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嫉妒（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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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南湾区发生一起诡异事件。南湾公园两名男子垂钓时，看到水中有两个人影，他们在慌乱之中拍下了两张照片后报警，公园放抽干垂钓区塘水后，却并未发现异常。此事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今日我们请来了一名专家对此……”
车载电台里，女人声音里带着一丝神秘，讲述着这几天在网上传疯了的南湾公园人影事件。
这些日子，网络上忽然出现了不少帖子，讲述网友自己遇到的诡异事件。
有些人说自己见到了死去的亲人，有些人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到了房间外面，有人说见到了奇怪的影子，还有人则说自己一躺下，就会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
南湾公园事件，因为有两张对焦模糊的水底黑影照片，而受到了网友们的热烈讨论。
褚清回停好车，抬手关掉电台。
他套上一身道袍，反手抽出一根木簪子，把到了腰的头发别起来。
正要下车，电话响了。
是个陌生来电，褚清回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那边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说：“少爷，老板和夫人希望你回去。”
褚清回拧车门锁的手顿住了，他往后靠回到椅背上。
那边男人说：“夫人让我转告你，这么多年，你闹也闹够了，你终究还是褚家的人，不回褚家能去哪？”
“能去哪？”褚清回用力咬住牙，才没有失态，他冷冷道：“你跟他们说，我现在有房有车，不愁吃穿，活得挺好，世界这么大，我去那不行？用不着他们操心。”
男人没说话，过了许久，他才说：“老板要跟你说话。”
电话那边一阵嘈杂，继而一个沉稳的声音说：“清回。”
时隔六年，褚清回捏紧电话，没说话。
诸易诚说：“我和你妈就你一个孩子，家里一切都是你的，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外头日子能有多好过？”
褚清回淡淡道：“老头子，你就想跟我说这个？”
诸易诚语气里明显带了点火气：“怎么着，还得我和你妈求你，你才回来?你在奉城这么多年，挣到你家里一年的零花钱没有？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觉得有意思？”
“我觉得有意思得很。”褚清回冷笑。
诸易诚似乎被气的不轻，电话里传来他呼气的声音。
隔了几秒钟，他才压制住情绪，缓缓说：“我年纪大了，你回来接家里生意，好好结个婚。结了婚随便你怎么玩，再找个男……男伴也行。”
后一句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褚清回轻轻吐出一口气。
停车场里灯光昏暗，他却觉得有些刺眼。他别开目光，看着车上挂着的一个小小的猫咪老师挂件，劣质色彩已经开始掉色，显得陈旧可笑。
他嘲讽的笑了笑：“老头子，我呢，天生是个同性恋，非但只喜欢男的，还只愿意做下面那个。你不懂可以让下面小年轻员工帮你去网上查查是什么意思。我这这辈子是不可能跟女人结婚，更不可能给褚家留后了。你送我去电也电过了，心理医生也看过了，就差把我往精神病院塞了，应该知道我是不可能改的过来的。”
“褚清回！！！”诸易诚怒吼一声，“你这辈子就要跟我和你妈作对到底？我们把什么都留给你，想让你过得好，你这个人连心都没有吗？好好跟个女人结婚有这么难？你……”
褚清回直接挂掉了电话。
你这个人连心都没有吗？
他在驾驶位上，蜷缩成一团，手指轻轻拽住了胸口的衣衫。
电流通过身体的感觉似乎还在昨日，战栗感从心底升起，疼痛如同蚂蚁一般噬咬着身体。
“加大功率。”
“你知道错了吗？”
“这是错的！”
“你这样不正常。”
不，我没有错。
人想活成自己，有什么错呢？
电话又响了，褚清回没接。
电话断掉，再次不依不饶的响起。
褚清回用力晃晃脑袋，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药片，倒出两片吃掉。他喝了口水，拿起手机，从微信通讯录找到备注黄姨的人，发了条微信。
“黄姨，我到楼下了，马上上去。”
然后拉黑刚才接电话的号码，开启飞行模式。
他斜挎着一个小布包，长发挽髻，加上皮肤偏白，五官温文尔雅，看起来尤其有种悠远出尘的气息。
电梯到三楼的时候，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咬着棒棒糖进来，偏头看了他半晌。褚清回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正要伸手去摸。
小男孩就奶声奶气说：“大哥哥，你真好看。”
褚清回失笑：“你知道好看是什么意思啊？”
“当然知道了，我哥说夸喜欢的人就得这么夸。”小男孩说着，一手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颗橙子味阿尔卑斯奶糖，说：“给你，很甜的。”
褚清回这下笑了，他觉得心里像是有一点点光照进来。
他接过糖，说：“谢谢。”
小男孩脸刷拉一红，电梯在八楼停了，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说：“大哥哥，我叫白子明，能不能给我留个你的微信？我带你打王者荣耀，我鲁班很厉害的。”
褚清回：……
现在小男孩都这早熟吗？都学会先送东西再要联系方式了。
这时外面有人喊：“白子明，到家没有！”
小男孩顿时脸色刷的一变，抬脚就往外面跑，还不忘转头说：“大哥哥，我住808，记得啊。我再送糖给你吃，我家还有瑞士带回来的巧克力……”
外头的人说：“你给谁送巧克力呢？暑假作业一个字没写，你上天了是吧。”
很快就传来了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
褚清回唇角抿起，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他摇了摇头，把奶糖放进口袋，按了关门键。
到了十二楼，刚出电梯，一个中年女人就迎上来了。
褚清回说：“黄姨。”
黄映蓉招呼他进门：“头上都冒汗了，挺热的吧。来进来先歇歇，今天周五，挺堵的吧，喝可乐还是橙汁？家里有咸肉粽子，你吃么？”
褚清回挺不习惯黄映蓉的热情，他哭笑不得：“黄姨，别这么客气，我喝可乐就行，粽子不用了，我吃甜的。”
黄映蓉一拍手：“那正好，昨天别人送了甜粽子过来，我家没人吃甜的，晚点你带回去吧。广州酒家的红豆粽子，老朋友从广州捎回来的。”
她提到广州，褚清回的思绪顿时一卡，又想起了楼下那个电话。立式空调在角落吐出冷意，他感觉药效几乎要被心底的凉意淹没了。
他说：“谢谢黄姨。”
黄映蓉转身去给他拿可乐去了。
褚清回转身又吞了颗药。
客厅里在放电视，本地电视台一个节目正在播放：“昨日晚上，有居民向记者反映，每天晚上睡前都能看到有个黑影站在自家楼下。但是当他下楼去看的时候，黑影又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最近此类事件层出不穷，为了验证此事真假，我们决定今晚去这位居民家暂住……届时将会在我们的网站进行直播……”
那主持人说的煞有介事。
褚清回听了会，说：“现在这些传言挺多的。”
黄映蓉给他一罐可乐，又把垃圾桶拿过来，端出一小盘瓜子。她瞥了一眼电视屏幕：“依我说，都是装神弄鬼。现在的这些做节目的，就喜欢弄这些东西吸引人眼球，太浮躁了。不敬鬼神，不畏天地，心里没信仰，太容易失去底线。前几天小兔崽子他爸公司里有个小财务去蹲监狱了，挪用了七百多万公款。”
“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奉城房价又不贵。”
褚清回笑了笑，从自己身上的布包里往外掏东西。
一把檀香，一叠黄纸，一竿银毫小笔，一方石砚，一小包红色粉末。他去饮水机用石砚接了水，倒进去红色粉末，开始研磨。
褚清回，年龄二十六，职业是道士。本职捉鬼驱邪，副职算命看风水，在奉城也算是小有名气。
在这个唯物主义至上的世界里，他这种人还有一个非官方说法：神棍。
当然褚清回自己也不信这些有的没的。
奉城作为中部地区省会城市，相信这些的大部分都是有钱人。
黄映蓉是褚清回的老客户，自己白手起家开着一家五百多人的股票咨询公司，她老公是本市著名投资人，两人加起来身价好几个亿，却为独生子迟迟不结婚愁的日夜难安。
今天请褚清回过来，就是急病乱投医，让他做个求姻缘的法事，保佑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早日找个女朋友，实在不行男朋友也成，总比打光棍强。
褚清回调出一砚台红色，就铺开黄纸，开始画符。
他眉目清秀，穿着一身灰色道袍，长发松松挽起，低头画符时眉眼低垂，修长的睫毛盖在脸上，有种静谧而深远的美感。
求姻缘画的是日月和合符，褚清回业务熟练，早就把符文背的滚瓜烂熟。他小时候学了好几年的毛笔字，写得一手好行书，那会老师就夸他学王羲之学的颇有神韵。
有功底在，他画符时一气呵成，符成后气势飘然，符文宛若游龙，很受这些五六十年代出生，受过传统文化熏陶的中老年人们的欢迎。
黄映蓉看了他半晌：“我家那兔崽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褚清回一心二用，手上毛笔一转，画了一个漂亮的撇。他嘴上道：“您不是说他在市局当警察？这还不懂事啊。”
“对，干刑侦呢，上半年荣升了刑侦大队长。还上过电视，就是新闻频道重点播出那个白少典。哎哟喂，他回来可得意的，还跟我显摆。”
黄映蓉叹气：“我们家条件也算数一数二了吧，你说说他，干什么不好，去干警察，还干刑侦，把脑袋拴在裤腰带里过活，让我跟他爸担惊受怕的，这不是不懂事这是什么。上次说是帮缉毒的抓毒贩，吃了两颗子弹，搁医院躺了三个月，你说说这叫懂事吗？我们家就这一根独苗，他倒好，不把自己当数。”
褚清回笑：“您想让他辞职么？”
黄映蓉语气一顿，过了一会才道：“算了。他就爱干这个，小时候在学校当班长，他就跟那些欺负别人的学生打架，把人打的鼻青脸肿，别人家长天天来我们家闹。长大了非要去读警校，从民警开始干，一个月两千块，起早摸黑的，也不知道图什么。我记得有次抓了个杀人犯，人家送了面锦旗，他给挂家里挂了半年。”
说到这里，黄映蓉满是细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豪笑意。：“再说他是成年人，做什么工作我和他爸也管不着啊。”
褚清回鬼使神差的问：“你们不准备让他继承家里生意啊。”
“这有什么好继承的。”黄映蓉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等我和他爸死了，他不要就捐出去得了。就他那样，有钱他也不知道怎么花。他要真是个纨绔子弟，就知道吃喝玩乐我还放心点。”
褚清回笔下顿住了，转头看黄映蓉。
黄映蓉恍然不觉，还在念叨：“我就是看他都三十了，我急啊。九月底过了生日就三十一了，还没找个对象，你说好端端一个人，哪能这么一个人过。我跟他爸年纪大了，哪天要是不在了，他都没个伴，有点什么事也没人照应着，多可怜。”
褚清回说：“黄姨。”
黄映蓉说：“啊？”
褚清回一个字一个字把心里的羡慕都咽回去。
他微微垂目，拈起一张黄纸擦干净笔尖，这才道：“符画好了，我布置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嫉妒（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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