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hifumi

6、第 6 章

　　“头痛……”
　　于一诺两手撑住因为思考过度而变得沉重无比的脑袋，许久才从嘴里憋出两个字。
　　比起卢飞毫不留情的逐客令，高级定制西装的价钱更让于一诺心寒。花几百美金和几个月的时间做一套西装的人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这是于一诺在经过一番调查后唯一的感想。
　　之前顺口问了老爸关于定制西装的事，平时一直板着脸的父亲竟然一下子两眼发光，自顾自开始回忆起20年前的往事。从老爸的口中于一诺得知，早在20年前那个工资不过十几、几十块的年代，定制西装的价格已经飙升到了200元。
　　“而且布料还是我自己带去的，不算衬衫不算裤子，单做了一件西装而已。”
　　似乎是觉得对于一诺的打击不够，做父亲的摸着下巴补充。
　　“不过西装的确不错，服帖得不得了。这种衣服穿20年都不是问题。”父亲得意地笑道，“可惜现在胖了，穿不下。”
　　大概是兴致上来了，晚饭后老爸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当年那件让他出尽了风头的西装。西装是藏青色的，透着一股子樟脑丸的味道，乍看上去和普通西装没什么区别。在老爸老妈的鼓动下，于一诺试穿了一下，却无奈地发现肩膀太窄，袖子太短。年轻时的老爸瘦得惊人，加上于一诺发育得有点失控的身高，不合身的西装穿在身上全然没有舒适感可言。老爸连连叹着可惜可惜，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衣服。而原本以为可以体验一番定制西装与众不同之处的于一诺，心中的落差感更是堪比马里亚纳海沟。
　　虽然兴奋过后老爸也提议说要给于一诺做上一套西装以备日后工作需要，但一想到被那种毒舌刺激过后的隔天就拿着家人的钱屁颠屁颠去裁缝店会被那个邪恶的裁缝师报以怎样的评价，于一诺立刻回绝了父亲的好意。
　　“麻烦死了。”
　　于一诺神经质地用力按着太阳穴。
　　“麻烦的人是你啊！”一直坐在一边听于一诺抱怨的女生吞下最后一个章鱼小丸子，终于腾出嘴大叫起来，一掌拍在于一诺的脑袋上。“那么热的天叫我出来，我还没叫麻烦你鬼叫个什么劲？！”
　　“唐殷，借我点钱。”于一诺顾不上揉揉被她长长的指甲勾得发痛的脑袋，直截了当地说。
　　唐殷是于一诺高中的同班同学，从高中时代起就为各种无聊的事情斗个没完没了。好死不死两个人进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幸而老天开眼，没有分在一个班里。
　　当然，两个人的关系并不仅仅是同学。
　　于一诺至今仍然将当时的举动视为一时鬼迷心窍。高三期间，大概是考试压力太大的关系，于一诺就是没办法把心思放在高考上。周围除了书本试卷老师学校之外的任何东西看在他的眼里都像是镀了层金，就连一直和自己耍皮子拌嘴的唐殷似乎也变得可爱了许多。
　　还没弄清楚自己的想法到底如何，按捺不住的于一诺已经向唐殷表了白。听到一直被自己视为“宿敌”的男人的告白，唐殷的眼睛顿时瞪得一个比两个大，当下就把本就已经抬不起头的于一诺嘲笑得狠不能立刻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嘲笑归嘲笑，两个人还是装模作样地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交往了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后，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唐殷把于一诺叫了出来，郑重其事地宣布分手。
　　分手倒没什么，但唐殷辩解似的后半句话却如一道巨雷砸在了于一诺脑袋上。
　　“这两个星期很没劲。不过多亏了你，我算是看明白了，比起男人，我还是比较喜欢女人。”
　　那一刻于一诺才明白，唐殷之所以不论夏冬都是一头利落的短发，之所以从来不穿裙子，不是因为怕麻烦，而是单纯无法忍受自己女性化的一面。从以前于一诺就很好奇，为什么唐殷能和几乎全年级的男人称兄道弟却没惹上一身风流债，现在他总算明白过来，就像自己没法和于壬生亲亲我我，对唐殷而言，所有男人的存在一如手足。而于一诺却傻傻地做了冤大头，给了唐殷一个出柜的机会。
　　第二次，于一诺真心希望自己是一只把脑袋塞进沙堆里后就可以将一切抛开不管不顾的鸵鸟。
　　那之后，两人一直保持着纯洁的“手足”情谊。进了大学后，唐殷时不时会跑来说最近又看到了哪个女孩，最近觉得哪个女孩的性格惹人怜爱得不行。而审美情趣和唐殷大相径庭的于一诺，每次除了“嗯嗯嗯”之外也给不出什么好建议。
　　虽然不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但这种时候于一诺唯一能够找到的商谈对象，除了唐殷之外实在没有合适人选。
　　“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请我吃东西……”唐殷掏出纸巾擦了擦嘴，“借钱可以，限定十元以下，限期三天内归还；超过十元一切免谈。”
　　“你狠！正常人谁连十块钱都要借？”
　　“很难说。路遇劫匪钱包丢失，人总有急需钱的时候。你别看只有十块钱，很多时候是救命钱！”唐殷继续掰自己的歪理。
　　懒得搭理见死不救的唐殷，于一诺继续叹自己的气。
　　“有什么好愁的，那个裁缝就真这么好？”干掉章鱼小丸子，唐殷开始猛力吸大杯可乐。“每次见面都被他嘲笑得灰头土脸还死皮赖脸地去找他，别说他了，我都忍不住想鄙视你。难道你有被虐倾向？”
　　“就是因为老是被他看不起，所以才不甘心。”本就心情郁闷的于一诺不快地嘟哝。
　　“看不起又怎么样？回了家回了学校你不是照样风风光光人模人样的？除了他和你和我还有谁知道你有多下三滥？不想被嘲笑就别自找麻烦惹一身腥，适时全身而退才是致胜关键。”

作者有话说

　　终于更新了OT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