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勇者，在线猎魔》风迎灯

23、第 23 章

　　和伊诺闹掰后，楚歆再没和别人跳过舞。

　　伊诺是她曾经唯一的舞伴。

　　每一次晚宴，她都是那个被剩下的人。

　　虽然从小学习舞蹈，但她的舞技一向没有用武之地。

　　看着霍连诚挚而深绿的眼眸，楚歆把手放到了他的手掌上。

　　这是她的十八岁成人礼，她必须全力以赴。

　　音乐响起，弦乐团见主角已经步入舞池，提琴手拉开弓弦，乐曲如融化的巧克力在空中流淌。

　　这是一首探戈。

　　少女的裙摆蹁跹，她的步伐很快，在急促的音乐中，一气呵成，和少年的舞步相互应和。

　　探戈是玩弄节奏的舞蹈，在休止符上，舞步如秋叶静美，而当音乐骤然急促，舞者的脚跟在地上踢踏旋转，演绎出狂风骤雨般的肃杀之气。

　　双人舞不可避免的是舞者靠得极近。伊诺看着楚歆的腿勾连上霍连的腿，即便下一瞬间，她在这个勾脚后会进行一个旋转再度远离霍连，她的裙摆依旧会打上霍连的裤腿，若即若离，状似调/情。

　　女孩血红的裙摆在空中盛开，比圣殿前的玫瑰花海更娇艳欲滴。

　　五分钟后，舞蹈完毕。

　　宾客静默两秒，接着，掌声雷动。

　　艾维亚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过自己的舞技，直到这精彩绝伦的一曲探戈舞毕，众人才想起，在被选中为勇者前，艾维亚在圣殿学习了四年的舞蹈。

　　在拿起勇者之剑前，她的职责曾是为神明献舞。

　　舞蹈结束，舞者应该屈膝，对观众的掌声致谢。

　　但楚歆没有。

　　少年的眼眸如同幽静的深湖，她凝视这这片碧绿的湖水，感觉有一束藤蔓把自己扯了进去，迷蒙的雾气在她眼前乍现，她似乎要溺死在这片静谧的湖水里。

　　这是一双很熟悉的眼睛。

　　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她却无法在记忆的迷宫中，找到这双眼睛的碎片。

　　她看着周围的鼓掌的客人，水晶吊灯打下金黄的光影，她似乎曾经也在众人面前，与一个绿眸的俊美男人翩翩起舞，对方用温柔的眸光注视着她，当她停步，裙摆如花绽开，在掌声雷动中，对观众屈膝致意。

　　彼时的她意气风发，站在了幸福的山顶，过往的破烂的人生，被当下的荣光一扫而空。

　　不，楚歆用食指关节揉了揉太阳穴。

　　【我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

　　【是幻觉。】她这样对自己说。

　　剧痛从大脑深处刺痛神经，她移开目光，心海的震动足以令地崩山摧。

　　霍连关切地握住了楚歆的手，却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唯一没有鼓掌的就是伊诺。

　　他深知探戈是极难的舞种，楚歆和霍连的配合天衣无缝，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

　　看着并肩站在舞池中的两人，伊诺咬牙，指甲刺入手心，骨节因为太过用力，微微发白。

　　“冷静一点，伊诺。”圣女站在伊诺身后，低声道。

　　伊诺重重地呼吸了几次，这才平复了气息。

　　他看着楚歆身边的绿眸少年，眼神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阴沉。

　　开场舞献完，就是宾客自行舞蹈的时间了。

　　几分钟后，楚歆才从那恍惚的状态回过神。

　　舞池下，楚歆捧着一杯香槟小口啜饮，这是她第一次饮酒。

　　酒精能稍微麻醉神经，楚歆喝了小半杯，感觉精神状态好多了。

　　麻木和痛苦，到底哪个更好呢？楚歆打量着人头簇拥的大厅，漫不经心地想。

　　“艾维亚，”伊诺走过来，手中捧着另一杯酒，他把酒递给楚歆：“十八岁生日快乐。”

　　楚歆定定看了他三秒，接过水晶酒杯，把金黄的液体一饮而尽。

　　“谢谢。”她说。

　　“艾维亚，你好呀。”绘里夫人也捧着两杯红酒，项链上的红宝石广熠熠生辉。

　　她走到楚歆面前，“上次前面，我误会了你，为表歉意，我自罚一杯。”

　　按照礼数，绘里夫人作为长辈，她端着酒杯来敬酒，楚歆不能不给她这个面子。

　　楚歆接过绘里夫人递过来的红酒杯，酒杯里的酒鲜红如血，醇厚幽香。经过长时间的发酵，散发出海薄荷的香气。

　　在奥特兰大陆，最珍贵的葡萄酒，是在海底被酿造出来的。拥有海薄荷香气的酒，千金难求。

　　用这样的好酒来致歉，绘里夫人诚意十足。

　　楚歆微笑地看着绘里夫人：“您的红宝石项链真是漂亮。我小时候，曾经看过类似的款式。”

　　“什么?”绘里夫人笑得娇艳又甜蜜，她穿了一件低胸裙，硕大的鸽子血红宝石落在胸间的沟壑中，“那还真是巧啊，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

　　绘里夫人说着，把红酒一饮而尽，接着，她用她惯用的妩媚的眼睛看着楚歆，这温柔的笑意后却暗藏威胁。

　　不少人都偷偷往楚歆这边看，绘里夫人作为格里菲斯家族的长媳，还跟格瑞家族私交甚好。甚至刚经历了丧子之痛，依旧来参加楚歆的成人礼。

　　在大多数人眼里，楚歆不能不给她这个面子。
　　众目睽睽下，楚歆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绘里夫人的笑意更浓，“代我向你的父亲问好。”

　　说完，她转身离去。

　　“真是个贱人。”有人在楚歆的背后用元素语小声说。

　　“她脖子上戴的项链是母亲的，你没看出来吗？”英贝在楚歆的身后，声音通过通灵阵传到楚歆脑海中，“该死的赫连·格瑞，他真是个贱人，居然拿母亲的遗物去讨好情妇。”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楚歆也用元素语回答她。

　　“一年前。”英贝愤恨道，“你别装傻，我知道你也知道。”

　　楚歆挑了调眉。

　　她确实知道。十二岁时，她参加由卡文迪许家族主办的宴会，她在宴会上不受欢迎，就跑到了灯塔顶楼看月亮。

　　看了五分钟月亮后，她听到了一阵诡异的、压抑的喘息声。

　　她好奇地透过窗户偷看下面的动静，看见了她名义上的父亲和绘里夫人，滚在铺了一层黄色绒布的地毯上，干柴烈火，疯狂地做某种不可言说的动作。

　　可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呢。赫连·格瑞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英迪斯夫人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直到一年前，英迪斯母亲突然去世，英贝在整理母亲遗物时，才意外得知了父亲情人的名讳。

　　英贝一直知道父亲的风流韵事，但直到那时，她知道父亲情人居然是格里菲斯家的绘里夫人。

　　“难道你一点儿也不生气？”英贝愤愤道，“赫连·格瑞那个贱人，用母亲的遗物讨好他的情人！而绘里那个贱人，戴着我母亲的遗物四处招摇!”

　　用全世界最难的元素语说这的句子，英贝的学霸风采尽数显现。

　　楚歆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呵。”英贝对着楚歆倾倒完情绪垃圾，就转身离去了。

　　霍连作为这楚歆共享生命的血奴，把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过去。

　　“很狗血，对吧。”楚歆又喝了一口香槟，“即便拥有绚烂的魔法，他们依旧在情欲苦海中挣扎。”

　　“不过，”楚歆把酒一饮而尽，“这样才好玩。”

　　楚歆把绘里夫人递给她的红酒杯放在桌上。

　　她输入了一点魔力，杯壁上挂着的一些红酒珠顿时变成焦炭，散发难闻的气味。

　　“看到了么，这是银链鱼胆汁。”楚歆示意伊诺和霍连两人看这已经焦炭模样的酒杯。

　　伊诺脸色骤变。

　　银链鱼胆汁是一种剧毒物，无色无味，普通人喝了，三分钟之内，必会暴毙。

　　只有用暗魔法注入其中，才能分辨出是否是银链鱼的胆汁。而随着黑魔法师因大清洗而灭绝，世界上再不存在辨别银链鱼胆汁的方法。

　　“你!”伊诺一把拉住楚歆的手，要给她输入光魔法魔力，纯粹的光魔力拥有涤荡一切毒素的功效，但实际上这只是一种诅咒的转移，毒素会被引入到施法人本身体内。

　　“你想干嘛？”楚歆抬眼看他。

　　“你中毒了，”伊诺道，“我……”

　　“你要帮我？”楚歆疑惑道，“你连舞都不愿意和我跳，此时却愿意代替我中毒？”

　　“你的脑回路真奇怪。”楚歆下了定论。

　　伊诺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他不理会楚歆的阴阳怪气，但是光魔法传入楚歆体内就像是水滴入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没有中毒?”伊诺抬眼问楚歆。

　　“我以前被银链鱼咬过，被救活了，所以免疫了。”楚歆道，“所以，你可以松手了吗？”

　　伊诺不情不愿地放开手：“你居然还被银链鱼咬过？银链鱼被封印在海狱深井，你怎么进去的？”

　　不仅进去了，还从里面救出了一条被封印的人鱼。楚歆腹诽：不过，这可千万不能让伊诺知道。

　　“绘里夫人想让我喝的就是这东西。可能她以为我就是杀害她儿子的凶手。”楚歆微笑，“可惜了，我用控制魔法，把酒水调换了。”

　　在绘里夫人拿着两杯酒走过来时，她就把杯子内的酒水掉包了。

　　杯壁依旧沾染了些许银链鱼胆汁的毒素，但是近乎等于无。

　　绝大部分的银链鱼胆汁毒酒，都喝进了绘里夫人的肚子。

　　“不过，她可能不知道，这银链鱼胆汁被恶魔喝了，会令恶魔现形。”楚歆看着绘里夫人的背影，轻笑道。

　　话音刚落，绘里夫人跌倒在地，浑身抽搐，发出高亢的尖叫。

　　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下，她的身体不断膨胀，胸部几乎垂到地上，脚趾从高跟鞋内爆裂。

　　她的耳朵变大变宽，浑身覆盖黝黑的鬃毛。

　　在众人的注视中，她变成了半人半猪的怪物。

　　楚歆掏出《恶魔图鉴》，图鉴扫描眼前的怪物，一瞬后便分析完毕。

　　“识别到死猪恶魔。天性：欲念。等级：c。能力：未知。收容等级：d。净化成功率：1%。净化方式：该恶魔等级较低，建议直接击杀。”

　　“就叫死猪恶魔吗？”楚歆道，“这名字是不是太粗糙了点。”

　　英贝离绘里夫人很近，她作为天赋异禀的魔导士，杀一个c级恶魔不在话下。

　　她看着绘里夫人，眉头微挑，唇角微勾，这是一个很嘲讽的笑容。

　　“啊！！！！！！”绘里夫人惊呼。

　　科尔迅速上前，飞剑钉在她的手上，将她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绘里夫人惊恐万分，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怪物。

　　英贝纵身一跃，一把扯过卡在绘里夫人毛发里的红宝石项链。

　　“听到过一句话么？迷途的羔羊不会见到上帝，只会堕入地狱。”英贝说完，从锁骨里抽出一把弯刀，在她父亲赫连·科尔的注视中，她用力拔千钧之力，狠狠刺透了绘里夫人的胸膛！

　　胸膛被刺穿，绘里夫人感到心门大开，浑身漏风，她瞪大双眼，本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但是被恶魔化的她却依旧顽强地呼吸。

　　“对我母亲道歉。”英贝把刀柄旋转了九十度，绘里夫人的心脏被搅烂，“我能给你留一个体贴点的死法。”

　　“你……做梦……”绘里夫人从尖锐的猪嘴里喷出一口血，“英迪斯那个又蠢又丑的老女人，永远都比不上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放在绘里夫人身上是行不通的。

　　看着丈夫不可置信的脸，想到已经死去的儿子，绘里夫人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英贝看着绘里夫人那不复美貌的脸，突然笑了一声，她打了个响指，一个巨大的镜子从她身后显现。

　　看着自己丑陋的半人半猪的模样，绘里夫人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溃了。

　　她四处张望，目光略过丈夫，落在了情人赫连·科瑞身上。

　　“赫连!”绘里夫人哀求道，“救救我！赫连!”

　　赫连面露不忍，他对着英贝厉声呵斥：“英贝！快放开绘里夫人！勇者就在这里，轮到的你来逞风头？！”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只会打击我。”英贝回头过，用一种极度仇恨的目光瞪着赫连·科瑞，一根匕首就直接朝着自己的父亲射去，没入了赫连的腿，顿时血流如注，“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突然被cue到的楚歆：对哦，我好像得出场了。

　　“看戏看够了吗，艾维亚。”伊诺远远观望着，“这就是你说的守株待兔？”

　　“别急。”楚歆又打开一瓶香槟，给自己的酒杯满上，“好戏才拉开一个序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