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三世罪的杀孽（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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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道明亮的光束直直照向她的脸，那黑影惊呼一声，匕首不自觉地松开滑落，她眯起眼用手遮着刺眼的光线，只是那张脸已暴露无疑
——赫然是秋山幸子。
秋山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强光，正要把手拿下来，光束突然消失，与此同时坂田家在山崖上不远处建造的路灯亮起。
路灯莹白的光芒洒下来，沐浴着灯光的是一个少女，白色的长袖束腰衬衫，白色制服长裤勾勒出修长的腿型，肩上披着一个白色的长风衣，衣摆和袖子随风飘舞，双手隐在风衣中，头戴一个白色无边女帽，本是向上翻的蕾丝纱向下垂着，刚好遮住上半边面容，只留薄而淡的唇抿起一个弧度，仿佛宣告着一切尽在掌握。墨色的长发直到腰际，仅用一根白丝带扎束。莹白的灯光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飘渺虚幻的白纱，明明那么朦胧，却有一种冰冷的质感传来，刺激着观者的皮肤。
路灯的灯光远远地铺开，崖边的男人再没有痞痞的笑容，只剩下满脸惊愕：“秋山，居然是你！”
毛利小五郎和毛利兰从树后走出：“秋山，你逃不掉了。”
秋山幸子的表情由惊慌失措到目光躲闪，再咬唇苦思对策，最终定格为一个嘲讽的笑意：“我为什么要逃，虽然拿着匕首，可是我什么都没做，恐怕连杀人未遂都算不上吧。”
毛利小五郎一拳砸到树上，双目喷火：“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掉高桥和坂田！”凶手是自己人这个认知真的让他愤怒而痛心，完全没有刚来到别墅向霜夜他们自我介绍时拇指指向自己伸着舌头大笑着说“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不管什么案件交给我都可以马上解决”时不可一世的样子。
秋山斜乜他一眼道：“我可没杀他们，你不是不久前才说凶手是香川吗？”
毛利小五郎一腔怒火顿时被堵在了嗓子眼里，脸都涨红了，也不知因为气愤还是尴尬：“我刚刚……刚刚只是开个玩笑。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吗？”
秋山又是一笑，却再没有半分之前温婉的感觉：“证据确凿？有什么证据？名侦探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这个……这个……”毛利小五郎一时语塞，假咳两声依然说不出所以然。
一个透着冷意的声音却在此时传来：“当然有证据。”
几人的视线瞬间聚集到灯下少女的身上。
秋山的神色慌乱了一下，很快又恢复镇定：“你不妨说说证据是什么，童言无忌，说错了阿姨也不会怪你的。还有，别忘了，这两次事件我可是都有不在场证明的。”
少女声音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你没有，两次你都没有。”
毛利兰上前一步，右手伸出好像向拉少女的手臂一样，只是距离太远：“霜夜，你不要乱说啦。秋山阿姨两次都和我们在一起的。”
少女淡色的薄唇微启：“第一次的不在场证明不成立，因为是高桥自己杀死了自己。”
几道惊呼同时发出：“你说什么？”
面纱覆盖下，没人看得到少女的神色：“提前将打开的油桶放进密闭的车厢里，车厢空气中的汽油含量就可以达到爆炸浓度极限，只要一点明火，就会引发剧烈的爆炸。即使放得更久些，浓度超过了爆炸极限的上限，也会瞬间引发大火，导致两辆车的油箱爆炸。”
崖边的男人——松岛开口：“可是高桥为什么要点火呢？”
“只要凶手告诉高桥，车的后座上有某样让他很感兴趣的东西，高桥自然会去找。而当时天已经很黑了，十分迫切的高桥自然不会费事启动车子再开灯，而是选择直接用随身带着的打火机照明。”
秋山露出假意温婉的笑，却又故意让人感到嘲讽：“小姑娘说得真好，不过我要从哪里找到油桶，又哪来的油呢？”
“就地取材便可。一般人钓鱼不会只带一个桶吧。只不过后面的事件你只需要一个桶，所以其他的放在自己的车上。车库与别墅间隔着树木，即使有人提着桶从车库向山下走，也不会有人看到。至于油，拿一根管子用虹吸效应从油箱里取就可以了。桶和管子都用塑料的，剧烈爆炸后也就不剩什么了。你只要在吃饭前做完那些事，再回来给高桥传递信息，让高桥刚好在开饭的时候去找，自然有的是人为你做不在场证明”少女稍稍停顿一下，“不过所有人都知道高桥身上有打火机，也都知道他的车没有锁，所以单凭这个事件并不能确定凶手是谁。”
秋山随手把匕首丢在地上，双手抱臂道：“那你说的证据呢？”
少女的薄唇中溢出一声极轻的冷笑：“不必着急，我很快就送你下地狱。第二个被杀的人是坂田。发现尸体前你虽然和大家在大厅，不过中间离开了两次，一次是九点多，女佣送咖啡之前，而且我特别去问过，那么巧你离开的时候咖啡已经泡好了，因为坂田从少年时就不喜欢喝热咖啡，所以当时正放在厨房里凉着。而坂田每天晚上十点都会准时喝咖啡，所以我想这应该不是巧合那么简单吧。”
少女停顿了一下，仿佛真的在等对方回答一样，随后继续：“然后你第二次离开，从窗户确认坂田已经晕倒后进入坂田的房间，这时是十点多。相信之前的咖啡里可以检测出扑尔敏一类的药物。下面你要做的就是设计你的第二次不在场证明。你先是拉下之前放好的从你和香川阳台交界的栏杆处垂下的带着鱼线的鱼钩，这时不需要翻到楼上，所以香川并没有发现，然后将坂田的身体放在最上一层格段的边缘，让他的身体一侧探出一部分，保证只需要很小的力就可以让他翻落。再将鱼线绕过正对格段的水晶吊灯灯杆，把角度被拉大的鱼钩别在坂田腰带扣上，这样既可以把人拉下来，又不会卡住留在腰带或者灯杆、栏杆处。之后再在下面摆放一些书籍，并用书卡住向上的匕首。并且你很精明，在匕首把手下垫了一层书，这样不会在地面上留下明显的凹痕，至于书本，一旦坂田被匕首刺入因疼痛清醒，挣扎之间就会弄乱，被血迹沾染后书本上的凹痕更不容易被发现。这也就是坂田身子底下的几本书显得过于整齐的原因。”
秋山的额间已见冷汗，色厉内荏地瞪着霜夜：“那你倒说说看，我要如何在大厅就杀死他。”
少女的声音依旧从容自若：“用冰就可以了。你将鱼线安在钓竿上，把轮轴拉杆开关稍稍掰开，之后用冰压住，周围也用其他冰块填塞在桶里固定鱼竿和那块冰的横向位置。随着冰块融化，拉杆在簧片的作用下慢慢打开，最终达到转轴开始转动收线的程度。坂田的身体本就在落下的临界状态，这时也就随着鱼线鱼钩的作用掉下戳在固定的匕首上，鱼线也收了回来。因为打破临界状态的力很小，所以只要单股鱼线就可以，桶里有冰降低重心，也不会因为这点力而翻倒。等到我们检查房间的时候，冰早已化成了水。你特意设计刚好在配电室的冰块融化时断电，也是为了掩盖这一手法。”
秋山刻意大声冷笑：“说了那么多，还不是你们小孩子家的猜测，证据呢？你可不要告诉我是咖啡里面的什么药物，任何人想杀他都可以去下药吧。”
少女的嘴角略微勾起，语气淡淡：“是鱼线。你还没有注意到吧，坂田的手上有一道极细的伤口，就是鱼线快速收回时造成的，想必在你的鱼线上也有相应的血迹。而且，在香川和你的阳台交界处的栏杆也有鱼线勒过的痕迹。”
秋山的脸色由震惊不敢置信到恐惧得脸腮抖动再到灰败如枯枝朽叶，最终颓然一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面纱下少女的眼睫微垂：“你是右撇子，之前宴会上端酒杯和茶杯，用的都是右手，但你在停电后端红茶，用的却是左手。”
秋山略一思索，面露恍然之色：“原来如此。”
毛利兰疑惑地看看霜夜，随后转头小声问毛利小五郎：“爸爸，这是怎么回事啊。”
毛利小五郎思忖片刻，右手握拳一锤左手手掌：“我明白了，被霜夜扭脱的手腕是右手！虽然脱臼接好后可能留不下什么痕迹，但是人总会因为心理上的原因不自觉地保护曾经受过伤的部位，所以秋山会把端杯子的右手换成左手。”
毛利兰听懂后认同地点点头。
少女继续说道：“而且红茶是《三世罪》里主人公第二世的女朋友最擅长泡的茶，也是她最喜欢喝的饮料。
毛利兰想到了什么惊奇道：“对了，寒川叔叔说过秋山阿姨以前不爱喝红茶的，可是现在又喜欢了。”
秋山再一次愕然：“你怎么知道……”她没有说完，便顿住了。
少女从容接道：“我怎么知道与那本书有关？”她的头似乎微微低了一下，好像在敛眉自信浅笑，“第一次是火烧，第二次是刺死，与《三世罪》里描写的完全一样。死的人里一个是这本书的作者，而另一个，呵，据我所知，当年《三世罪》的出版公司，董事长就是姓高桥的。而第一个报道这部作品出版的是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实习记者，名字叫——松岛平一。”
“所以你算准了会有第三次吗？”
少女微微露出淡然的一笑：“只是赌一把而已。趁着香川被指证为凶手大家松懈的时候，跟松岛和毛利侦探商定好来崖边证明凶手另有其人。”虽然毛利小五郎算是用激将法诳来的，松岛也是自己再三保证有毛利父女在安全绝对没问题才勉为其难配合的。
秋山自嘲地笑笑：“我早该想到，这种时候就算凶手抓到了，松岛那家伙也不敢单独行动的。”
霜夜没做什么评价，只是继续叙述：“其实我在发现了这些所谓的巧合后，去问了爸爸。据爸爸说，当年你、坂田、高桥、松岛，还有一个叫牧野健司的人是一起上的大学。牧野曾经也是初中围棋社社员，只是性格孤僻忧郁，不喜与人交谈，大学时便自杀了，之后曾经围棋社的人也不再提他。”
秋山陡然激动起来，双手攥成拳，后背弓起，全身都战栗着：“健司他不是自己想自杀，他根本就是被这群禽兽逼死的！他们偷走了他的作品，抢走了他的心血，在他眼里，那是他最宝贝的孩子啊！这让他怎么活！”她的双眼喷出最炽烈的仇恨的火焰，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凭什么，坂田享尽荣华享尽世人赞誉，我可怜的健司却要在阴间受苦。还有那两个助纣为虐的家伙。我就是来为健司报仇的，他们都是死有余辜！”
少女隐在面纱后的明眸看了看秋山的表情，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之前我就曾奇怪，《三世罪》的文风分明很阴暗，怎么会是坂田那样热情豁达的人写出来的。后来听爸爸说过那些事后，也大概猜出了一二。”她的声音蓦然失去温度，“至于，你之所以要杀小曦，应该是因为她误开你的房门的时候你刚好在试验冰块融化的时间或者布置其他什么东西吧。虽然小曦没有意识到，却足以让你惶惶不安，想要杀人灭口了。”
“是又怎么样，”秋山转头，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松岛，好像要用恨到极致的怒火把松岛烧成灰，“只可惜我百密一疏，没能把你杀死！
少女冰冷的声音扬起讥诮的弧度：“百密一疏？你的错误不是留下破绽，而是打算伤害小曦。”
“什……什么？”
少女的声音冷得好像千年寒冰，甚至隔着面纱都能感觉到那种漠然得仿佛看着死人的目光：“如果你不伤害小曦，我是不会多管闲事的，至少在你报完仇前不会。只可惜，动了不该动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她阖上眼帘，声音轻得好像只在对自己说，语气却坚定得无法撼动半分：“小曦是我妹妹，我就是死了，化成灰，也要守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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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浮现出一丝黎明的光，顽强地撕开漆黑的夜幕，冲破阴暗的藩篱、罪恶的桎梏。
山崖的夜风扬起少女的长发，风衣的衣摆和袖子在身后猎猎作响。
白色的轻纱重新掀到帽子边上，无边的白色女帽又回到之前的恬然静美。
她的脸色已归于平静，只是更显苍白。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随即响起少年温润的声音：“回去吧，这里风大，对寒川同学的身体不好。”
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言语间尽是疲惫：“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在后面。”轻轻阖上双目，“我感觉到了。”
少年碧绿的眼睛满满地装着少女的背影：“寒川同学的推理很精彩，也一直很镇定，很从容。真的很厉害。”
少女突然回过头，眉间嘴角尽是无奈的苦笑，从风衣的阴影中伸出双手：“谁说镇定从容的？你看，到现在还在抖呢。”她自嘲一笑，“当时披件风衣挡着手，戴个帽子遮住脸，不是怕冷，只是怕自己露馅而已。”
她转头望向天际，吐出一口浊气：“塔矢君以为我真的对那个证据有把握吗？那里虽然没有纸，但是看书过程中单张的书页也可以造成那样的伤痕。所以，我根本不确定鱼线上有没有血迹，否则早在香川被冤枉的时候就指认她了，也不必设计那么多。”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现在，又是新的一天。”少女再一次回头，露出一个极浅极浅的笑容，明明已淡到几乎看不出，塔矢亮偏偏觉得那笑容美到不可思议，好像池塘里被一直盼望绽开美丽的小荷尖尖角突然在人们不经意间露出自己内心一抹浅淡却绝艳的粉色，让人只一眼便怦然心动。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三世罪的杀孽（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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