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篇〗青梅栽培指导手册》森蜜

36、【守则36：请勿错过青梅的浴室Play】

　　距离森知夏被带去森家不过十几天就传来森家家主过世的消息，碍于情理森知夏还是出席了葬礼，回来时又是气呼呼的。

　　“森信彦那家伙！”她对幸村精市抱怨说，“维持着原本的没交集不就好了？结果他今天跑来对我说，等能够自己做主时他愿意关照一下我，比如让我挑个有钱人结婚什么的。”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飞快说下去，“我扭头就走了，根本没理他，然后该被我叫叔叔的那个人，警告我在外一言一行不能借用森家的名义但也不能给森家丢脸，不然他还是有可能狠下心来对付我一下的。”看了幸村精市的表情她补充，“最后一句不是原话，但他就是那么个意思。”

　　“别理他们，”幸村精市摸了摸她的发顶，“结婚的事更不用他们操心。”

　　森知夏看着他的脸，眼底透出些笑意，然而又一次低落起来：“对了，上次见到森月见就觉得她有些奇怪，原来她吸/毒，葬礼上闹起来了，可真是结结实实地给森家丢了一回脸啊……”

　　紧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做出一个笑脸来：“总之到此结束了，以后他们怎样都跟我没关系。”

　　“是啊。”幸村精市拉起她的手，“说起来你知道吗，这周五项目组有个庆功聚餐。”

　　“好像谁跟我说过一次……总之那天去就是了。”森知夏随口说。

　　不过森知夏显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因为聚餐地点是一间居酒屋，而森知夏之前从未喝过酒。

　　他们刚走进去那帮人就敲起桌子来：“哦哦哦哦夫妻档迟到了！”马上就有人把酒杯递过来。考虑到森知夏在看着，幸村精市只喝了一小口，是清甜的梅酒。森知夏也有样学样地轻轻抿了一口，见她表情没什么异样，幸村精市稍稍松了口气。

　　一开始事态还在可控范围内，不过这群人里陆续有人喝过量，气氛就热闹得收都收不住，干杯的理由越来越离奇，从“为了我们的胜利干杯”变成“为了今天的日/本也很和平干杯”，又有人拍着桌子大喊“为了‘得不到小姐’干杯”，幸村精市笑着看了森知夏一眼。

　　那是森知夏刚加入幸村精市小组的时候。有一天早晨，某个学长窃笑着对她说：“刚才有两个新鲜学妹路过，还扒着门口看幸村哟。”结果森知夏顺口回答：“总归得不到，就让她们看去嘛。”小组成员集体沉默五秒钟，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森知夏本不觉得有什么，但被调侃得多了，难免有些羞愤。

　　可是今天，被用“得不到小姐”起哄了的森知夏却意外地没什么反应，只是掩口微笑。幸村精市看了她一会儿，侧头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她摇摇头：“我很好呀。”

　　是吗？可是……

　　接下来幸村精市注意到，只要有人说一句“干杯”，森知夏都会乖乖举起杯子抿一口梅酒，好像有点听话过头了。可是她的逻辑清晰得很，当这帮人提出转摊时，森知夏慌忙摆手，以非常认真的语气说她得回神奈川去了。

　　“你还好吗？”送森知夏到车站时幸村精市担忧地碰了碰她的脸，“一定得回去吗？不然就再到我那边住一晚上吧。”

　　“我很好，一定得回去。”森知夏说着就低落地微垂下眼睛，“我想千重子了。”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沮丧起来，幸村精市再也没法说什么。

　　送森知夏上车后幸村精市叹了口气，习惯性地翻了翻手机邮件。森知夏之前的手机被她扔在了森家，隔天两个人就一起换了黑白情侣款。幸村精市对着充当屏幕背景的二人合照笑了一下，看到妈妈的邮件时却立刻皱起眉头：邮件是聚餐开始后不久来的，看上去妈妈同时发给了他和森知夏，说她和爸爸这三天都不在家，千重子要到真田家住，要森知夏别回神奈川，也吩咐他好好照顾森知夏。

　　虽然森知夏有钥匙，不过幸村精市莫名地不放心她，到底还是追了回去。

　　他是在家门口见到森知夏的。她坐在台阶上，小动物一样蜷成一团儿。“你怎么坐在这里？”幸村精市不由得提高些音量，“这个月想肚子疼吗？”

　　森知夏吸了吸鼻子，委屈兮兮地回答：“家里没有人……”

　　“我已经知道……”幸村精市说了一半儿却停住了，他看了森知夏几秒钟，“噗嗤”笑出声来。“阿夏，”他柔声哄她，“先站起来好不好？”

　　“好呀。”森知夏干脆地答应，也照着他的话做了，站起身之后她又委屈地嘟嘴，“我想千重子了。”

　　幸村精市极力忍着笑继续哄她：“我们先进去，明天再见千重子好不好？”

　　“好吧。”森知夏乖巧地回答。

　　所以，虽然走路不会歪歪扭扭，声音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忽然变得异常听话的森知夏到底还是喝醉了啊。

　　幸村精市把玄关和客厅的灯一起打开，对正在换鞋的森知夏说：“待会儿就换衣服去睡觉好吗？”

　　不料这次森知夏否决了他的提议。“不好，”她态度严肃地说，“要洗过澡才能躺到床上去。”

　　……有时她在细节上的坚持真是让幸村精市想咬牙。

　　“那今天就不要反锁了吧？”幸村精市靠在浴室门边，看着森知夏把手包摆在桌子上，跟她打起商量，“你喝醉了，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我也好帮你。”

　　森知夏摇头继续反驳他：“要反锁的，我没喝醉，不需要你帮忙。”

　　幸村精市沉默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清醒地意识到，无论醉鬼多听话也毕竟是醉鬼，讲道理这条路根本走不通。看破森知夏醉鬼本质的幸村精市放弃了温和路线改为强势风格，拎小猫儿一样把森知夏拎到浴室里。“乖乖把衣服脱掉。”虽然有少许犹豫，但幸村精市还是下了画风奇怪的指令。

　　浴室太温暖水汽太充足，森知夏缎子似的黑发散落在幸村精市手边，微微闪着光。幸村精市心里一动，用指尖绕住长发。“你喜不喜欢我，阿夏？”他吻了吻森知夏的酒窝，按住她圆润的肩头追问她的答案。

　　森知夏皱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笑着将手软软地搭在他肩膀上。“喜欢……最喜欢阿市了。”

　　终于听到最重要的一句话，他的唇从她脸上一路蜿蜒向下滑到脖颈。

　　第二天早晨幸村精市是被窸窣的响动吵醒的。他稍睁开眼睛，就看见森知夏裹着被子溜出房门。幸村精市安心闭上眼睛，果然没一会儿森知夏又轻手轻脚地溜了回来，明显察觉了其实这才是她自己的房间。幸村精市听着森知夏在房间里转了六七圈，最后她终于收拾停当再次溜出门，没有第二次回来的打算了。

　　抬起一只手覆住自己的双眼，幸村精市终于忍不住，笑得肩膀一抖一抖。怎么办，忽然觉得他才是被吃干抹净无情抛弃的一方。他该感谢森知夏的良心发现吗，离开前还不忘把被子给他盖好。

　　幸村精市倒是不担心森知夏的去向，因为能收留她的朋友他都了如指掌。很快他就接到丸井文太打来的电话。“幸村，知夏在我和结衣这里。”

　　去找青木结衣了吗……海原祭合作过话剧之后，森知夏跟青木结衣就熟了起来，青木结衣还真是个可靠选择。不过丸井文太显然没那么高兴。隔着电话都能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深深的怨念，于是幸村精市轻笑起来。然而他的愉悦立刻就被丸井文太察觉，“你都不担心吗！”

　　“很担心啊。”幸村精市说着，拨弄了一下森知夏的东西，“阿夏没带手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钱包里也没剩多少钱了，所以拜托你和结衣照顾好她。”

　　丸井文太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提高了些音量，“你们两个怎么这样啊……”但他的撒娇术对幸村精市可不起作用。

　　打发掉丸井文太之后幸村精市支着下巴叹了口气：虽然最后总能把她捉回来，但这种事之后她竟然第一时间跑掉，还真是让他备受伤害。于是幸村精市转而打了妈妈的电话，决定由妈妈出马劝说森知夏搬出去住，算是一记釜底抽薪。

　　森知夏只在青木结衣那里躲了两天，爸爸妈妈一回家，森知夏就灰溜溜地搬出青木结衣与丸井文太合租的公寓打算回幸村家去。而幸村精市之所以会知道，当然是因为有丸井文太兴高采烈地给他发邮件。他微笑起来，选中联系人“阿夏”。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回家吧。”

　　就连学校里也任由她躲了两天，往常的一起午餐都被她单方面任性地取消掉，这样也足够了吧。

　　森知夏很快就回复过来.。

　　——“今天不是周末！”

　　——“我知道呀^_^”

　　这次森知夏迟迟无回应。幸村精市于是又给之前一起做项目时认识的大一学弟传了邮件，仔细询问了森知夏今天的日程。距离森知夏最后一节课结束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幸村精市当即决定到她所在的教室拎人。他从后门偷溜进教室，坐在森知夏身边时，她瞬间露出的讶异表情大大取悦了他。“一起回家吧。”他在纸上写了这样的字给森知夏看，然后森知夏无声地叹了口气，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缓慢地点了头。

　　“早就该知道躲不掉。”与惯常一样地牵着森知夏往车站走去时幸村精市说。

　　“我没有躲！”森知夏下意识地反驳他。

　　“是吗？”幸村精市侧头看了她一眼，“所以是谁大清早就偷偷溜掉连手机都不记得带？拜托学弟转交给你的我已经很好心了。”

　　“我的手机本来就该还给我，这算什么好心啊。”森知夏小声嘀咕。

　　“你的手机你自己为什么不来拿？”结果幸村精市一句话立刻逼得她哑口无言。

　　停了一会儿，幸村精市又开始教育她另一件事：“以后不管我们两个闹怎样的别扭你都不能跑到青木那里去。”

　　“为什么？”

　　幸村精市笑着看了她一眼：“你在她和文太的公寓时住了哪里，文太住哪里？”

　　“我和结衣住在结衣的房间，丸井学长在他自己的房间啊。”森知夏还在状况外，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对哦，”幸村精市耐心地为她纠正错误观念，“第一天和青木一起住时她没有特意打扫了一下房间吗？你不会觉得房间里她的东西很少吗？”见森知夏稍作回想就露出分明惊吓到了的表情，幸村精市语气温柔地继续补刀，“因为你没过去之前青木和文太一起住，你住的房间是闲置的客房，你住在那里时文太每天都要给我打一通抱怨电话。”

　　“那家伙真是……”

　　可是，不等森知夏把仇恨值完全转移到丸井文太身上，幸村精市就补了最后必杀的一刀，“所以，我们这个年纪发生那种事也很正常。”

　　“……到家之前你都别再跟我说话了！”因害羞而恼起来的森知夏开始不讲理了。

　　幸村精市笑了笑，没忍心告诉她回家之后还有来自妈妈的会心一击。

　　晚饭结束后不久，妈妈就朝他做了个手势，然后上楼去敲了森知夏房间的门。幸村精市没能听到那场对话，不过最后结果是，森知夏同意搬到东大附近住公寓了。

　　“可是夏夏说了不要跟你一起，”妈妈说着，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她说你跟现在的室友忽然拆伙显得有些不厚道，但她又觉得你的室友很奇怪所以不想到你公寓去住。我说啊，你的室友很奇怪吗？”

　　没料到会遭到森知夏破釜沉舟的反击，幸村精市丢脸地卡了一下壳。应付过这个问题之后他微垂下眼睛。

　　森、知、夏。

　　她真是亲身给他示范了什么叫兔子急了还咬人啊。

　　不必跟他住在一起，森知夏的胆子顿时大了许多，大有“幸村伯母为我撑腰所以你快点靠边站”的气势。幸村精市对此笑而不语，只是在森知夏想要找可靠的室友一起合租时发表了意见。

　　“没必要合租，”幸村坚决地说，“要么跟我一起住要么单独住，你选哪一样？”

　　森知夏毫无悬念地选了第二个方案。

　　幸村精市微微勾起唇角。就让他看看森知夏到底还能挣扎到什么时候好了。

　　幸村精市纵容了森知夏两天，森知夏果然再没有半点警惕心，气焰越发嚣张起来。“今天中午不要跟你一起吃午饭了，”森知夏打来电话说，“好困啊想回去睡个午觉。”

　　“好。”幸村精市一口答应了她。

　　森知夏明显因为幸村精市的干脆而短暂愣了一下，但她马上又觉得幸村精市不足为惧：“对了，中午不要打我电话哦，我会关机。”

　　幸村精市笑起来：“放心吧，我不会打扰你午睡。”

　　比耐心他向来自认不会输给谁，因此他耐心地在森知夏公寓的客厅里翻了一个小时的魏尔伦诗集。将近两点钟，森知夏的卧室门才被打开。

　　森知夏穿着胸前有兔耳的睡衣，把长发盘起来，用窗帘夹子随意一夹就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幸村精市的目光往下移动，见到她光着脚时他皱起眉。而这时森知夏也看到了他，她刚刚抬起来打算揉眼睛的右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

　　“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幸村精市指了指她的脚：“都已经是冬天了怎么还这样？先回去穿好拖鞋。”

　　森知夏的气势已经矮了一大截。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幸村精市的表情，碎步跑到门边找出拖鞋穿好，然后乖乖在幸村精市身边坐下。幸村精市这才取出她公寓的备用钥匙给她看。

　　“那天趁你不注意就跟房东姐姐要来了备用钥匙。”幸村精市轻描淡写地说。最后阵地也被攻陷，森知夏一下子变得垂头丧气，而幸村精市的心情终于大幅好转，“所以我们不要闹别扭了，不跟立川君拆伙也没问题，我每星期过来住上三四天就是了。”

　　森知夏微侧了头看他，半晌垂下眼睛，脸颊泛起红晕。

　　注意到她态度的软化，幸村精市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稍一下滑就拉住她的手：“何况已经过了很久，你就不要再害羞了。”

　　“……我才没有害羞！”森知夏果然炸毛了。

　　而对此幸村精市的回应是把她整个人抱到他腿上给了她一个绵长的吻。

　　[ -终- ]

　　幸村精市回到公寓时意外地发现森知夏在。她裹着毛毯窝在沙发上，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热咖啡。

　　“你不是说你今天不想过来吗？”幸村精市边把大衣挂起来边问她。

　　森知夏可怜巴巴地吸着鼻子：“我那边空调出了点问题，感觉略冷，想让你收留我到维修好。”

　　幸村精市皱了皱眉，走到沙发前伸手探了探森知夏的额头，不出他所料地烫。他盯着森知夏，森知夏在他的注视下扯了扯毯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幸村精市毫不留情地捏住她的脸。

　　“搬过来住吧阿夏。”幸村精市再次跟她提起这个话题，“现在跟大学时不一样了。”

　　两个人从大学时就接起了商业单子，毕业后又各自签了工作，广告策划界本就各凭实力，而幸村精市凭借他的敏锐与大胆很快成为业界新宠，现在幸村精市的公寓完全属于他自己。

　　“可是总觉得真住到一起就怪怪的……”森知夏挥开他的手，微微叹了口气。

　　可是，不是他到她那里去就是她到他这里来，区别到底在哪里呢？

　　幸村精市终于开始认真思索森知夏别扭起来的原因，直到有一天与丸井文太通电话时他才从对方的无心话语中找到了回答。“要说我跟你们的最显著差别，”聊起昔日队友近况时丸井文太得意地说，“那就在于我跟喜欢的人结婚了而你们没有吧。‘恋爱’和‘结婚’差别很大，柳生前阵子求婚时不是又被拒绝了嘛。”

　　虽然丸井文太本意在于嘲笑一番第六次求婚遭拒的柳生比吕士，不过幸村精市想，结婚之后住到一起就不会奇怪了。

　　打定了主意，幸村精市拨了森知夏的手机。好半天才有人接听，让幸村精市没想到的是，接听的人竟然是妈妈。

　　“精市？”

　　幸村精市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今天是周四吧？妈妈过来东京了吗？”

　　同样投身广告界，森知夏的工作也很忙，为了策划案加班也是常有的事，可她每个周末必定回神奈川一趟，有时如果她抽不出时间，妈妈或是爸爸也会过来看望她。周四回神奈川这种事以前从没发生过。

　　妈妈笑起来：“不是哟，是夏夏回家了。夏夏说刚做完一个大单子所以有个短期休假就想回家看看，回来没多久就睡着了，好像真是累坏了。”

　　想回家……吗。

　　幸村精市回到神奈川的家里时暮色已经沉沉地落下来。上楼前妈妈再三警告他不许在开饭前就把森知夏吵醒。“刚过完盂兰盆节时夏夏胳膊上还有肉呢，这么几个月就不见了。”好像森知夏在家里睡久一点就能马上把肉养回来一样，妈妈叹息着说。紧接着她又盯着幸村精市看了一会儿，然后拧了他的胳膊一把：“你怎么胖了点呢？”听妈妈的语气，幸村精市觉得妈妈简直就是在怀疑他把森知夏的肉吃到了自己身上。

　　森知夏是趴在床上睡着的，小时候的那只玩具熊被她压在身下。妈妈应该来给她盖过一次被子，不过已经让她踢到床下去了。

　　幸村精市刚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森知夏就睁开眼睛。幸村精市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森知夏拽起被子，毛毛虫一样拱到他身边枕在他腿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醒了有一会儿了，就是一直不想起床。”

　　“……所以我进来时你是在装睡吗？”

　　“就是不想起床嘛。”森知夏带了点鼻音朝他撒娇。

　　幸村精市抚着她有些散乱的及肩发，两个人静静地待了一会儿，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幸村精市说：“阿夏，明年春天搬到我那里去吧。”

　　森知夏沉默几秒钟，然后把脸闷在了被子里：“不要，觉得怪怪的。”

　　“我明白。”

　　幸村精市笑了起来。

　　“所以我们在那之前结婚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