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烟(上部)》袁子弋

77、第七十六章

　　新生
　　老中医捻着胡须，脸上的表情变幻末测，站在一旁的柔雪十分紧张：到底能不能医，你说出来呀！何必这样变换末测地吓人。
　　“先生，我们夫人怎么样？”
　　老人终于笑了：“体质的确在滑胎之后有所亏欠，太医所言不易怀胎也所言不假，不过——夫人现在已经有孕了。”
　　“什么？”离烟吃惊地直起身子，“那，为什么——”
　　“的确是有孕了，我不会把错脉的。夫人恐怕是进补得当，脾胃现在虽然仍旧虚疲，好在血脉顺畅，所以能够结孕胎珠。但夫人仍旧要依时进补，而且还要不温不火，以免损伤胎儿——毕竟夫人曾经滑胎，使得胎床不稳，容易流产，而且身体底子原本虚弱失调，所以以后的进补是很重要也要很小心的。”
　　纨扇激动地几乎哭了：“奴婢知道，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再也不敢怠慢半点。”
　　菲菲也跪下：“回夫人，奴婢最善于养胎进补了，这样毕竟比别人强些——”
　　“那也好，你就留在我身边帮我养胎，不用再去书房伺候了。”
　　“是。”
　　“夫人，您气虚血弱，脾胃虚寒，能再次受孕的确是上天的祝佑，千万要小心安胎，否则有什么闪失一样会滑胎的。”
　　“我会小心的，多谢老先生。柔雪替我送先生。”
　　“是，先生请。”
　　“老夫告退。”
　　离烟低下头，轻轻地抚摩着肚子，眼中流露出母亲的温暖：孩子，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再也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宇文闵成骑马从摄政王府回来，身后跟着几个贴身的侍卫，先前在郊外训练时的一阵飞驰已经让大家都人困马乏，宇文闵成却显得尤为精神，他坐下的汗血宝马也比其他的马耐力更强，在主人的驱策下依旧毫无疲态。
　　“你们快一点！”宇文闵成勒马回身，“你们不急着回家吗？”
　　“将军，我们哪里跟得上你的马？”
　　宇文闵成一笑，策马往回缓行几步：“马上就又要开战了，你们不急着回家和家人多团聚一会儿吗？再说明天就要进发，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准备啊！”
　　几个侍卫面面相诩，一个策马往前几步：“将军，王爷说这次西魏是要一雪前耻，所以定然是一场恶战，而且 率领的军队也要比我们多将近一倍的数量，情况并不乐观，将军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
　　“哼，他们在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就纠结起这么多军队，必定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打就会溃不成军。何况，高洋带兵，他以前不过是颛坼的一个死士，懂得什么兵法布阵！我想颛坼一定是病得不轻，否则他怎么肯把报仇的机会轻言放弃？我连颛坼都能打败，他手下一个小小的死士又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
　　几个侍卫想想的确如此，死士是主人的私产，所受的训练与兵将完全不同，一直是刺杀的能手，可谁都没听过死士可以作大将领兵打仗的道理。光从将领来看，这次自己这方赢战的机会就已经很大，于是都放下心来。
　　“好了，你们先各自回家，安抚家小，准备兵器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这不行，我们一定得把将军安全送到府里才行，否则我们就渎职了。”
　　“难道你们还不相信我的武艺吗？世上除了颛坼，谁能杀得我？再说我平时自己去郊外骑马你们也不必跟着，不过觐见王爷必须礼数周全才要你们在身边，怎么？你们今天还跟上瘾了？快回去吧，大家的时间都不算多了。”
　　大家笑起来：“多谢将军体恤，那我们就回家了。”
　　宇文闵成笑看他们各个策马远去，也策马飞奔起来，片刻就到了大门。牵马进门，却看到离烟和柔雪几个婢女站在内园口，笑望着他。
　　“怎么了？”
　　“将军，夫人有孕了！”
　　“什么？”宇文闵成扔下马缰，快步跑到离烟面前，“真的？”
　　离烟含笑着点点头：“嗯。”
　　“太好了！”宇文闵成一把抱起离烟飞转起来，“太好了，离烟！太好了！”
　　“哎呀，快放下我。”
　　“将军，你快把夫人放下来，小心伤着胎儿！”
　　宇文闵成这才放下离烟，让已经头晕目眩的她依在自己怀中：“离烟，谢谢你！我们又有一个孩子了！”
　　离烟微笑着，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感受着自己丈夫那狂喜的心跳，突然觉得脸有些咯，扶着他结实的臂膀直起身，伸手到他怀里一摸，摸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抬起疑惑的眼睛，却遇到他含笑的嘴角和眼眉，低下头打开锦盒，半块虎符映入眼帘。
　　“你要出战了？！”
　　“是啊，颛坼又发兵了。”
　　离烟突然觉得心酸：“可是——”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应该把你抛在家里，可是我身为鲜卑门阀，又是大将军，国难当头不能不顾是不是？”
　　“这个我知道——会很危险吗？”
　　“不会的，我会一根头发都不少地回来——就像以前一样。离烟，你怎么哭了？”
　　“我，”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我不让你去，我怕你受伤。”
　　宇文闵成疼爱地楼住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娇妻：“我不会受伤的！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好了，好了，我的小乖乖，我的离烟不哭了，啊！再哭我的心都疼了！”
　　旁边的奴婢们都羞涩而开心地笑起来：一直冷冰冰的郡主怎么了？今天竟然这么撒娇起来！竟然还能说出“我不让你去”这样没有大体的肉麻话来。

　　夜间，离烟安静地看着睡着了的宇文闵成，第一次觉得他原来是那么英俊：挺拔的鼻子，红润的嘴唇，浓黑的眉毛，还有露出锦被外结实精壮的胸膛，现在都如同磁石一般吸引着自己的目光，让人难以割舍。为什么以前就没有觉得他这么好看呢？
　　离烟起身把头下枕着的结实胳膊放回去，又把被子帮他拉上盖好，心里觉得好笑：每次同床他总是让自己枕着他的胳膊睡觉，还说一定是舒服的，恐怕是他以前有过的一个女人说的吧？他就傻傻地要让自己也要枕着那结实的肌肉入睡，其实哪里舒服！今晚，为了怕伤了胎儿，他也只是紧紧地拥着自己，不做任何非礼的举动，哪里像平时油嘴滑舌，狂蜂浪蝶的他？其实他对自己一直都是很好的，只是自己从未留意，珍惜过，自己好傻。
　　离烟躺上他结实的胸膛上，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全舒心，可是一想到明天马上就要分别，眼泪不由自主地滴在他身上，心里空落落地疼。为什么以前他出征时自己从来没有这样不舍的感受？为什么自己现在害怕他受伤，甚至出事？难道如同柔雪说的——在另一个孩子新生的时刻，他对自己长久的关怀和爱怜也促成了自己心中对他爱恋的萌发？
　　“我早说过，你一定会真心爱上将军的，他对你一直都多好呀！”
　　离烟笑笑，探头吻了一下宇文闵成的嘴唇，而后幸福地依偎在他的身旁：是呀，其实自己身边的人一直是那么爱着自己，自己也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开始为他担心伤怀，不愿离开他，这不是爱恋又是什么呢？在他一点一滴的感染下，自己早就应该抛开过去那已经不可能的感情了。
　　“闵成，我被你感化了，我在自己的不知不觉间爱上你了，真的爱上你了！”
　　夜色撩人，晚景欲醉，百合殿的暖阁里第一次洋溢出心心相应的爱恋气味，只是熟睡的宇文闵成还没有闻到，如果闻到了这样甜蜜的空气，他的心也一定会和离烟一样沉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