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18章 沐浴 ...
-
从来都是正人君子的裴寒,第一次听到别人说他“伪君子”。他脑袋一懵,嘴巴已经张开了:“草民自当愿意。”
明明嘴上不愿意,身体也不愿意,但他不得不动着两脚僵硬的跟着穆初槿回了府。
公主府内的丫鬟仆从,看见狼狈不堪的公主,还有满身灰尘的裴公子,惧是一脸惊悚。
秋月大惊失色的走过来,“公主,您这是怎么了?还有……”目光落在一旁,向来儒雅精致的裴公子怎么也弄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穆初槿朝旁边努努嘴:“秋月,带着裴公子去厨房。让他烧三桶水来,本宫要去沐浴。”
她边吩咐边往院里走,人施施然的去了浴房。
秋月目瞪口呆,还没缓过神来。
旁边的裴公子道:“秋月,带我去吧。”
“诶。”秋月忙应了声,低头走在前面,引着裴公子去厨房。
素手搭在浴房的门上。见那道青色身影去了后院,穆初槿才转过脸来,脸上绽放出一抹得逞的狐狸笑。
秋月刚从厨房回来,正好看见公主在屋檐下笑的傻里傻气。再搭配上那一身脏兮兮臭烘烘的不明物体,那简直不忍直视。
“秋月,你过来。”看见她从后院出来,穆初槿赶紧摆摆手。
秋月略作迟疑的走过去,但在距离穆初槿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垂着脑袋,道:“公主,您还是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吧。”
“不打紧。”穆初槿凑过来,没注意秋月作势要掩口鼻的动作,她低声朝后院厨房的方向瞥了眼:“那裴寒去了厨房怎样?他有没有说什么?”
秋月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既然公主想知道,不如自己去瞧瞧。”
“诶,对啊。”穆初槿一拍脑门,人就大步流星的往厨房走去。
秋月嫌弃她身上的刺鼻气味,再多次劝说她换衣无果的情况下,秋月随口胡诌了个借口,人就快步离开了。
穆初槿故意没换衣服,就是为了去厨房里膈应裴寒。
谁让他把她害成这样?
他以为区区烧个洗澡水就能赔礼道歉,怎么可能?!
本以为会看见厨房里烟熏火燎的惨样,却没想到——
裴寒淡定的蹲在灶膛前,熟练的把干柴点燃,放进锅底下,有条不紊的烧起水来。
裴寒掀开锅盖,里面的水并不多。他才要提桶去井边接水,就见木把手被人抓住,抬起头,是厨房里的下人。
“裴公子,让小的帮您去打水吧。”考虑到这在锅灶前忙乎的是未来的驸马爷,几个热心的下人争相来帮裴寒提水。
谁知,他们刚把水桶提起来,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干咳声。
裴寒抬起头,那倚靠在门框上,灰头土脸的可不就是长阳公主嘛?
穆初槿慢悠悠的走过去,笑容可掬的对那几个下人说道:“都把水桶放下吧,让裴公子自己去打水。”
下人们一愣,见公主大人笑的眉眼弯弯,眼尾冒寒,全都放下水桶,赶紧离开了。
裴寒冷哼一声,一手一个,提起木桶往水井走去。
穆初槿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见前面的人走的飞快,她抿着唇角说道:“裴郎,你往哪去啊?水井在西边呢。”
裴寒横了她一眼,转过身又往西边去。
走到井沿边,把水桶放下去,抓着麻绳又一点点的提上来。从旁边的树底下取过来扁担,前后各挑一个,又往回走。
全程不说话,完全不理会后面的人。
穆初槿自讨没趣,对着那道青色的身影重重哼了声,又扯着嗓子喊道:“裴寒,你这么慢,本宫什么时候能洗上澡啊?”
砰砰两声,把水桶重重放到地上。又哗啦数声,水被倒干净,空木桶被放置到墙角。
裴寒抹了把头上的汗,又朝锅底下添了一大把柴火。明亮的火焰照的他眉眼发红,隐见一股恼火的气息。
穆初槿搬个板凳,坐在他旁边,却见裴寒故意往一边挪了两寸,唯恐和她沾上边。
“裴寒,你是不是生气啦?”
明知故问。
裴寒板着脸,继续盯着火焰,仿似眼中再无旁物。
他向来干净的衣摆全都变得灰溜溜的,额头上的汗水和着残留的余灰一起落下来。裴寒的眼神更冷了,他恨不得跳进刚才的那口井里,死了得了。
省的被这个丑公主折磨的活受罪。
他知道穆初槿是故意的,就是想报刚才的仇。
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裴寒腹诽了许久,直到被穆初槿惊人的话打断。
“裴郎,要不我们一起洗吧?我知道你爱干净。”
软糯糯的女音,耳朵旁有温热的呼吸传来,竟然有股香甜的气息。
手里的干柴吧嗒掉在了地上,裴寒目瞪口呆的望着灶膛,好一会子回不过神来。
穆初槿眨了眨眼皮,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她赶紧摆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洗,啊不对,就是一起沐浴,你洗你的,我洗我的……”
见裴寒眯了眯眼,脸色涨得通红。
穆初槿咬着唇瓣继续解释:“我们不是一起洗,分开洗。你看,你身上也脏了,不如洗洗再回家吧?免得你爹娘担心。”
最后一句话,让裴寒终于反应过来。他沉着脸,额头青筋隐隐跳动,有汗珠流下来。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怎的。
“水不够。”裴寒找借口拒绝。
他情愿去曹子才家里洗洗,也不会在公主府里沐浴啊。若是被有心的人看见,还不知道会想成什么样呢。
虽然丑公主没有清誉可言,但他裴寒还是有名誉的。
见裴寒不肯,穆初槿呐呐点头:“好吧。”
她瞧着他忍受着身上的赃物,模样甚是可怜。既然人家不愿意,她也不好勉强。
咔擦!
里面的柴火不知什么时候燃尽了。
裴寒见身旁的柴火不多了,便起身去附近的柴房取。
穆初槿见他人站起来,忙问:“你去哪儿?”
裴寒瞥了她一眼,很不想搭理她,但见她模样乖巧,忍不住回道:“去取柴火。”
“哦。”
“炉子你看着点儿。”裴寒交代一声,人就出去了。
穆初槿坐在矮凳上,望着只有零星火苗的锅底,有些担心火会灭。她朝四周望了望,忽然看见门后有一些木柴。她眉头一展,边过去拿柴火边嘀咕道:“这个裴寒还真是舍近求远。”
柴火有些湿,但穆初槿没多想。而是把那一把柴火抱过来,赶紧一股脑的全都填入灶膛里。
裴寒两手抱着干柴,刚出了柴房,就瞥见一侧的门窗里冒出来一股子浓烟。惊的他干柴掉在地上,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
厨房里传来长阳公主的惨叫:“裴寒!咳咳咳……裴寒……”
裴寒快速走进去,里面烟雾滚滚。他顺着声音找准方向,大步过去,一下子触到了软乎乎的东西,接着有臭烘烘的气味钻进鼻孔。
“裴寒,你快去看看锅底下怎么了?快去啊!”后背被一双小手推了推。
裴寒睁大眼睛,但眼泪被烟灰熏得直往外流。他赶紧抓起地上的土灰往灶膛里撒去,才见那阵呛人的浓烟渐渐小下来。
穆初槿人早就跑出了厨房,她急的满脸通红。厨房里的下人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裴寒不会被烟呛死吧?
不可能,他人没有这么脆弱。
穆初槿张着脑袋往里面瞧着,可惜烟雾弥漫,根本瞧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就这么焦灼的等了会儿,终于见浓烟散去,一道高大的人影从厨房里走出来。
“啊,裴寒,你没事吧?”穆初槿见人出来了,看也没看,就急忙走过去。
刚抬起眼皮,对上那黑不溜秋只露出两个眼珠子转的脸,又“呀”了声,后退了一步。
“裴裴裴寒,是你吗?”不确定的语气。
裴寒想抬起袖子抹把脸,但看见袖子上的不明物质——刚才在厨房里他俩碰到一起沾上的,裴寒只得颓然放下。
他如今这幅模样,直接走出公主府,还不得把外面的人吓死?
况且他裴寒也丢不起这个脸。
穆初槿无辜的眨眨眼皮,扯着裴寒的衣服袖子,嫌弃的撇撇嘴:“裴寒,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长阳公主明知故问,还颇是满眼无知的望着他。
裴寒都忍不住怀疑,面前的女人是不是故意的。
但看她一副天真的模样,应该不会这么恶毒吧。
裴寒叹口气儿说道:“公主,请容在下沐浴完、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出府好吗?”
“好啊。”求之不得啊。
穆初槿弯着唇角,笑的一脸狐狸。
她哀叹一声,望着狼藉不堪的厨房,拍拍手,朝外面大喊一声:“全都过来,把厨房打扫一下。再烧上几桶水,我和裴郎要一起沐浴!”
裴寒刚转晴的脸,又一下子阴下来。
咔哒哒,像是有冰渣子掉下来。
外面的众人惊呼一声,一传十十传百,把长阳公主刚才的话传了出去。
犹如一缕春风,吹遍上京的大街小巷、闺阁宅院。
茶馆酒肆里,有人感叹:“裴才子,就这么堕落了啊!”
“怎么说话呢?”有崇拜裴才子胜过亲爹娘的书呆子道:“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想方设法的把裴才子从丑公主的魔爪中救出来!”
“唉……李兄,此言差矣。我们文弱书生,怎么斗得过皇家军马?”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裴才子跳入火坑?”旁边的一个姑娘红着眼说道。
瞧着小娘子悲戚戚的模样,那叫李兄的文人重叹一声:“还能怎样?”
对啊,还能怎样?
丑公主后面有万人之上的君王撑腰,他们小老百姓胳膊哪能拧得过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