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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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中一年级
第一个学期
开学的第一天，向日岳人差点儿迟到了。
“啊——要迟到了！！！”昨晚睡得晚了，今天早上睁开眼睛时，闹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岌岌可危的刻度。
完蛋了！会被忍足骂死的！从小学开始学习网球的向日岳人，有一个很要好的搭档——忍足侑士，基本上是和向日的率直冲动截然相反的内敛性格。
向日匆匆忙忙地奔向校门。校门已经关了，他不得不抄近路——翻围墙！开始只是为了锻炼自己，后来在快迟到的时候最实用了。跳过围墙，轻盈地落在草丛里，他直接冲向大礼堂，开学典礼就是在礼堂举行的。
正值四月，校道两旁错落有致地种植着樱花树，粉色樱花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不经意地洒落在少年整洁的校服上，沾染了几分粉色。不过少年并没来得及关注，他一心指望着能够及时参加开学典礼。
冲进礼堂，向日放轻了脚步。
啊！完蛋了！好多人！向日一边想着，一边偷偷摸摸地从队伍后头向自己的位置蹭。忽然，听到校长的话：
“——现在，就请学生代表宫城式微同学上台致辞——”
啊啊，幸好，没人注意到他，他顺利地蹭到忍足旁边的位置。
“岳人，迟到很久了哦~~”慵懒的嗓音近在耳边响起。
“不小心睡过头了啦。我也不是故意的！”向日可怜兮兮地解释，就指望搭档帮他遮掩了。
“真可惜呀，刚才小野老师已经查过人数了。”他也是爱莫能助啊。不过，他没有告诉向日的是，他对老师说，向日去了保健室。嗯，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
“啊——我不是故意的呀！”那个老师最会碎碎念了，他放学后要糟糕了啦！
忍足是转学过来的，但向日是从冰帝小学直升上国中，对于大部分的老师还是认识的。
他们正小声地说着，忽然，通过话筒，一个淡极冷极的声音悠然响起，夺走了这个礼堂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向日也呆了一呆。
这个声音静静的，带着雨后迷离的水汽，清新，干净，还有，几分属于女孩子的柔怯甜软：“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一年级的宫城式微，很高兴能够在这里代表新入学的学生上台致辞……”
明明是那样子无聊的致辞文章，注意力却被那清冷动听的声音硬生生地抓住了。
“呐，侑士，她是谁啊？”少年问身边的同伴，眼睛直直地望向台上的女生。
这时的他，还没有察觉，命运，就是在这样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无声地开始运转。
宫城式微，黑发黑眸，面孔精致，神情冷淡，眼神桀骜得让人惊艳，长发常用丝带松松地系住，在校服之外穿得很特别，是个很会打扮的女生。她虽然不喜与人交往，但在女生中人气却很高。
进班里的第一天，那个女孩子就被老师钦点成了班长。他听说，那个女孩子是入学考试的第一名，理科是满分成绩，是校长以高额的奖学金从其他学校挖角过来的。
宫城式微。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据说她是中日混血。
据说混血儿会长得特别出色。
向日没见过。不过宫城式微很出色，出色得不容质疑。
也是一个外表出色神情凛冽骄傲的女孩子。一般来说这种女孩不会很受欢迎，不过她却是例外。课间的时候，很多女生围了上去，想要跟宫城式微说话。她拉开椅子，站了起来，目光却漫不经心地掠过众人，然后从浅淡颜色的嘴唇里清清冷冷地吐出一句：
“不好意思，我要出去，请让开。”
女生们没怎么生气。宫城式微气质很好，说话的样子很自然，让人看起来舒服，没有生气的欲望。
——就好像，就好像，那冷然又爽利的秋风一样，漫不经心却带着天生的凉薄。
向日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过了一段日子，向日活泼的性情使他很快和班上的同学都熟悉了起来。但还是没有机会和宫城式微说话，他们只是在值日的时候打过招呼而已。这样疏远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让向日感到一点点失望。
宫城式微在班上和同学的相处方式很奇怪。明明是那样子冷淡的人，却给人一种自由的感觉。也许，是因为那种从不违背自己意愿的直率讨人喜欢，也让人羡慕。
她真实得让人羡慕。向日看着宫城式微的时候，总会这样想着，然后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报社团时，宫城式微出人意料地报了弓道社和美术社。
两个毫不相干的社团。向日想。
向日报的是网球社，他在小学时就开始打网球了。社团生活算不上辛苦，他很喜欢打球。他喜欢在球场上奔跑跳跃的感觉，超喜欢。
他想要跳得最高，更加更加更加！接近天空！
很多人都不知道，向日喜欢天空，非常喜欢。
这可以追溯到寂寞的童年时期。
那时候，他的父母，一个忙于电器商店的事务，一个需要花费更多的心力在更加幼小的弟弟身上，而年长的姐姐，早已去上了中学。也许是因为如此，他们都忽略了年幼的向日。
于是，他学会了仰望天空，长大以后，他才明白，蔚蓝清冷的天空也不过是映照出了他瞳眸中的寂寞，童年懵懂的寂寞。
听说，宫城式微父母离异，她跟着母亲一起生活。但她依然优秀，独立得让人心疼。她也像他曾经的一样孤单吗？
——那个女孩子，有着非常自由的感觉，桀骜又凛冽。
并没有刻意，脑海中却无意识地贮存了属于少女的信息。懵懵懂懂地过了一个学期，第二个学期，从杂志上关于恋爱的言论里，他才依稀意识到，对于宫城式微的感觉，也许，就是所谓的，男孩子对女孩子的喜欢。
——这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
向日脸红了。
于是他天真莽撞地去问搭档忍足：“侑士侑士！那个，如果有了喜欢的女孩子，该怎么办啊？”应该告白吗？还是写情书？侑士很有经验吧！
忍足的表情很奇特，很像在忍笑：“咳咳，这倒真是大消息呢，岳人有喜欢的人吗？是女孩子吧？”他诡异的表情让向日感到阵阵寒意。
“当然是女孩子！”难道还能是男孩子么？向日纳闷。
侑士表情更加诡异：“很好，来，告诉我，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孩子？”
向日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想到自己暗暗喜欢的女孩子，他感到自己的脸颊发烫。好奇怪的感觉……满满的困惑又夹杂着几分喜悦。
不料侑士脸色微变，沉默了一下，一脸沉重地告诉他：“很遗憾，岳人，宫城式微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你不知道吗？”
向日怔了一怔。
他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闷闷的痛直冒了上来：“真的……吗？”
她……有喜欢的人？
忍足告诉向日，那个人他也认识，就是迹部，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
冰帝唯一的一年级正选。
骄傲的冰帝帝王。
之后，侑士劝了他什么，他们的谈话又是怎么结束的，向日完全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心里很疼很疼，疼得他连打网球都专心不起来了。他一再地走神，恍恍惚惚地看到宫城式微精致冷淡的脸，在眼前晃动。
他的初恋，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匆匆结束。
迹部恼火地说：“向日岳人，如果不用心就不必打了！”
向日模糊地记得自己抑制不住满心的愤怒，他冷冷地瞥了迹部一眼，丢下球拍转身离开。球拍摔在地上的声音很沉钝，就像砸在他心上一样，又热又疼。
迹部，他凭什么不喜欢她！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向日慢慢恢复了正常，但他再也没有跟忍足提过宫城式微这个名字。这样子让忍足很担心，他甚至减少了和女朋友们约会的时间而陪向日去甜品店。
但向日还是喜欢她的，喜欢那个名为宫城式微的骄傲的女孩，也许更喜欢她了。他会留意到那些平时觉得无聊的传闻，那些传闻里，无一不例外地谈到，那个骄傲的女孩子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做的许多许多痴心感人的事。
她是那么努力，而她又是那么优秀。如果她喜欢的是他，他绝对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迹部凭什么让她受委屈！
他不甘心，真的真的，很不甘心。
他找不到理由不喜欢她。
而他也并不后悔。
能够深深地喜欢上一个值得喜欢的人，你总是会找到许多理由继续下去，忘记了满心的委屈和辛苦的，向日就是这样。向日越来越喜欢她，喜欢到极点。他甚至认为自己再不会像喜欢她一样地喜欢另一个人了。
后来，很久很久以后的后来，大概是第三个学期的时候，向日听说那个女孩子要走了。她要去中国。他呆住了，再一次丢下球拍，冲出了网球部，不顾部员们的惊讶和恼怒，他还是冲了出去。
那天他真的急了。就算被拒绝也无所谓，他想要告诉她，他，向日岳人喜欢过宫城式微，现在也还深深地喜欢着。
他不希望她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明明，明明他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喜欢她的！
他没来得及向部里请假，就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拦住了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拉着她跑开了，一直到了校园里最高大的那棵樱花树下。
——据说在这棵树下告白的恋人，就会永远在一起。很俗气的传闻，但他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这里。
向日的心跳得很快很快。
他近乎惊慌失措地红着脸把所有想告诉她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一五一十。
他一直望着自己的脚尖，只听见自己急切疼痛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心跳得太急切。他完全不敢看对面的她。
沉寂了好久，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紧绷的心脏开始发疼，向日感到眼眶有些热，心脏仿佛渐渐失去直觉。
隐隐约约的，透过冰冷的空气，通过僵冷的五感，他仿佛，听到了少女颤抖又认真的回答，用那清新如夜雨的柔甜嗓音坚定地回答着：
“向日，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
向日抬起头，不可置信的圆亮大眼对上少女明亮得像用泪水洗过一样的黑瞳，他听见自己笨拙的回应：“宫城，我也喜欢你。一直一直都。”
可是，她还是要走了。
在机场，他承诺要等她回来。
她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子，她说过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向日岳人会等宫城式微，所以，宫城式微也绝对不可以忘记向日岳人。我们约定了哦。”他一字一字地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清晰的回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