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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拐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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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魂土X冲]
有时候,我觉得我应该拐带了你,如果可以,就这样吧,让我们,远离人群,高飞远去。如果我有那样的勇气,再不回头的决心。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
喜欢你。我喜欢你。
——土方十四郎。
他一直想。有时候再长久,时机到了,也都可以全部化成一个短暂瞬间。如同风聚云涌,气势磅礴的所有,一不小心,轰轰烈烈地就撞开了人心。
他们认识很多年了。当栗色头发的少年还是名豆丁一样的小鬼的时候,就一直难缠地跟在他的身边。
那是一名执拗得接近偏执的小鬼。总和他不对衬,时刻不忘记对他挑衅,找任何一个间隙对他背后偷袭,不会说逗人欢喜的话,不会讨人欢欣,半点也不可爱。
他是一名故作坚强的小鬼。他知道。
再后来他想,他认定的那些,一切,似乎都应该源于一个夏天。那是很久以后他才突然想起来的,本应在记忆里早已湮没了踪影的,却在有一天突然跳出脑海。
土方十四郎悠闲地抽着烟,回忆之门毫无防备猛然打开时,他才恍然大悟般地笑了,一张是灿若春花的脸。
那个夏天里,一个与常日没有任何不同的傍晚,削去了天际最后一抹残红的淡淡夜色,静静降临在处处是夜来香味道的院里。石桥下睡莲悄悄地就绽放,在清澈的阴影下躲着,不让谁察觉。他踩在逐渐退去了燥热温度的泥地上,枫树的叶子旋转着徐徐飘下来,落在脚底不做声响。
他缓缓地走过去,瞟到蓝灰色的天空下藏在高大的树身后面的衣角。
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是一张小声抽泣的脸,那小小少年偷偷哭泣的声音,如细细的风声,在谁也听不见摸不着的角落,伴随着他的孤寂和孩子心中的千头万绪,流泻,眩晕地缓缓融于这个没有他人察觉的傍晚夜色。
他停止脚步,带着淡淡的表情静止于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叫土方的少年在逐渐深沉的天下,四周暮色苍茫。他看他抬手不断擦着眼睛,哭得那样无助,于是心跟随着那动作而不可控制地痛,欲做声的嘴,亦这样悄悄闭了起来。
那一年,他在树的后面。独自哭泣。而他藏在逐渐变得深沉的夜里的脸,他最后也没有看见。
他想那个夏天。或是有什么东西,早就已经变得不一样。可是他们认为,一切天经地义,一切流长不变,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还和他在一起。他在他身边。他仍旧说着厌恶,在他面前放声痛哭。
他知道。他是别扭而不可爱的小鬼,从来就是。
他们离开的那年,夏天照旧的长。小鬼背着行李,和一群成年人沉默地踏上江户之路。苍穹中白色云的弧线如同纯色的丝絮,湛蓝的天空在记忆里遥远地变幻不定。天底下他有一张和三叶长得一模一样的漂亮的脸蛋,嵌一双大大的眼睛,如同女孩子一般闪亮有神。
故地终究远去。遥遥成为不再真实的印象。而离别那日他假装镇定的脸,已成为那一日唯一清晰的记忆。定格在风云变幻的未来路途,再不曾忘记。
而他慢慢地长大,在他所见的地方,一丁点一丁点地变化。长大后的他,少了孩童时期的那一股灵气,凶巴巴的脸,变成总是带着嘲讽的凌厉。
其实他觉得,某些时候,他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在他眼前,慢慢成长,直到脱胎换骨。直到他从他怀里振翅远去,飞到他所不能望及的地方。直到他恍然察觉,原来自己竟再也守护不住他了。
他已经涣然不同,他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他已再不需要任何人为他撑起一片天地,为他遮风避雨。
土方十四郎的伤怀是埋在最深处,一个人的事情。如同当年他一个人孤寂哭泣,亦不让他知道。
后来三叶死了。那个晚上,整个世界也一同死去一般。他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在哭了。所有人都离去,空空的黑暗的时空,将所有的拥有与失去都停滞在那个死寂的空间。
他站在门口,他的身后,一如多年以前,总是这样默默地望他。只是这一次,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伸出手去,有的东西就真的找不回来。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虽然小,在空旷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空寂。他听到他走进来,他没有回头,就像多年以前,他躲在树后哭泣,他在他身后,他静静地等着他擦干湿濡的脸庞,等风云流走夜色阑珊,等他又可以拿着剑朝他毫不留情地挥过去,等他的空间与他的空间重叠,等他的呼吸里交汇他的呼吸。
他知道。
他一直知道。他以为他不知的那些。他们之间再源远流长的过去和未来,不必言说的所有爱恨默契,他从不吝啬于给他狠命的一击,也不会吝于一个他最需要的温暖拥抱。
这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多得如同天空的星群,复杂而沉重地压跨他所强装的最后一点坚强。
他蹲下去,静静搂住了他。
他没有挣扎,甚至连呼吸也忘记。土方十四郎沙哑的声音响在他的耳侧。他在黑暗里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可是他对他说,太丑了。
冲田总悟红肿着眼睛,连睁开都困难。他知他哭得有多凶狠,光是摸着眼皮就能感觉一片肿烫。
生平第一次他没有反抗他,没有与他针锋相对。他的体温终于如愿地紧紧地缠住了他冰凉颤抖的身子,一寸一寸地勒进了他的皮肤他的骨髓,蛇一样地纠结。
让他再也无处可逃。
土方十四郎的呼吸里有烟草的味道,亦有加辣薯片的味道,他的嘴唇碰上他纤细的脖子,深深呼吸里是泪和血的交融。
他的泪再次流了出来,从无声无息到号啕大哭。他在他面前从未如此丢脸过,可是他和他这一次都不在乎。
他在自己的姐姐死去的夜晚哭泣着和他缠绵,残缺冰冷的月下,身下的地板冰冻一样的凉寒,而抱着他的人身上有着火一样的温度和力道。
他想,从此他就什么都没有了。除了这个占有了他所有的男人。
这是他生命里最痛的夜晚。他痛晕了过去。
或许,人真的都是自私的。
他在他最痛苦最无助那个晚上抱着他,给他他要的温暖,也占有了他。而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后悔过。
他知道三叶喜欢他,一直以来如此。可是他只能把她当成三叶,冲田总悟的姐姐,不是其他。爱是永远不能勉强的事情,就算后来他对她有过内疚,可是亦从来不曾后悔。
他甚至在她的墓前,在别人听不到的时候,含着烟,对着照片上她笑着的样子,残忍地说着“把他交给我”的话。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恨他,恨他很久。
他不仅没有接受过她的感情,残忍地拒绝,最后甚至连她唯一的弟弟也夺去了。对于她来说,他真是世上最恶毒的人,一点也不用置疑。
他帮助他将姐姐下葬之后,一切又慢慢地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仿佛她从来也不曾生病,没有在他面前死去,没有那个夜晚,他痛得说不出话地悲恸哭泣,他要将他揉入自己血肉中一般的疯狂的□□。
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是想在他的面前将一切都抹去。他不再时常挑衅他,他只是漠然的,将他当成看不见的空气。
不知原因。或许是那晚吓着了他,或许其实是他害羞了,或者是后悔,或他真正地恨他了……
直到有一天早晨,他将他堵在他的房间门口。
或许,如果自己不开口,他就永远不会明白。他已经守了太久,差一点就连他最后的尾巴也抓不住。他曾以为自己可以看着他飞走不在,以为对他,自己永远可以装作漠不在乎。可是究竟为什么,到了现在却无法放手。
他见过各种各样他的样子,而那个晚上他修罗一样地用自己的身子挡在急速奔驰的车前,狂妄愤怒忘乎所有。
他的心就跳了一跳。那个晚上,他想,自己或是真的爱上了那一点也不可爱的少年。
而后来这个早晨,他将他拦在他的门口,风就趁机灌进房间,他正衣着单薄,睡眼惺忪。他打了个寒战,土方跨进门内,复将它“唰”地拉紧关上。
他终于睡意全无地往后退了几步,脚底下是他的加农炮,可是他还没能拿起它来,已被他推倒在地。
他就像一名霸主,居高临下地逼视他,隐忍着怒气或是其它什么,直直地望着他圆睁睁的眼睛。
“总悟……”
冲田总悟完全是条件反射地“嗯?”了一声,就已被他一把抱住。
他是完全看不见他的脸了,他只紧紧地搂着他单薄的腰身,俯在他身上,看着地板上细细的纹路。土方十四郎就这样动也不动地将傻住的人箍在怀里,他也不知自己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甚至在他清醒的时候,他们已经维持着这样诡异的姿势半倒在地板上。
一切都不必开始,也永远不曾结束。在他的记忆里有他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一起了。
多年以后,那名脾气怪异的孩童已然长成能独自支撑的少年。在这个于世沉浮的时代,他与他从来并肩前行。
并不是能支撑便不再需要的,土方十四郎直到此时此刻,才突然明白。
或许自己一开始就错了。他在他身边,明明比自己弱却不断地向他挑衅,并不是因为讨厌他,也不单单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只是因为他一开始就希望他在他的眼里,和别人是不同的。只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认定了他。
他从来是他的支撑,他却以为他早已不需要了。为什么?为什么。
他抱着他,心里突然涌起那样深的感动。他放开他,看他倒在凌乱的床褥上,有些空茫地仰视着上方的人。
“总悟。”
“干什么,土方。”他茫茫然地问他,然后看到他的脸朝自己凑近了,他的眼睛在闭上以前,看到他眼里自己的影子,清晰而真实。
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改变。那个自大的男人,从小就瞧不起他的男人,总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他的男人,连眉心里那一点不易察觉的哀愁,都仍旧还是一样。
他倒在这个清凉而温暖的早晨,不再有冷酷的月光,没有刻骨的痛楚,他将他捂在柔软的被窝中,痛而幸福地交缠。
有些人有些事,不必言语,便已彼此明了。他固然已不是当年那幼小的孩子,他的骨骼里都是属于男人的坚强与不可攀折的韧性,而他却仍旧会在他怀里,无助地哭泣与呻吟。
这就是只有他才懂的冲田总悟。是只属于他的冲田总悟。
他想,或许有一天,我总会拐带了你,或者将你窝藏在某个地方,任谁都见不到摸不着。
为什么?因为喜欢,便想要独占,这样简单的道理,为何有人都不明白。
有一天,我总会带着你远走高飞,再不回头。在某一个,只有天和地,你和我存在的地点。
——土方,你就继续做梦吧。冲田总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