回想以前在各色宴席和一年到头不断的比武大会中见到的各家公子,以待对号入座。
这时,却听惊魂未定的侍从连声道谢:“多谢国舅救了殿下!您好些年没回来了,皇后一直挂念着您呢。陛下也说了,趁这次您回来为二殿下庆生,一定要留您长住,以解皇后思亲之苦。”
“我性喜游乐,却是累姐姐挂念了。”言谈间,魔翳飘然落地。
国舅?皇后思亲?姐姐?
随着这二人的对话,龙溟嘴角越绷越紧,憋了好一会儿,才不太自然地说道:“原来是舅舅,请恕外甥失礼。”
“无妨。”魔翳眼中有笑意一掠而过,“殿下这‘原来’二字,用得不错。”
“我——”龙溟有种被戏弄嘲笑的愤怒感,却不好发作。
后知后觉发现两人间微妙暗涌的侍从,赶紧打圆场:“国舅常年在外,最近一次回来,还是十年前大殿下刚刚出生之时赶来探望。不过,虽然许久不见,国舅一朝回来便救了殿下,大概这便是所谓血脉牵绊吧。”
血脉牵绊……魔翳唇角微勾,看着犹自气鼓鼓的龙溟,不置可否地一笑。
骈指如剑,暗运灵力,一道法光飞虹般打下,兀自在法印网罟中苦苦挣扎的数百条地龙瞬间化为齑粉。片刻后光芒散尽,尘埃落定,只见两颗拳头大小,色泽黝碧的珠子在地上慢慢滚动,光华玲珑。
魔翳将珠子捡起,递予龙溟:“这碧珠虽不珍贵,却有能令花木欣欣向荣之效。殿下若不嫌弃,还请收下。”
虽然很有掉头就走的冲动,从小的教养还是让龙溟不太情愿地接过碧珠。只是那声道谢,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时,一个乍乍呼呼的声音冲破了小小的尴尬:“老魔,你跑来这里猎杀魔兽?没听说这里有什么值钱的魔兽啊。眼看就要入夜了,你可别耽误进城的时间,我已经受够露营了!”
说话间,一名蓝发少年驭鹰而至,在众人头顶盘旋。鹫鹰的巨大翼展掀起阵阵强风,吹得众人双颊生痛。少年口中说得轻松,双手却不离腰畔暗囊,眼神如刀,须臾不离龙溟与那侍从。
“朝罗。”魔翳向同伴摇了摇头:“不必戒备,这孩子……是我的亲人。”
“亲人?莫非是你以前风流债的利息?”
朝罗嘻笑着从鹰背跃到地上,还没站稳,便听侍从愤怒地说道:“休得胡言乱语!殿下乃是夜叉国堂堂太子,岂容得你大放厥词!”
朝罗赶紧连连摆手:“开个玩笑,别较真嘛——老魔,这孩子既是夜叉国太子,难道你竟是皇亲国戚?”
“我是他的舅舅。”
“什么,你居然是国舅爷?!”朝罗一脸不可思议,盯着魔翳上上下下使劲看:“你这家伙果然有怪癖,居然疯魔到为了收集上古典籍放着舒坦国舅不做,跑去浪迹魔界。”
魔翳反唇相讥:“总比为了吃到人界食物而四处奔走寻找离开魔界法子的某人强。”
“喂喂,所谓民以食为天,我的志向可比你高远多了,书虫。”
“闭嘴,吃货。”魔翳阴沉地威胁,“否则别想再看到你的地图。”
“……”朝罗捂住嘴,乖乖跟到魔翳身后。
魔翳轻咳一声,转向看得哑口无言的龙溟:“既是在此相遇,不知可否劳烦殿下带在下前往祭都皇城?”
“这是自然,舅舅专程回来探访,我自当倒履相迎。”
龙溟略略欠身,与魔翳并肩而行。瞟一眼鼓着嘴的朝罗,再瞄一眼微微含笑的魔翳,突然觉得,这个舅舅也不是那么讨厌。
夜叉国岩土多为红色,皇城祭都便是选取了红得最为纯粹的炎土烧制砖瓦建成。一行人行至城前遥遥望去,只见城堞上火把光灿,映着赭红城墙和身着银甲的士兵,像一条盘卧的火龙,将皇城自漆黑旷域间分割开来,牢牢护住,令人一见便心生安定之感。
见状,朝罗不禁感慨道:“不愧是常年蝉联魔界比武大会冠军的夜叉国,单看这些巡城将士的样子,便知道国民有多么威勇好武。祭都尚且如此,何况整个国家。”
龙溟虽然没有接话,嘴角却翘了起来。他身后的侍从也将胸脯挺得更高了些,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魔翳大半张面孔隐没在黑暗中,唯见一双黝若深潭的眼眸映着火光,似有地火暗流,却辨不清是何意味。
沉默片刻,他缓声说道:“祭都自然甚好,否则她又怎会……”
一语未了,他忽然腾身跃起,双手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翻飞结印,几乎在淡青法印护盾飞出掌心的瞬间,一道炽烈得近乎白色的金色光柱轰然袭来。法术光芒两两相击,轰然作响,飞溅出一片流光四溢。
龙溟立即意识到是有人偷袭,反手取下长枪便想上前,却听魔翳厉声说道:“退到我身后!”
“舅舅!”龙溟一急,却被朝罗拦下:“小太子,交给我们就好。放心吧,这些年我们联手走遍魔界,还从没有谁能在我们手下讨得好去。”
说话之间,魔翳又与那神秘的偷袭者过了一招。横亘众人顶心的淡青巨盾虽然挡下了又一波攻击,光芒却已暗淡不少,颇有摇摇欲坠之势,边缘更是有几处地方化为星点消散开去。
见状,魔翳当机立断将龙溟推给侍从,化灵为刃,纵身斩向前方一棵数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树冠。
——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呵。”
肃杀刀风中,似是有人轻声一笑。随即,魔翳只觉左脚脚踝一紧,低头一看,一条通体乌黑的长鞭不知何时紧紧缠缚住他,拖得整个身体都失去平衡,身不由己向相反的方向重重撞去。
被侍从紧紧拉住的龙溟看到这一幕,紧张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喉咙,一句“小心”尚未来得及脱口而出,便见魔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沉身,拧腰,还未失去自由的右脚在长鞭上一点,竟生生将长鞭踏断。
而魔翳自己也借这一踏之力,翻身而起,向来人隐匿处斩出灵刃!
轰——
巨大灵气冲击之下,参天大树直接化为碎片,乱叶翻飞,碎木漫天。而那来路不明的敌人,却连哼也未哼一声,亦不见尸首残骸。
——是死在攻击之中了吗?
龙溟惊疑不定地看去,却见原本准备趁势追击的魔翳,神情古怪地停下了脚步。
尘雾之中,隐约现出一道身影。虽然不甚清楚,但依然能辨认出是个高挑女子。
那是——
注视着那熟悉的身影,龙溟不觉瞪大了眼睛。尔后,便听到一个微沙的女声:“许见不见,你身手还是这么差劲。”
被人如此毫不客气地当面指责,魔翳反而淡淡一笑,神情罕有的温柔:“但我这差劲的弟弟,还是能破去你的鞭法——好久不见,姐姐。你不在皇宫,跑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