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恋六骑士]深渊绝响》八汰猫

14、第十四章

　　本来在晚饭前，风织想着出于礼貌，应该先向雷比亚斯引荐一下让他们久等的关键人物，但黑发青年好像不在城堡里的样子，遂只好作罢。

　　八点整的时候，换好衣服的风织已经坐在了食堂的餐桌前，周围除了特蕾莎和格哈德的妹妹玛利亚之外，都是男人。

　　“如您所言，这样嘈杂的环境，确实没必要换上礼服呢。”神泉院久司站在风织的斜后方，脸上没有任何轻蔑的表情，但话语里却分明正好相反。

　　“其实是那件礼服实在太扎眼了，而且，装大小姐什么的也很累。”风织微微侧了侧头，“你要不要也一起吃一点？”

　　“如果这样，那位基法先生又要说我不懂规矩了。”

　　“呵呵，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根本不在意。”

　　“也是。”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那边特蕾莎见他们迟迟没有什么动作，便好心地走了过去。

　　“风织是第一次来食堂吧，需要我帮忙吗？”她对某少女的戒心似乎是放下了，之前在起居室的时候，表现得也很热心。

　　“如果不麻烦的话。”风织回应。

　　“这里是骑士团长还有一些相关管理人员才能使用的餐厅，基本上都是采用自助形式，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式的话，也可以额外拜托厨房。”特蕾莎没说会出这种幺蛾子的，基本上只有基法。

　　风织点头表示了解，随后指使神泉院久司跟着特蕾莎去随便取几样菜。

　　没过多久，神泉院久司就回来了，身后居然还跟着特蕾莎。

　　风织以为这位女王候补是找她有什么事，没想到她反而对着某青年道，“久司先生你拿的东西也太少了，会饿着你家主人的。”

　　风织听了这话，才注意到摆在她眼前的只有一杯水和一盘沙拉。

　　呃，虽然她现在不吃东西对身体也没有大碍，可是，这么少果然还是会引起怀疑吧。

　　“我知道特蕾莎小姐您是出于好意，但是我家主人，对不起可能有些失礼，对于其他的料理应该是看不上眼的吧。葡萄酒也很不像样。也就沙拉的食材还算新鲜。”

　　这么些年过去了，神泉院久司你对食物的基准依然徘徊在82年的拉菲左右吗？

　　“这里毕竟是食堂……”风织很是无奈地提醒。

　　“……如果主人您愿意将就的话……”神泉院久司环顾了下四周，似乎是发现了目标，“我先去问问基法先生吧，在这里也就他可能会提供些能入口的东西了。”

　　“你还是别去刺激他了。”风织怀疑再这样下去，基法真的可能会拔剑。

　　话虽如此，某少女不想惹事端，不代表不会被人盯上，而盯她的人，很不巧就是那个想报下午一箭之仇的一脸刻薄的青年。

　　“哎呀哎呀，真没想到，格调如此高大上的贵族小姐，居然也会屈居于此，吃着平民的食物。”基法当然也有注意到他们，便走了过来，微微仰着头，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凡是他得意的时候，大多会做出这样的姿态。

　　风织一开始仅是想试探出情报，下午的时候也只是一时兴起，觉得稍微打击一下某人嚣张的气焰也就可以了，没想到这个基法，明明也是个骑士团长，居然会那么空闲地缠着她不放。

　　“食物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呢。”少女默默叹了口气，“只要训练有素的厨师用心地将食材料理好，那么都应该是美味的。”

　　“怎么，收起你伶牙俐齿了么？你害怕了？”基法冷哼了一声，自以为捉住了别人的痛点。

　　啊啊，真是麻烦，虽然她说过‘来日方长’，可也没这么着急的，果然如果退却的话，会更加纠缠不休，风织为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利造成的结果后悔不已的同时，也决定下狠招。

　　“……基法先生，你一定没什么朋友吧。”

　　“……管你什么事？我这么高贵聪慧的人，根本不需要朋友。”被突然间这么一问，基法有些措手不及。

　　“不用狡辩，你明明很怕寂寞，很想受到别人关注，很想……被人理解和认可。”

　　“你……”基法的脸色微变，却又极力掩饰。

　　“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吧。”风织别有深意地打断道，随后，果真不再理会对方，只是再次指使某挑剔的执事去取些烩菜和面包。

　　基法碰了个不算小的钉子，眼见既然再也讨不找好，便只得悻悻离开。

　　这一切，除了就在近旁的特蕾莎，还被另外一个人听在耳中。虽然，嗯，他也不是故意要听壁角的，但是基法会在口舌上吃亏还是很少见的，而且……莫名觉得有点舒爽。

　　这继乔凡尼之后第二位对某毒舌青年吃瘪情形喜闻乐见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贯宽和大气的该隐。并非他刻意针对那位刻薄又记仇的同事，而是……再怎么好脾气，总是被人挑衅，多少心里也会不乐意的嘛，更何况他自认从没有得罪过对方。

　　银发青年在食堂吃完他的晚餐，稍微沉思了片刻，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起身，朝着他接下来的目的地——雷比亚斯大人的房间走去。他只是去汇报一些工作，顺便，提供一些有趣的谈资。他相信雷比亚斯大人一定会很感兴趣的，别看他平时一副威严又不好亲近的模样，其实骨子里非常喜欢戏谑别人，怼天怼地什么的也是拿手好戏。可惜那样戏剧性的场面他没有亲临，不然的话，也许可以看到他久违的笑容。

　　果然如该隐预计的那样，雷比亚斯已经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在汇报完近阶段工作情况以后，银发青年便将从修纳和卢诺口中打听到的下午发生的事情，和晚上他亲耳偷听到的罕见场面，一一转述给了雷比亚斯听。

　　这位倾听者，先是露出些许的惊讶神情，而后，果不其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那个基法，居然接连两次折戟而归？真的是太稀罕了。”

　　低沉的笑声逐渐变成了大笑，大约是雷比亚斯联想到了基法那时该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便愈发觉得有趣了。

　　见到了敬重之人如此畅快的笑容，该隐心下对某少女的敌视稍微减了一分。嗯，她多少还是有点用的，虽然只有一点点。

　　终于笑够了之后，雷比亚斯又开口了，“话说回来，该隐，我记得在你之前的汇报中，也提到过类似的情形，她一直是这样的态度吗？”

　　该隐当然也是被耍弄的对象之一，虽然方式略有不同，但两位最初的追随者却是殊途同归，非但没从某少女身上讨到一分好，反倒搞得灰头土脸。

　　相较之下，基法只是被挑衅了一回，外加碰了两回钉子，而该隐可就惨痛太多了，全部的目的没有一项达成，还让对方绝地逃生，不但活了下来，还几乎和他们平起平坐。

　　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恐怕在答案揭晓以前，该隐是永远无法参透的。

　　该隐带着某种情绪，对雷比亚斯的提问表示肯定，然而，敏感如他，也没有忽略这其中的一丝古怪。

　　“雷比亚斯大人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她在您面前不是这样的吗？”

　　“怎么说呢，冷静，机敏，洞察力卓越，这些方面和我所认知的她没有区别，只是说话的态度绝对没有那么高调和呛人。”

　　“那也许是因为她不敢在雷比亚斯大人跟前造次。”

　　“是么？”某黑发青年不以为然，他绝对相信，这个女孩不会没这个胆量，只是……

　　“还有，她偶尔好像会露出难过的表情。”虽然有些犹豫，但面对最重要的心腹，雷比亚斯还是把他的感觉说了出来，尽管有些含糊。

　　这……怎么可能？该隐简直难以置信。那名少女，那么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连死和折磨都不怕，居然，也会难过？

　　“雷比亚斯大人，您不会是看错了吧。”他下意识地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随即马上就后悔了。他的主人雷比亚斯是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这也从某一方面证明了该隐内心是多么震惊。

　　“很抱歉，雷比亚斯大人，我不该质疑您的。但如果我们双方的所见都是正确的话……”该隐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我觉得，您是不是受到了她的蒙蔽？她是不是故意在您跟前示弱，好博得您的同情……”

　　雷比亚斯挑了挑眉，不明白他最得意最聪慧的下属，今天怎么尽是说些他往常绝不会说的近似犯傻的话，“该隐，你觉得这样的小儿科手段，会对我有效？”

　　“……”该隐果然语塞，他自然清楚，雷比亚斯大人是一个多么冷酷和无情的人，可是，除此之外，他实在无法想象，那名少女究竟是采取了何种方式才扭转乾坤的。

　　“算了。”雷比亚斯心下也明白，如果对那女孩的来历和能力全然无知的话，确实不可能想通其中的缘由，这不能怪该隐。

　　他很快想到了另一件事，“对了该隐，你刚才在食堂里，应该有见到林风织的同伴吧，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说起来我确实注意到她身边多了个人，虽然没有看到面孔，可是……”

　　“怎么了？”

　　“我今天没有接到过从外面有陌生人造访的消息。因为没有碰到尤金，所以也不好确认，不过……据修纳和卢诺所说，那个人好像是突然间来到起居室门外的。”

　　“突然出现？”雷比亚斯想到了风织对自己来历的陈述，所以说，那个人，真的也是来自其他宇宙？而且，如风织所言，他可以直接突入城堡内部，准确定位目标。

　　“该隐，你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什么特殊的气息吗？”

　　“不，并没有，我只觉得他是个态度有些嚣张的普通人。”

　　听到了该隐的回答，即便雷比亚斯之前对风织的说法有些将信将疑，这会儿也要愈发将天平移向相信的那一方了。

　　该隐虽然自身没有魔导力，但他对魔导力的感知并不算弱，如果连他都感觉不到的话，如果那个男人的存在不是个骗局的话，那么，他或许有着深不可测的实力。

　　大魔导士之上的级别……比梵恩更加强悍的力量……

　　雷比亚斯感到了深深的忌惮。但同时，他意识到，这也是足以影响局势的战力。

　　屋内的气氛忽然有些沉寂，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

　　雷比亚斯这才回过神，开口道，“进来。”

　　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风织，和一个陌生的男人。

　　“哎呀，该隐先生，你也在啊。”风织看了银发青年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而后又直直看向屋主。

　　雷比亚斯当然清楚对方的想法，转而对他的下属道，“该隐，你先回去吧。”

　　该隐心中虽有百般不愿，却也只能服从。他点了点头，离开了。

　　门被再度关上，空气恢复了沉寂。

　　风织并没有让双方久等，张口介绍，“这位是神泉院久司，是我的……”老实说，她真有些拿不准和这家伙到底是个怎样的关系。虽然这货确实曾经说过要认她做主人，但风织一直认为这是玩笑话，或者藏着什么阴谋诡计，从没当真过。

　　神泉院久司却很自然地接上了话，“我是风织大人的下仆。我家主人受您关照了。”

　　“我是雷比亚斯。”某黑发首领的自我介绍简明扼要。

　　神泉院久司没有拐弯抹角的打算，直接道，“如果事不宜迟的话，风织大人的计划是不是决定就此开始实施呢？”

　　“那么，在这之前，你已经能够确定，特蕾莎有着女王候补的资格？”

　　“是的，今天在起居室和食堂里，我已经见过她了。”

　　“你不需要采用什么特殊的方法，去进行最终确认吗？”

　　“没有这个必要。”神泉院久司回答得不容置疑。

　　雷比亚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怀疑对方的可信度，可最终，他还是没有直接质问。

　　“如果是这样，你打算如何让她成为女王？或者说，你是否清楚成为女王的方法？”

　　“当然清楚，女王候补只有通过女王的考核，才能成为女王。当然，进行考核的场所，也不可能在这里，甚至不存在于这个宇宙，而是在最初诞生女王的神鸟宇宙的圣地。考核由神鸟宇宙的女王主持，考官和考验内容也是由那边安排。虽然特蕾莎小姐的情况有点复杂和严峻，但如果只要有人愿意协助，改变这个宇宙的未来走向，并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谁来协助？”

　　“只能是你呢，雷比亚斯大人。特蕾莎小姐即便通过考核成为女王，暂时也没有守护圣来作为她的协力者，这个工作只能由你来完成。”其实也有让教官来临时帮助管理的先例，不过这个已发展成熟的宇宙，恐怕不会希望有外来者来插手。

　　“我连守护圣是什么都不知道，又要如何……？”

　　“守护圣的工作是协助女王协调宇宙中的各项元素，魔导士的能力是调动宇宙中的元素来达成奇迹，你不觉得，这两项职业，有着相似的地方么？”

　　“……”雷比亚斯有些被说动，然而他心中还有最后一份执念，“特蕾莎成为女王以后，真的能扫清我心中的毁灭欲望么？”

　　神泉院久司略微露出了异讶的神情，继而看向了风织。

　　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这个么？

　　似乎意识到被看破了心思，风织下意识地别过眼。

　　“女王所能做到的只是净化整个宇宙的环境和气息。虽然人也置身于这个宇宙之中，不可能一点不受到影响，但，最终能够改变人类想法的，只能是人自己。”神泉院久司的话有点残酷，却也无比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