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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三章 ...


  •   女郎花,又名败酱草,有如重幄芳缛,佳人深坐。有诗云:“秋野女郎花,随风上下靡。拳拳一片心,寄与谁家子。”

      一月的北上山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但不论怎么寒冷,总有些风和日丽的日子。这天早上,雪刚刚停下,直哉和春树就向千早要了一点小米,带着细绳和竹篓出门了。

      亘是被他们回来的声音吵醒的,叽叽喳喳的笑闹声从厨房里传来,他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发现雄猫虎子正打着呼噜盘身卧在棉被上面,难怪手被压得一动也不能动。他半睁着眼睛,用初醒时懒散混沌的思维断断续续思考了一会关于究竟要不要把猫连被子一起踹出去,直到直哉、春树和南朝欢笑着跑进来,争先抢后地扑在他身上——虎子惊慌地跳开了,三个孩子趴在棉被上冲他笑嘻嘻。

      南朝拽着他的被子,用还带着奶味的声音说:“起床了…亘。”

      亘淡淡应了一声,他还没有从那种玄虚空茫的感觉中彻底醒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起来,按着眉头:“什么时候了?”

      直哉从架子上取过他的外衣递过去,“都快中午了,我们抓了山雀回来,妈妈答应做烤雀吃呢。”

      等收拾妥当来到厨房时,千早已经将山雀处理干净,冻在屋外的水缸里,她用束带将衣服的袖子系上去,正翻着珐琅锅里的米糠。亘记得她是在昨天早上把木桶里的腌芜菁换到珐琅锅的米糠里的,加上现在第三次翻弄,大概晚上就会有美味的腌菜可以吃了。他突然对晚上的菜单期待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完全可以称为“堕落”,他陪着直哉和春树“玩”了一会儿投掷术,南朝先是坐在一边兴致勃勃地看,不一会就开始瞌睡,最后干脆蜷成一团,牵着亘的衣角睡着了。等直哉和春树为了谁投得更准跑到屋子后的空地上去比赛时,亘才发现刚刚自己的脸上竟然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在离开木叶之后。

      像一朵花静静开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这宇智波曾经的族地。

      现在回想起那时的情景真是恍若梦幻:他在凄凉冷瑟的雨夜离开了木叶,没有换洗衣服、没有钱,甚至连惯用的短刀也没带。霜打的枯草在脚下粉碎,枯芦当风颤抖,蔓延荒凉,凄清萧条。他像个终于离开了自己一直憎恶牢笼的孩子,却在获得自由的同时也对未来不知所措。

      那天晚上他并没有走远,就在距离木叶不远的、小重川边上的一栋守网人的小屋里。河边杨柳没有一片叶子,河水几近干涸,溪流涓涓,似乎在低声细语。

      他又累又倦,蜷缩在几片守网人遗落下的麻袋片中,一阵猛烈的倦怠袭来——病情又开始发作。但这次他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直到离开木叶。疲累在他松懈下来的一瞬间袭击了他,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种深深的宁静在柔声地邀请他,堕入到最深的平静中。他几乎就要这么睡着了——也许永远的睡着了。

      但不甘在他体内燃烧着,他千方百计搭上自己的尊严离开木叶不是为了此刻死在这可怜的麻袋堆里,他要更多的力量,更多的呼吸,他重新站起来,扑入了靡靡的冻雨中。

      他在山坡上坐了整晚,殷切地望着从东方山峦后升起的太阳,灼热的光线刺进眼中,酸涩得疼痛,眼泪从他赤红的眼眸里滑落,所有的勾玉在那软弱的象征中飞速旋转,完全缩入瞳仁。寒风啮咬着他被濡湿的眉毛,他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炫目璀璨得几乎要杀死他的光亮。

      这是必经的痛苦,为了他所选择的命运。

      他紧咬着牙关,睁开双眼,初生的、如同“丸三轮梅”的纹路在那赤红的眼睛中旋转着,爆发出令人心悸的光芒——这是燃烧于血泊中的光亮,是宇智波末路的最后辉煌。

      他义无反顾地回到了北上山,打定主意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那里。越往北,冬渐深,树林萧疏,山骨嶙峋。起先还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后来树木一天天透明,就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了。

      他回到北上山姬神岳下山谷内的宇智波族地时已经是十二月的末尾,新年近在眼前。一如所预料那样,曾经兴盛的“惣村”因为五十多年的抛弃已经彻底荒废,枯木荒草在路径上支离着,使亘记忆中那些鲜活的巷道保持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出乎意料的是,他原本已经彻底荒芜的“惣村”中竟然还有人居住,在桑折河畔,至今仍然居住着曾经与斑亲密的宇智波怜一家,不,在宇智波离开后,他们亦被剥夺了宇智波的姓氏,如今已改为“宇佐”。

      怜是斑的母亲绘凛的堂兄,因为同样是混血无法开眼的缘故,他将注意力投向了医术方面。忍者的医术大多是在查克拉的基础上,但生活里却免不了一些自然疾病,绘凛在患病期间就是由怜负责为她治疗。五十多年过去,怜早已去世,现在仍与那个时代有着些微联系的只有怜的孙子修,而他如今亦已是垂暮之年。斑的记忆中并没有修的存在,但修却在看见亘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样貌曾经属于谁。

      “宇智波迁走时我只有十来岁呢。”修叹息着,他的腿脚有些不灵便,需要用手撑着炭桌才能站立起来。

      “我的父亲遥不愿离开这里,本来还有一些人也一起留下,但因为出入困难,这些年也逐渐迁走了,也许等我死后,悟也会带着千早他们离开吧。”

      无人居住的房屋屋顶鳞瓦剥落,丛生的鸢萝在寒风里凋零,只剩下轻折既碎的老枝。木叶之宇智波已经遗忘此处,不再拥有宇智波之姓的人却还在默默守候。

      东西南北各分离,柔丝绾系也难羁。

      亘来到修家中的第一天就倒下了,整整一个星期都在沉睡。修倒没有像木叶的人一样大惊小怪,在确定亘还活着之后,他就任由他继续睡,只在每天下午的时候会强硬地把亘弄醒,逼着他喝完一大碗味道古怪的热汤。

      但就是这么放任自流的方法却让他形如腐朽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当他清醒后揽镜自照,发现那通常在冬季惨白不堪的嘴唇居然呈现出一种光润柔嫩的粉红,苍白的脸颊又浮上了血色,就像神把生命吹入了身体,让他这株失水的赤椿重新鲜活起来。

      “这并不是根治的方法,只是暂时让您好转,如果没有有效治疗,当这些药草的效果耗尽后您依然会衰竭而死。”修严肃地对他说,并交给他一个地址:“慎是我祖父的二代弟子,比我这个半吊子强多了,也许他能找到治疗您的方法。”

      亘默默接过,停顿了一会:“我想知道关于泉奈的事情。”

      修的声音有点颤抖:“您想知道什么呢…都已经过去六十多年了…”

      “泉奈死的时候…”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睛还在吗?”

      修像是突然打了个冷战,急匆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亘静静地开口:“宇智波已经被灭族,那么多年前的事除了我不会再有人提起,我只是想知道…”知道事实是否真像他所猜测那样,而鼬想做的又是否是泉奈曾经做过的事。

      修半响没有说话,他们长时间地沉默着,直到院子里响起南朝稚嫩的笑声。隔着纸门,孩子们在院子里笑得脆朗。亘拄着下颌,朦朦的雪光将他向着庭院的脸照亮了,眼睛就像两汪清澈的深潭。

      修终于轻轻叹了口气:“我希望,您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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