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似玉——下》何乐儿

5、第五章 永无止境的抢夺

　　其实坐在车上时我就后悔了，在这么个黄金假期不管去到哪都绝对绝对绝对是人满为患，也绝对绝对绝对是被挤成贴面饼的份！而这个人贴人人挤人的实例已充分体现在我们所乘坐的公交车上。
　　车上的人，很多。而程飞扬同志也确实很把握机会，在此人多拥挤的情况下他一手抓着横杆一手搂着我还一脸美滋滋乐颠颠的小人得志表情。我绝对相信现在的我已经不能用“羞愧”来形容，那所谓的“无颜”恐怕就是为了此刻才诞生出来的。
　　我看着窗外数不清的人群车流和高楼大厦突然有了种离乡背井的强烈失落感。在心里的某个地方似乎有某种声音在轻轻问我：“韩玉，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吗？
　　在哪？当然是在北京啊。这个繁华喧嚣发达沉稳又陌生的城市，它有时呈现在我面前的既是个活泼跳跃的孩子又是个冷漠但却豁达的中年人，我不知道像我们这些从边远城市来的人第一次站在这块辽阔的土地上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是惊叹它的伟大还是感叹自己的渺小，但不管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最后在走时留下的心情也只有自己才能明白。

　　“在想什么呢？”
　　“……”
　　“韩玉？”
　　“嗯？没什么……”
　　他搂紧我，在这人多拥挤的车上，我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沉默了一会，我问：“成玉现在在你心里，是怎样的？”
　　是怎样的？我为什么要这么问？我明明……一点也不在意他和成玉的事，真的是一点也，不在意。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了，当我没问。”
　　他贴紧我，身体的热量烤得我浑身发烫。
　　手机在裤兜里狂震，我费劲地掏出手机，感到脊背上阵阵发凉。
　　是于琛发来的短信，我犹豫着看不看，因为以程飞扬的高度和角度不管我怎么藏怎么躲他都绝对绝对绝对能看得到。
　　心里斗争了半天最后终于还是决定翻开看，看完后很久我都没有抬头，他在短信里说的每句话都让我脸红耳热。
　　“于琛回宿舍了，但他没看到我，问我在哪呢。”我抬头看了眼程飞扬，他面无表情。
　　等到了一会，我说：“我告诉他吧，省得他担心。”
　　“你想回去吗？”
　　我没有回答，摇了摇头。
　　“不想，还是不知道？”他再问，语气颇怪异。
　　“我说了今天去拜大佛的！”我生气地朝他喊，程飞扬你那是什么态度嘛！我又没有现在就跳车奔回去，再说了就算我要回去那也是我的事，你凭什么管我啊？总这样自以为是，总是这样不理解别人，总是这样乱发脾气，又总是这样喜欢暴力！
　　我的喊声波及面颇广，基本上环绕在我们四周的人都以极度讶异极度震惊极度怀疑极度暧昧的眼光注视着我们，不，确切的说是完全投射到我身上。
　　“韩玉？”程飞扬也被吓到：“你……怎么了？”
　　“我没事！”愤愤地转过头，我咬牙道。
　　“韩玉，我……”
　　“是我错了行了吧？我今天就去那个宫了行了吧？嘁。”仍是不屑加生气的口气，我捏着手机的指关节“咯咯”作响。
　　“我不是那意思，我真的……”程飞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摇着我的胳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边甩边喊，这下更是聚集了更多好奇的目光。我就纳闷怎么老是我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怎么老是我被无数目光压得抬不起头？怎么老是我要被逼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个泼妇似的在骂街？
　　他抽回手，闷闷地“哦”了声。
　　程飞扬我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如是再有一次，再有一次……
　　抿紧唇，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只是一会，泪水就被闷热的空气蒸发，我对自己说，你已经不能再哭了。

　　到了雍和宫，我想后悔都来不及了，那浩浩荡荡的人群占据了每个角落，尤其以金发碧眼的外国旅游团为主。程飞扬拽着我，真的是只有死命拽着我才不至于被汹涌的人潮冲散。
　　匆匆看完了宗咯巴大佛像，又匆匆看完了一九九零年被载入世界吉尼期大全的用一整根白檀木雕刻的二十六米高的释伽牟尼像，我已经再没有勇气和力气向前冲了。不得已，只能再次慢慢挤回去。
　　往回走时，程飞扬才像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你今天是为什么来的？”
　　“呃？”我被问得一头雾水。
　　程飞扬看着我，而我却看向了一旁兴高采烈的外国旅游团。
　　那么多的金发碧眼，那些真的是闪着光的头发耶！看了就让人心醉！哦哦～那个小男孩好可爱啊！哇！那个那个女孩子也好好漂亮啊！不行了，受不了了……
　　啊～那个ＰＰ的金发ＧＧ对偶笑了耶～
　　啊～那个同样ＰＰ的金发ＪＪ也对偶笑了耶～
　　真的是太幸运了，生平第一次和外国人如此接近还如此“深情对望”了一把，哦，真是太棒了！没想到今天能碰上这等好事，如果能来个异国恋……
　　异国恋？那么我家孩子一定聪明得要死，然后一生下来就会两国语，这样就不用学英语学得那么痛苦了！嗯，异国恋，这样回到家一定很风光！哇哈哈哈～
　　“韩玉，韩玉？……”
　　程飞扬还在不停地摇我，行啦，你就让我自我陶醉一会不行么？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
　　唇上突然一热，我还没来得及尖叫，就看到更多的金发ＧＧ金发ＪＪ对我报以更热烈的微笑。
　　天崩地裂！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呢？难道他没看到这有这么多人吗？啊！
　　“程、程、程飞扬你个变态变态变态的！”我拔开人群就向外冲，这一次丢脸真是丢出中国丢向世界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人而且还都是那么多那么多的外国人，难道程飞扬你就不能注意下影响？妈妈咪啊！这下真是无法翻身了！
　　我一边抱怨着一边拼命向外冲，也不知撞了多少人，遭来多少怨怒，所以我也同时在拼命地扯着嗓子喊“对不起”、“对不起”。
　　又撞上了一个，不过这家伙却故意挡着不让路。
　　“对不起！”我边说边抬头，好样的，让本少爷看看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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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掉，同进瞳孔放大，无声地张大了嘴，他……
　　当然，也许，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一直是我的“救星”。
　　“你怎么……”说实话，他会出现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也许换了别人我倒不至于那么吃惊，但……即使现在面对着他，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于琛兴奋地抱住我：“从学校打车出来还堵了半小时——太好了，总算赶上了！”
　　呃……于琛，你怎么也跟着智商降低了？真是……无话可说了。

　　于琛二话不说拉着我就走，我回头，没有看到程飞扬。
　　八成是给卡在里面出不来了。我想。
　　坐上车，我越发地不安。就这么丢下程飞扬走掉行吗？毕竟今天是我要来这的，毕竟他……因为我而没有去上海，也不知他姨现在怎么样了……
　　短短的几秒钟，于琛靠在我的肩上竟然睡着了。我眼睁睁地看着车子慢慢开走，无奈得直摇头。
　　上天保佑，程飞扬一定不要……
　　手机响了，很欢快地唱起了“千年之恋”。
　　在此申明一下，不是我想要这么恶心的音乐作铃声的，只不过迫于形势在反动派的欺压下暂时无力翻身罢了。
　　“程飞扬……”于琛嘟喃了一声。
　　是我吵醒了他吗？
　　“不接吗？”他仍是闭着眼，声音倦怠。
　　“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抬头，拿走了手机。
　　“喂……”
　　我紧张地看着他，他却笑得春光灿烂。
　　“嗯，时间到了，该换人了。”
　　他一边用手捂住我的耳朵一边继续说：“没想到我会来吧？哈哈，这才叫惊喜嘛！这你就不懂了吧？……好啦，你就想办法来找我们啦，放心啦，肯定不会回学校的啦！……哦活活活～这是秘密哦～……”
　　不用于琛捂我的耳朵我都希望自己此刻是个聋子了！！
　　放下电话，于琛又继续“蔫”。
　　“别装睡了，说吧，你有什么事？”我敲他的头。
　　“嗯……真的很困嘛……”他的声音已不像刚才那么欢快，又恢复了先前的倦怠。
　　“喂……车上有人在看啦……”我推他：“快起来啦。”
　　“不要啦，人家都已经两天没睡了……”
　　“鬼才相信！”我尽量压低声音吼。
　　“……”
　　“喂……”
　　“真的是两天没睡了，因为你不在身边所以怎么也睡不着……”
　　一句话噎得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喂，真的假的？”我不敢看他，只能看着窗外问。
　　“不回学校了……程飞扬肯定会回去的，我想睡觉……困……找个地方睡了……嗯……行么……真的很困……韩玉……困……”于琛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细，直到最后我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喂……”我忍不住拍他的脸，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真的睡着了……喂……”我现在真的很想哭，真的真的很想哭！这又是什么跟什么啊！你说困了就睡了难道要一直睡到这车子开不动啊？你到是说要去哪睡啊？你不说去哪睡我怎么知道除了学校还有哪可以睡啊？难不成要去地主那睡啊……不过他家的床真的是爽到家……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个时候，我说大哥你倒是醒醒，你……
　　“学校旁边的那个旅馆……”像是应了我的回答，于琛梦呓般地说道。
　　“旅馆？”我的大脑在做一下两下三下的反应。
　　旅馆？！
　　“只是睡觉嘛……你不要想太多啦……”
　　我哭，他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啊？
　　“睡个两天补回来就行了，要不去哪人都多不是嘛……”于琛继续“梦话”：“我是真不想给程飞扬那家伙逮到，不然打架肯定很吃亏。”
　　“你醒着呢？”
　　“不，刚才睡了一下。”
　　“你当我白痴啊！”
　　“本来就是……”他杀住话，同时睁开了眼。
　　“真是说出了真心话嘛。”我皮笑肉不笑，一把推开了他。
　　“嘿嘿……只不过是顺口……”他慌忙捂住嘴，慌张地看住我。
　　“真是顺口就来的话啊！”我继续皮笑肉不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韩玉……”
　　“你该哪玩哪玩去！”我“腾”一下站起身：“起来，我要下车了！”
　　“不要啦！”他拉住我：“我说错了对不起啦！”
　　“我说了要下车了！”我甩着胳膊喊，也不管周围一圈的诡异视线，反正都已经习惯了！
　　“韩玉！”他也急了，用力地拽我：“不要闹了，快坐下！”
　　“啊！痛啦！痛啊！”我仍是顽强地站在那，并且已经抬起脚向外迈。
　　很多很多的人都在看我，很多很多的人都在表示他们的暧昧他们的讶异以及他们的不正常的笑。
　　“一会就到了，快坐下。”于琛两手一起硬是把我拉回到座位上：“有话好好说啊……”
　　有话好好说，我现在就是没话想和你说！今天本少爷心情不好谁让你活该倒霉给撞上了！你当这样抢来抢去的为了一个人好玩啊？你以为这是游戏啊？抢到了就是胜者抢到了就有财宝啊？我告诉你于琛，我，我……
　　看到他发红的眼睛，我忽然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睡一个晚上吧，行吗？”他见我冷静下来，怪可怜地问。
　　我没有回答，转过了脸。
　　“为什么两天没睡？”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笑。
　　“有什么可笑的？”
　　“没……一会再告诉你吧，现在让我先靠会……”他说话的同时脑袋已挨上了我的肩膀，并且在下一秒进入睡眠。
　　我叹气，还是叹气。
　　好吧，就先这么待着吧……看在你那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