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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抓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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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死?”
江鹤亭眼疾手快,死死攥住容寻之的手腕,只听见“喀拉”一声脆响,剧痛自腕骨传来,容寻之闷哼一声,灵气溃散,整只右手软软地垂了下去。
“你……”
江鹤亭神情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甩开他的手,静静垂眸,看着容寻之面容扭曲地捂上手腕。
曲行霜微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容长老是在畏罪自杀?那可惜了,我与……师妹费心费力来救您,不是为了领一具尸体回师门交差,上官家主的所作所为还需要您来指认,容长老可要好好活着,才算将功赎罪,不是吗?”
江鹤亭眼睛黑沉沉的,说话也是轻声慢语,可曲行霜却莫名感受到一种难以抗拒的压迫感。
她此时猛然想起,掌管仙门刑罚的理昭院。在划入洛凛师叔的渡水峰前,一直由江鹤亭执掌。
好在这股迫人的气势来的快也去的快,曲行霜再去看时,江鹤亭依旧是那幅古井无波的温和模样,他拾起掉落在地的折扇塞进容寻之另一只手里:“请吧,容长老。”
容寻之嘴唇微颤,神情死寂,怔怔的看了他一眼。
江鹤亭对苗岚容家略有耳闻,位列仙门七十二家之中,以巫蛊之术闻名于世,容家人低调神秘,可容寻之却与之格格不入。
他很高调,出行一向是呼朋引伴的。江鹤亭在兰台学府每次见到这人时,不是在眉飞色舞地跟人讲在山下新出的话本,就是在跟一帮人围追学府后山的山鸡野兔。
还有一次,容寻之前一晚带着一众同窗翻出学府饮酒斗牌疯玩了一整晚,翌日一大帮人早课集体缺席,教习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把人全部送进了戒律堂,足足打了一上午的板子。
江鹤亭恰好找那位教习长老询问一些事情,便在戒律堂外瞧见了一群哭天喊地、一瘸一拐,互相搀扶着走出来的少年。
容寻之在那群人之间,明明也疼地呲牙咧嘴,却在看见他的一瞬间笑着同他打招呼:“呀,玄微仙尊,这么巧!”
……
他们找遍了地牢中的监牢也没能找到剩下一群人,无奈之下,只好原路返回,先行离开。
走了许久,江鹤亭站在那块巨大的石门前,静了一瞬,问:“小曲,我们先前过来时,这里是这样的吗?”
容寻之不明所以,曲行霜怕他一言不合又要自尽,一路都跟在他身后,闻言冒头往外看了一眼,瞬间一副被雷劈中的样子,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
原先走过的狭长甬道不知所踪,高耸石门后面是赫然是一处巨大的圆室,曲行霜茫然片刻,盯着眼前的景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圆室中是一大片湖水,中心单独围出一块小洲。岩石穹顶镶嵌着一颗颗明珠,柔光星子般映亮这方洞中天地。
隔水望去,洲上花木琳罗。
地牢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曲行霜万分疑惑,心中隐隐有点不安。
下一刻,这不安的预感实现了——石门悍然关闭,将三人彻底关在里面。
江鹤亭飞身上前,还是晚了一步,这石门连古树刻痕也没有了。
眼看离开不成,江鹤亭只得将注意力放回湖心小洲。眼前的景象无比眼熟,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想,但又觉得太过匪夷所思。施展轻功落上小洲,往里走,一花一草都格外熟悉。
曲行霜和容寻之也先后跟上,在见到湖心洲上栽种有序的花木时,曲行霜的眼睛都直了:“这些花木,我只在书记里见过,要不就是价值连城,要不就是早已绝迹……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香,异常馥郁。
容寻之视线从中一一扫过,无声摇头。
江鹤亭垂眸看着脚边的一大丛莹白花苞,面容平静:“这里,是定离山。”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块方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隐约可见一丝火焰燎过的痕迹。
……
夜风四起,最后一缕火焰也消散于浓黑夜色。
“尊上,他们闯进古坟中了。”
封念目光动了动:“怎么进去的?”
占青道:“走进去的。”
封念静默一瞬,捏了捏眉心:“……知道了。”
“石门关闭了,离开古坟就是定离山,届时他们下了山,就如鱼得水,再想跟上恐怕就难了。”
“谁说要让他们下山?你在洞口将他们拦下来,本座随后就到。”
对面有三个人呢,江鹤亭与他不相上下,容寻之也不是好惹的。他可能拦不住,占青心想,但还是应了声是。
侍从忙前忙后进出藏经阁,封念扫过一眼,视线从焦黑阁楼移开。突然,他眸光动了动,不远处,立着一道人影。
十二角油纸伞下,那人与他对上了眼。
“解尸鬼”陆南风,三鬼之一,据说是鬼无魂陆忘林的徒弟。性情暴虐,行踪诡谲,随身带一柄绘满符文的十二角伞。
于是刚准备动手的占青又收到了自家尊上的传音:“先撑一会,没那么快。”
占青:“……?”
还来不及提出满脑袋的疑惑,那边已经切断传音。封念抬眸看去,那人在十二角伞下也同时朝他伸出手。
下一刻,魔气裹挟着狰狞杀气卷过藏经阁,强劲罡风一带,本就摇摇欲坠的阁楼瞬间化成飞灰。
横木坍塌,与魔修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刀锋般横冲直撞,一片混乱中,金玉相击声铮然作响,直至被一道剑鸣破开——
封念目光从薄薄的眼皮滑落,手中负生剑锋芒毕露,寒光照出那人的面容。
“陆南风,许久不见,专程过来寻死?”
……
听到定离山这个名字,二人皆是一脸疑惑。
曲行霜:“这座山叫定离山?怎么叫这个名。”
容寻之摇头:“定离山在长余境内,距离玄玉京少说有几千里。依照这位小友所言,只能是那道石门上附有传送符文,才能让我们直接从地牢到这里。”
只有这种解释了,江鹤亭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是进入这山洞的情形,四下张望片刻,果不其然在石壁的一处角落发现了洞口。
隔着湖水,高大的芦苇环水而生,正好掩盖住了一人高的山洞。
曲行霜自然也瞧见了那洞口,提议:“师——兄,不如由我先去探一……”
她话音一顿,突然噤了声。
只见方才平静和缓的湖面突然间掀起一阵波澜,巨大水花声在圆室回荡,一道高挑身影破水而出,飞镖挟着水珠径直朝她面门飞来。
不是吧,难道这世道流行打架先打丹修?
曲行霜瞳孔微震,脚步掉转,旋身险仙避开,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又是一道寒光破空而至。
专逮她一个人杀?
银镖旋飞而来,一根树枝忽地从旁逸出,硬生生将它挑飞出去。
江鹤亭一手挽了个剑花,另一只手将曲行霜扯回身后:“回去跟着你江师妹好好学几招防身。”
说罢,手腕一翻,握着树枝就朝那人攻去。
曲行霜猝不及防,一个没稳住,踉跄了一下,幸好被容寻之扶了一把。
眼看那边斗得难舍难分,容寻之举起先前被江鹤亭拧折的右手,轻声细语:“小友,劳驾帮我正一下位。”
江鹤亭那一下本就没有下死手,只是小脱臼,可惜容寻之左手被废使不上劲,只好让曲行霜搭把力。只听“喀拉”一声,活动了一下,很快他的右手就恢复了正常,取出折扇加入战局。
占青跟江鹤亭单打独斗就隐隐落了下风,再加上一个容寻之就更加吃力:“怎么回事啊江秋,身是玄玉宗的人,死是玄玉总的鬼,自己人不帮怎么还帮着外人呢,还有你容寻之,亏你还是仙门长老,现在是在做什么,以多欺少还有没有名门正派的风度?喂!喂!喂!”
江鹤亭充耳不闻,一树枝抽在他背上:“聒噪,闭嘴。”
“哎呀——”
果然打不过,占青心道。
江鹤亭抽了容寻之的缚灵锁扣在占青手上,想了想又拆了占青的腰带,不顾他声嘶力竭的挣扎,把人捆了个结实。
“你干什么啊江秋,别绑我啊,好歹我们也是一起给尊上效力的交情……哎,痛,你下手轻点哇!”
江鹤亭忍无可忍:“小曲,镰刀。”
话音落下,散发着血腥味的刀锋就抵上了占青的脖颈,占青眼珠转动,对上曲行霜面无表情的脸。
刚才注意力一直都在江鹤亭身上,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看他身边这位小姑娘长什么样。占青明显愣了一愣:“你,你不是那个谁……”
管他是哪个谁,曲行霜一团布塞进了他嘴里,这下是彻底说不出话了。
一安静下来,容寻之却紧跟着开了口:“二位,我有点不明白,这人刚才说的‘自己人’,是什么意思?”
他又转过身,表情古怪:“他说的尊上,不会是指引祟封念吧?”
江鹤亭打结的动作微顿,继而又飞快打上死结:“玄清门的令牌是你确认过的,魔修狡猾,口不择言起来什么话都说的出来,容长老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是这个道理,容寻之细细一想,但还是心有顾虑,正要再说什么,巨大轰鸣声却陡然响起——
石门轰然倒塌,碎成无数细石,飞旋尘灰渐渐消失,一个劲瘦修长的影子现出身形。
那人影一手扶着负生剑,唇角略微勾起,目光在捆成粽子的占青身上扫过,无视其求救般的眼神,直直望向江鹤亭。
“做的不错,江秋,”封念看上去心情很好,盯着江鹤亭眉头紧锁的模样,故意道,“仙门世家之人都是一帮废物。你看,这不是很容易就取到了他的信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