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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拆穿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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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得得地跑过来,把两个手拢在袖子里,对衣掌飞揖了一揖道:“盟主,你以后可别再使衡山派的招式了,那长春子道长都给你气死在那里了哟。”眼神所向的方向,就是那个在地上软成一团泥的黑衣人。
衣掌飞停下手,想了想,问:“长春子是谁?”
白先生恨恨道:“就是跟你过了三十五招,把咱石桥砸了一窟窿那位。”
衣掌飞“哦”了一声,随即又皱起眉来,说:“不对啊。”
说着松了手,就去那黑衣人跟前看。黑衣人躺在地上,给白先生揭了蒙面布,露出一张老人的脸,长长削尖的脸型,留着本该彰显仙风道骨的胡须,只是现在整张脸变作死灰,双眼突出,嘴巴张开,犹有口涎流出,配着那把凌乱的胡须,于月光下看来,格外狰狞。
辛媚娘在老远的地方站着,拿袖子掩着鼻子娇滴滴道:“哦哟哦哟,真是造孽,活着的时候不好看,死了就更难看。”
衣掌飞蹲下身,挽了袖子去查那具死尸。那黑衣人的四肢头颅固然俱在,五脏六腑连同骨头却给衣掌飞刚才那一下子打了个稀巴烂,真正像团烂泥似地搁在地上,要多恐怖有多恐怖,他却浑然不觉,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
“盟主,你可是怀疑此人不是长春子?”白先生跟过来蹲在一旁问。
衣掌飞点头:“长春子的功夫确实不好,但也没那么糟糕!”
白先生又道:“然则我查过他的脸,倒不像是用了易容术。盟主,你与这黑衣人既然过过招,可有发现他的路数?”
衣掌飞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这人本来用了迷香想要弄晕我不知做些什么勾当,我就想干脆将计就计,探探他的意思,可巧刚好萧扬进来看到,就与他打了起来。我看萧扬的功夫有意思,一时就忘了去看他。”又道,“反正死都死了,找个地方埋了算了。”
说到这里,起身来,回头就看到萧扬一脸铁青,跟个木偶似的踏着马步,一手夹着斧柄还立在原地没动,于是关切道:“萧扬,夜深了,明早我还要去密云镇做木工活,先去睡了,我看你脸色不好,也早些睡了吧。”
萧扬的眉头松了松,嘴巴张开,方要答话,衣掌飞又道:“我好容易才等到你养好身体,可以跟我比武,可不能再让你随便伤了。”
说完,也不顾自己前院里还躺着个死人,大摇大摆地就回屋去了。不一会儿,窗关上,灯也熄了,显然已经入睡。
辛媚娘打个哈欠,跟着道:“哎呀,我也回屋去了,女人一定要多睡、睡好才行。”转身施施然离去。
白先生绕着那摊“烂泥”转了半天,摇摇头,弯下腰,把那尸体抱起来,摇摇晃晃地也走了。
萧壮壮一脸茫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只剩下自己的公子可看。虽然公子一向很美丽很好看,但是现在这个动作,这个表情……萧壮壮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上去小声喊:“公子……公子……”
萧扬横眉怒目,脸色铁青,一动不动。萧壮壮伸出手,刚打算在自个公子眼前晃晃,却见萧扬忽而猛然一挥手,飞了手上的斧子,拂袖而去。
月夜下,那柄斧子擦过萧壮壮的头顶心,深深地嵌入六合八荒堂的梁柱之中,兀自摇晃个不停,就像萧壮壮吓坏了的小心肝一样……
***
第二日大雨。
衣掌飞一大早就下山去了,听说本来是要去做木工活,因为天气丕变,改替人收庄稼了。
萧扬在屋内来回地踱来踱去,眉头紧锁,一脸寒霜。萧壮壮吓坏了,不敢吭声,委委屈屈地缩在一旁守着个接雨水的盆子,听雨珠敲打铜盆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萧扬走了一阵,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推开门,拿了伞就往外走。
萧壮壮在后面喊:“公子!”萧扬却向后不容辩驳地摆了个停的手势,然后自顾自地关了门,走了。
天空中浓云密布,白昼等同黑夜,就像萧扬的心情一般。萧扬本以为衣掌飞为他付出许多,但经过昨晚,却又似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萧扬不明白,衣掌飞对他到底抱着什么态度。为什么又愿意为了救他牺牲自己,又会莫名其妙地攻击他,萧扬想不明白。因为不明白,所以只能问清楚。
萧扬走到白先生住的“星辰居”的时候,白先生正大开了门扇,摇着扇子,像是在乘凉的样子。从他居所的门内往外扑来一股浓重的酸臭味,熏得萧扬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水都快流下来。
白先生看到萧扬,远远地对着他摇摇手,随后拿了把伞,任屋门大开着,便走了出来。
“刚刚熏了醋,味道不好闻,有什么事我们去别的地方聊。”白先生说着,当先往后园走去。
萧扬眼尖瞄到廊上堆放的火盆,问:“白先生刚才可是在验那昨夜之尸?”
白先生停下来,道:“正是,我与盟主一样,也疑那具尸不是长春子的,所以干脆搬来仔细查验看看。”
“结果呢?”
白先生不答反问:“萧公子,你博学多闻,可知衡山派过去有一门剑术绝学,名叫‘碧落剑法’。”
萧扬略一思索道:“教我剑术的师父确实说过衡山派有过那么一门绝学,但不知因何原因,三十多年前似是失传了。”
白先生摇头:“不是失传,乃是禁传了。‘碧落剑法’本是衡山派开山祖师莫当雨登临回雁峰,见秃鹰扑击雁群,据其形状而创。剑法一共八式,招招迅猛毒辣,阴狠异常,虽然威力巨大,却实不符合衡山派的创派初衷,加上剑法本身尚有缺陷,但凡练到一定程度,便会对身体骨骼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因此上,在三十四年前被当时的掌门马严所禁了。”
“白先生的意思是,长春子会使‘碧落剑法’,因此身上的骨头应该有伤,而这黑衣人没有?”
白先生摇头:“恰恰相反。萧公子,长春子虽然为人心眼不大,但却向来恪守戒律,一言一行,也算是当得起掌门这个称呼,‘碧落剑法’他是不会的。”
萧扬惊诧:“这么说……”
白先生捋着胡须道:“我也觉得奇怪。这个黑衣人武功不高,但却练过些‘碧落剑法’,是以八长四短一十二条肋骨,已经有半数落下了伤,难怪盟主一掌就将那些骨头打了个散,再加上那张脸,虽然没有易容,但却有九成像长春子,实在是奥妙……”说到这里,白先生顿了顿,忽而问,“萧公子,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萧扬给他突然一问,好容易忘了的烦心事又刹那扑涌过来,一时间面色阴晴不定。
“白先生,我想问你,关于……关于衣盟主……”
白先生眯起眼睛:“萧公子,你想知道我们盟主昨夜为何突然对你动手?”
萧扬没有吭声,心情不佳地默认。
白先生道:“萧公子,你是怎么看我们盟主的?是否觉得他为人憨厚淳朴,丝毫没有盟主的样子?”不等萧扬回答,白先生又接着道,“对了,在那之前,我恐怕也得跟萧公子道个歉。那一日你醒来,我和盟主可能都没说清楚。你中了苗一夫的‘芙蓉春’后,的确是盟主他救了你,但是,救你的方法恐怕不是萧公子你想得那样。”
萧扬一张脸本来听到白先生提到那一日的时候刹那变作通红,此刻却又变作煞白。
“你……你的意思是……”
白先生点头道:“萧公子,‘芙蓉春’对外的解法虽然只有一种,但是到了我手里,就不止那一个办法而已。你既然知道‘鬼面神君’,就应该知道‘鬼面神君’还有个师兄,江湖人称‘医圣’的庞文道,而庞文道其实也是我的师父。那一夜,其实是我用金针配合盟主的内力真气,将你体内的毒性逼出了体外,解了你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