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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知冷知热的廖原 ...

  •   经过主任这么一折腾,邹予良回到家都是傍晚了。这个点他也别想补觉,累得瘫倒在沙发上,正愁着晚上怎么吃,就听见敲门声。

      廖原手里还拎着一袋子菜,仿佛在过日子,背对着夕阳的夹道欢迎。他身上满满都是烟味,似乎来之前在楼下磨蹭得鞋跟都秃了。廖原一般会备两套衣服,一套在店里穿,一套出去穿确保没味,这次他也记得换上干净衣服:“店里卖不完的,我都洗干净了,放不到明天。”

      邹予良不是没想到过他会找上门来,他把人往家里带时就想过,只是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带着一种准时准点的意思,还像守株待兔。

      这是廖原第二次登门,不是理所当然,手里拎着东西,笑得很是讨喜。

      热烘烘的身体,邹予良一辈子都忘不掉。

      这座城市四季都是骤冷骤热,春和秋仿佛失踪了似的。

      邹予良没想过他还会带着菜,不是好酒好菜,现成的那种,也就多了许多细水流长过日子的念想。蔬菜的确是店里的,肉大概是在超市买的。

      晚饭的时间店里生意定然很好,他怎么肯来,是觉得自己比生意更重要?邹予良的心中多出几分细腻心思。肯定是被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们影响了。

      廖原只有在这个点才能跟邹予良说上话,否则还有什么正大光明的上门理由。想□□,这话心里想过无数次,就是开不了口。他读书少,连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想不出。

      廖原放弃的心思都有了,邹予良无所谓的态度却朦朦胧胧的。

      廖原是实在料不准邹予良在想什么,他只能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探寻,心上也一点点地疼起来,是而特地上门。见邹予良不回答,他赶紧开口:“一起吃晚饭?我来做?还是你想做?”

      “我来做吧。”邹予良把廖原当客人,没有让客人做饭的理。

      邹予良扁扁嘴,不情不愿地接过菜,同时低下头遮掩。他把袋子搁在餐桌上,袋子里都是水,他毫不吝啬眼神中的嫌弃。

      廖原手一摊:“都是洗干净的,不信你可以再洗一次。我一个开店做食品的,怎么敢马虎。”

      邹予良面不改色,把菜一股脑倒进洗菜池。

      廖原倚着门站,突然惊讶,“唉——还真洗啊。”

      邹予良拧开水龙头,楼里水压高,龙头一开哗啦哗啦,又吵又闹,正好把廖原的声音盖下去,他微微一笑。

      邹予良放切菜板时咚一声,抽刀时又在旁边的刀上蹭了一下,是裂帛一般炸开,是做大动作的前奏,气势汹汹。人也眉眼冷峭,能砍人的。

      黄瓜摆上,邹予良举着刀笨拙地比划,拍黄瓜的刀没落下,因为那动作太像在杀鸡宰羊。

      廖原胆战心惊地瞄了他一眼,摸了摸鼻子:“拍黄瓜你换把菜刀,那么窄,拍到手了。”

      邹予良的这套刀具是表姐送他的乔迁之礼,进口货很锋利。他自己也没少以身试刀,再小心讨好刀也要砍手。廖原一说,邹予良满肚子不爽,老子切菜做饭估计晚上还要伺候你。他不乐意了,不过面子上要挂住,站得笔挺,一副熟练的架势,换了把中式菜刀,手法还是笨拙。

      廖原终于看不下去了,一个健步上前,攥住他拿刀的手腕,像是怕邹予良一时懊恼,要拿刀跺自己。他握住刀柄,继而轻轻地把人从菜板边挤开,“我来吧,就不拍了,切个蓑衣黄瓜给你瞧瞧。”

      邹予良终于心满意足,牛气哄哄地昂起下巴,这回换他去门边靠定。

      刀起刀落,邹予良一听,眉头先拧起来。廖原炉火纯青刀功吓他一跳,转念又想这人开店的,大抵也在厨师学校进修过,不过不是该开个饭店么,实在不行开个小菜馆也成,麻辣烫对得起这刀功吗?

      廖原像是知道他的想法,说话不受影响,仿佛刀上有一双眼睛替他盯梢:“我以前在后厨拜师学艺,主要学做川菜。”

      “这也成,厨师不是从厨师学校出来的么?”邹予良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

      “我的祖宗,你还真当只有学校里才能学东西?”廖原还好整以暇的地转身看了他一眼,“都是跟在后厨学的,拿学徒工资,有钱拿还能学手艺,不更好。先切菜配菜,再上灶台,我学了半年就独自上灶了。”

      这话是真的,邹予良不用怀疑,毕竟这种刀起头落的刀功都是属古代大侠的,埋头苦干二十年。廖原上来时换了身干净衣服,换了种味道,便如换了个人似的,让他有种靠谱的感觉。

      邹予良吸了吸鼻子,终于把心里堵着的话说出来:“那么好的刀功,怎么不去饭店给人做菜啊,至少开个小炒店,开麻辣烫店岂不是太浪费你这手艺了?”

      廖原拎起切好的蓑衣黄瓜,外面的光透进厨房,黄瓜瓤晶莹剔透,在他手中一晃一晃地跳动,仿佛原地复活。他说:“是准备这么开店单干的。后来学出来了,在饭店干了段时间,又去快餐店做菜,顺便学学开店经验,快餐店知道吧。”

      “知道,我们公司食堂就是快餐店那种形式。”

      “菜是做给人吃的,伺候人的。”廖原垂下目光,全心切另一条黄瓜,“我不想伺候人,心里膈应的慌,快餐店就没开成。”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邹予良站直了,哪怕没有对视,他也看出那眸中有深意。

      “我妈给爸做了一辈子的饭,伺候了一辈子,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伺候。”廖原抬起头,眸中含笑,半点都不介意的模样,“我爸在家往床上一躺就行了,衣服鞋都有我妈给他脱,饭喂到嘴边。”

      邹予良不知如何回答他,只能沉默,目光想移开,最终还是无可避免的落在他身上。好奇心告诉他,这事应该没他说的那么简单,故事还有下文。

      廖原道:“后来对门一家我喊姨的,去砖厂干活的路上被大货车撞死了,赔了十四万。十四万现在看来不多,但在我们那是笔巨款,天降横财,可笑的是还有人说他家命好,死了个人白拿了十四万。我爸妈也是砖厂的,后来有天两人一起去上工,我爸就把我妈推到货车底下。”

      邹予良唬得不轻,恍如回到那天夜里被抢劫时的大脑空白,这童年跟□□似的,人竟然没长歪!不对,应该长成了歪脖子树。

      正惊讶,邹予良发现廖原在笑,这对天方夜谭的夫妻是他胡编乱造的!虚假掺半的一个故事!想捉弄他!

      邹予良赌着气,想看他究竟怎么编圆,是想看他笑话,咬着一口糯米白牙问:“结果呢?”

      “我妈命大逃出生天,我爸也拿不到他想要的赔偿呗。” 廖原无所谓的说完,端起盘子,另一手从筷篓里抄起双干净筷子,递到邹予良面前,咧着嘴笑,嗓子是在床上时的那种低沉,像是含着一口水,“尝尝老公的手艺,真不伺候人了,为你破次例。”

      手指上残留蒜的辛辣刺鼻,还直往鼻孔里钻。盘里均匀铺撒剁碎的小米辣,也因这个故事而红极鲜妍。

      邹予良心中的那点感动,因为一个称呼烟消云散,愤恨地瞪了一眼,拍开他的手,扭头就走。

      “唉!”廖原大呼小叫,酱汁溅了一手,一点也不恼。

      廖原开了火动过油,抽油烟机是房东留下来的老国产,发出哮喘似的声音,摆出二凉一热一汤四道菜。邹予良想不明白他做完饭怎么跟没做似的,客厅里一点油烟味都没有,还阵阵清凉。

      没米饭,廖原清水煮了两包泡面,动作麻利,井然有序,也拘谨了些。

      邹予良本没有耐心的,这下就坐定了,默不作声地吃,头也不抬,不给他留一点目光交流的机会。

      “我今晚过来?”廖原停下筷子,眼神不动声色地往他身上一溜,试探地问了句。

      过来的意思是想留宿,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邹予良照旧不抬头,人就显得冷淡,半晌“嗯”了一声。

      身后的冰箱突然响了一下,嗡嗡嗡,这就让人迷惑,分不清究竟有没有人开过口,还是一切都始于错觉。

      廖原吃完饭,并不着急走,打开阳台的窗,倚着抽烟,一口一口地将浊气吐到窗外。

      邹予良没想到他吃完饭还磨磨唧唧的,忍不住问:“你饭点不去店里忙,就这么不管了?”

      廖原痞兮兮地一撇嘴,两口抽完烟,烟蒂弹到楼下:“你们这儿地段真不好,没人流,一天也接不了几单生意。”

      邹予良觉得开店的经验丰富,想来这不是第一家店,万般皆镇定,有条不紊。一般开店恨不得剑拔弩张,宣传地天下皆知,他倒是藏着掖着,闷声发财,就是不愿信他。

      谁知廖原又无所谓地走过来,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才答应给人涨工资,我这个老板还那么忙什么,该偷懒就偷懒,否则工资白发了。”

      来回两次,邹予良算是知道他的套路了,“你又挖坑埋我!”

      廖原早有准备,勾着嘴角笑:“该不会碗还要我来洗吧。”

      邹予良脸一红,嘴都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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