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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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不知你有听壁脚的癖好儿。”
两个人往白云菊榭行来，走得远了，他突然停住，脸上笑意微敛。侧过脸来，那一双眸子定定地地望着锦绣。他个子比锦绣略高了一个头儿，如此看过来，锦绣只觉得柳逸的目光将自己一身都笼了进去，细密的织成网儿似的，自己也不敢抬了头去看他神色，一阵阵的心慌，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又是不住的滚烫的，心内慌乱得不成，只想那脸上必然红热的不堪了，又手足无措，忙忙收住脚步，楞怔在当地。
柳逸望来，但见她身上是一件碧色暗花翠莲棉袄，头上一色珠翠皆无，只插着一只点翠铜簪，将一头乌发拢起。那头发又厚又密，她又是低着头儿，就显得那头发更加的厚重起来，惟觉她雪白的颈脖细腻纤小，若不胜那鬓发之重似的。柳逸看了一响，不知如何，竟然想起春纤来，自己的目光越过锦绣的身子，就远远地往远山连翠望去，浸洇在这一天的碧色中的，是春纤小巧的脸庞，笼在寒光碧水一般的镜内，嘴角带着笑意，望着镜内并头而照的两个人，就微嗔道：“你还只顾着看，人家梳头罢了。又有什么好玩的？”又恼着自己握着她的一茎秀发，将自己手中把玩的那茎秀发取了回来。
发丝轻软如棉，轻轻掠过自己指尖，凉凉的如春风春色一样，竟然和时光一般，倒如何又能把握的住？而自己当时，又说了些什么？“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眉”。只是，春纤她并不能理解自己低声所念的，而自己却只盼着总有一日她能笑意缠绵地回答，“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手中握着的玉箫，指尖用力，紧紧拽在手中，用力无比。柳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可还好？这春日虽来了，却寒气深深，莫要又着凉了才好，莫要又着凉了才好。目光收回，就望着锦绣，但觉透过如云长发所见脸颊一角，红晕如飞霞般映在肌肤上，正是娇羞莫名，而身上所披的棉袄却并不暖和，一剪身姿，腰肢盈盈，纤如新柳，心内大起怜惜之意。
锦绣低头半响，只觉得颈脖微酸，自己不敢动作，又不曾听得他言语动作之声，心内暗自纳闷，那如流的热意就一丝一丝缓缓消退了。自己垂目，就瞥见他衣角上，满绣着素纹牡丹，暗红色的丝络内，花瓣重叠，晃的人眼儿生疼。正胡思乱想，就听得柳逸细细一声喟叹，自己也不知如何，竟然微一抬头，不想正对上他满含怜惜的目光，温柔如水，深谧的仿佛能溺人般，自己好容易觉了脸上如烧已退，此刻又登时热涨了脸面，迅即垂头。
脸上绯红如霞，俏脸如画，随即低下头去，那一瞥间，就隐约看见眉心一粒胭脂痣，颜若丹朱，分外娇娆。春纤，春纤唇角，原也又一粒细细的胭脂痣。想到此处，柳逸又是一声轻叹，
眉轻蹙，温声道：“春寒料峭，你多穿些衣裳。”又道：“柳卿他自来放诞无礼，和萱丫头也不过闹着玩儿，我恰才岔开了这事，你放心罢。若在屋内闷儿，去寻姑太太处的几个丫头玩去，这时刻，太湖石上坐着发凉，却别——”说到此处，偏偏又滞住，他轻轻摇了摇头，才续下去：“莫要又着凉了才好。”
他这一向脾气不好，在屋内常常呵斥众人，此刻温言而对，又句句关切，锦绣倒吃了一惊，脸上的热就退不下去，自己待低下头，又觉露了痕迹，只得微一退步，稍稍距离了一些，才开口回话，说是回话，偏偏声如蝇语，不过呐呐而语：“小侯爷——”只是念了这一句，终究不知如何说下去。
柳逸静静立着，只见她脸上就是为难不已的神情，偏又温柔腼腆，这却不类春纤。这个世上，又能又谁如春纤一般？想到此处，他眉头轻皱，轻声道：“以后和屋里的丫头一样，唤我玉郎就是了。”话说完，脸上又恢复了冷冷的表情，说罢，快步而去，衣角微漾风间，牡丹花色暗暗如蝶，直欲飞去般。
锦绣见了，心内莫名一怅，只觉与他虽不过隔着这柳色成影，偏偏又是隔着天涯一般的距离。想到此处，也不知自己又是何等的心思，只是快步跟着他，迤逦回来；目光所及，便是他淡淡的一抹衣角，富丽中的黯淡。
柳逸回屋，一进院门，倒猛然间见了廊子最边上的几柳藤蔓——名唤“寒碧秋”的，这种藤蔓，一冬皆是铁锈红色、且愈冷愈寒的，倒不想这时隐有一丝两丝绿芽长出，便映着那暗色的经络，尤觉翠色滴露般清雅，自己见了就是一喜，暗道这便是偶见春消息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只管走，上了台阶就伸手揭那帘子，进了外屋，又顺脚欲进内室，哪里就想，屋内架上挂着的鹦哥儿嘎地一声飞了下来，倒吓了一跳，就道：“怎么挂在这里？”鹦哥又飞回架上，煞有其事地念着：“梁王宫阙今安在？枚马先归不相待。舞影歌声散绿池，玉郎，舞影歌声散绿池……”柳逸听了，大是惊奇，心内暗道，自己前儿不过教了鹦哥念那头两句，倒如何它倒学会了念这后面的句子。不由停住步子，一只手儿扣着金制架儿，一只握着玉箫的手儿，就举着那玉箫，漫不经心地以那管箫一声一声，轻轻击打着架子。
锦绣跟着柳逸身后进屋，此刻亦正好听到此句，登时退后一步，脸上又起红晕。柳逸侧眼看见，便若无其事地问：“你通得文？”锦绣低下头来，轻声回道：“回小侯爷，奴婢也识得几个字儿。”柳逸虽是料得是她，听了，依旧是心内微一惊讶，轻声道：“我这屋子里，自走了的春纤，到而今几个大丫头，无一人识得字儿，若是有人教它念诗，只怕也就是你了，偏偏你又在屋子里呆着时间长。”锦绣听了，脸上更是飞红起来，只得道：“原是奴婢造次，请小侯爷责罚。”柳逸轻一摇头，道：“叫我玉郎罢。”这一句话，却说得既轻且快，锦绣也未曾听清。
两个人正说着，就见翠茹自内室出来，见到两人，忙笑道：“玉郎，你可算回来了。”说罢，又道：“九王府内今儿唱了什么戏文？偏你不在，我们都怪闷的。再者，你若是早些回来，就益发热闹，恰才青姑娘和彩霞两个刚刚回转。”柳逸淡道：“你们玩儿你们的，也便是了。”说罢，掀帘进去。
翠茹笑了一笑，也不以为意，对锦绣说：“你不是出去逛了麽？怎么路上撞见了玉郎？”锦绣只怕她看出自己一脸的不自在，又担心自己脸上通红的，却露了痕迹，低了头一笑，才答话：“正是在路上撞见了。”翠茹道：“你去叫灶下的婆子将那小甑糕并蜂糖糕一并热了过来，只怕他肚饥。”又道：“我替他拿了家常衣裳进去换。”锦绣听了，就去寻灶下婆子热糕去。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12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