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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右手暂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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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阿哥任由自己的身子被压在书架下,一张脸却是风云突变,他恍若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变脸都集合在今日了,估计现在堪称色彩斑斓。
待到他冷静了下来,他沉声说道:“那张床……是我的!”
“前有蜘蛛后有狼,床上比较安全 ……”楚河万分委屈的把自己从头到尾的裹进了被子里,这时听到人问话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
八阿哥环视了一下房间,问道:“蜘蛛太小或许我不能适时的发现,可是……请问狼在哪里?”
楚河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深吸了一口气,明白了狼的深刻含义,他沉默了,她见他面色不善又被蜘蛛兄吓破胆子,暂时不敢开口。
这样的沉默很是怪异,最怪异的是自家的师傅兼恩人一直躺在地上装尸体,被书架压着不疼呢?难道……他有受虐狂的倾向?楚河万分惊愕的想到。
终于她忍不住问道:“那个……你为什么不起来啊?地上躺着不会不舒服么?”
“舒服?”他怒极反笑,“或者你应该来试试……既然你有本事穿墙,在这样的撞击下完好无伤应该不太困难!”
“呃……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你受伤了。”楚河似乎听懂了他的讽刺。
“哪里……”他笑着回道,楚河暗自松了一口气,又听他说道:“我分明就是明示!”
楚河稍稍的蹭起来了一些,顿时看到了他被书本砖石死死压住的右手,傻眼了。
他按捺住被疼痛和某些莫名的原因折磨出的脾气,沉声说道:“请问,这位罪魁祸首能否帮忙把这些东西移开……”
“呃……我没穿衣服!”楚河无奈的推脱,真的不是她不想帮忙啊!
他再次沉默,努力的压抑着想打人的冲动,“那能不能麻烦你披上被子过去穿上衣服再过来帮忙,或者你直接过去,让我可以叫你进来帮忙。”
“不行!”楚河顿时变成了拨浪鼓,“那边有蜘蛛!”
“你不要告诉我你如此无畏的穿墙过来就是因为怕蜘蛛!”他觉得自己的都有些咬
楚河肯定的点头,“蜘蛛很可怕!”
“好,好,好!”八阿哥终于决定不和她讨论这个话题了,专心致志的一本本移开压住自己的书,直到书架被清空了,他才用空住的左右慢慢地推开那个沉重的紫檀木书架,狼狈的站了起来。
“那个,你的右手还好吧!”楚河看到他右手疲软的垂在身侧有些愧疚的问道。
“很好。”他笑了,楚河顿时觉得他好体贴,结果惊雷第二次绽放在黎明前的平静,“只不过就是断了而已。”
他走到崩塌的墙壁处,伸手四下摸了摸,凝神想了想,最后穿过那个一人大的门洞,走到了那盆洗澡水前,果然,一只蜘蛛此时正得意洋洋的躺在鲜艳的花瓣上。
他看了看这位满腹惬意的蜘蛛兄,一抹怪异的笑浮现在了脸庞上,他抓起一旁的油灯,一滴一滴的灯油都滴在了蜘蛛兄的身上,最后随着灯油越凝越多,蜘蛛的身子越来越重,慢慢地沉入了还冒着热气的洗澡水里,不见一丝翻腾,却再也没有没有浮上来过了。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独臂侠一脸惬意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着,似乎做了什么事情让心里的烦闷消退了许多。
楚河见他钻过了那个大洞回来后变脸术似乎又提升了一个境界,有些纳闷却有些迟疑的问道:“蜘蛛……”
“淹死了!”他简明扼要的阐述了蜘蛛兄最后的归宿。
“哈?”楚河似乎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不过蜘蛛兄的确和她的前世今生都十分的陌生,看到它们除了害怕还是害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此人轻描淡写的糊弄自己。
“所以,你可以回去了。”主人在下逐客令了,楚河也觉得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似乎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那个……能不能帮我把衣服拿过来一下啊?”变脸及时上演,楚河觉得今夜的八阿哥似乎和京城里的那人很不相同,情绪变动格外的显著。
沉默了许久,她只听他说道:“床,是我的。”
呃,这话你说过了,楚河觉得他不仅脾气变差了,似乎记性也变差了。
“屋子,也是我的。”他顿了顿看到楚河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又继续说道:“屋里的书架,桌子,茶壶……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所以,如果你继续躺在我的床上,你也是我的……楚河终于从他絮絮叨叨却拐弯抹角的话里听出了当中的深意,她沉默了,果然,她一直都低估了自家师傅的实力,跟他相比十三和十四根本就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她把被子当做袈裟紧紧地裹在了身上,磨磨蹭蹭的往大洞挪去,生怕蜘蛛兄阴魂未散继续折磨自己,又怕被子太长还自己继续闯祸。
“唔……”那个自从她听懂了自己的话之后就选择沉默的人这时候突然开口了,楚河吓得在被子里哆嗦了一下,便听他的魔音灌脑继续而来,“被子,也是我的……”
楚河觉得自己快要背过气去了,干脆就此晕死或许还好一些,半个时辰之前的事情如果在重演估计她会选择自缢,TAT她又不是暴露狂。
“不过……”他的魔音似乎因为这个转捩点变成了佳音,“可以暂时借给你,可是……”楚河还没有来得及放心,佳音似乎又在朝着魔音转型,他晃了晃一直软着的右手,说道:“你不觉得你应该为它负责吗?”
楚河眼巴巴的望着那个厚实的书架,再看看那只与它亲密接触过后的右手,凄惨迷离在心中糜烂,“那个,我明天就帮你请大夫。”
“这个钱我还有,而且,不需要拖过今晚这么迟。”伤患否决了她的补偿。
楚河想了想又问道:“你家的丫鬟小厮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家的可以分你一些。”
“原来伤害了他人后的照顾也需要假手于人……”病人幽怨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楚河很羞愧,作为二十一世纪的青少年她什么时候开始依赖万恶的旧社会的奴隶制度了,她低头问道:“你家厨子做饭可好吃?不然……”
她提出的建议终于得到了认同,“对了,离开京城这么久我好像都没有吃过辣食了,香辣蟹,香辣锅,香辣烤鱼,麻婆豆腐,水煮肉,水煮鱼……”病人志得意满的宣布了自己应该享有的权力。
楚河觉得好像有些不对,最后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好像病人不能吃这些东西。”
“我没有生病……”病人讳疾忌医,“我只是手一个鲁莽的人穿墙撞断了而已。”
鲁莽的人心酸不已,都是蜘蛛惹的祸,她不过算是共犯而已啊,心灵受损不小还要承受蜘蛛兄永远不会懂的愧疚,她才是一等一的受害者啊,谁来可怜她啊?
“我明天就过来做饭……”楚河挣扎的心湮灭了,认命的继续挪动脚步。
“哦,还有,我这边没有丫鬟,所以……为了你让你冠上假手于人的恶名,以后我右手需要做的事情都交给你了。”病人心满意足的往自己的床走去。
……
楚河不知道自己是受惊过度还是太过惆怅,这一夜睡的格外的沉,从唤了个小厮进来把洗澡的水桶领出去之后她就躺下了,毕竟就算是死了,她也没有胆子和蜘蛛兄的尸体共处一室,结果醒来的时候床边却站着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楚河吓得不轻,邻居突然造访让她很惶恐。
断手已经被绷带缠上,完好的手指了指被她的肉体凡胎撞出一个大洞的地方,只是……现在那个地方却不再是参差不齐的洞,而是一道门,一道和墙壁一个色泽的石门,门的尽头还看得见那个帮她犯案的书架的身影。
“我饿了,结果厨师却还没有过来,而且……单手不能系盘扣,还不能洗脸。”病人宣布着自己右手应该履行的职责,而右手的代言人一脸欲哭无泪。
看了看他纯白的单衣,她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忘了,拢了拢被子,回道:“那个,我马上就过去。”
“嗯。”八阿哥十分好说话的起身,径直往暗门走去,刚踏过交界处突然回头说道:“记住走正门。”
记住走正门,走正门,正门……楚河心里重复着这个整个所谓正义的宣言,大清阿哥真不愧为是大清阿哥,只许州官放火的本领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发挥到了极致。
……
五色糕是昨日就做好的,本是特意准备给街角尽头的书院里的那群孩子的,所以做成了可爱的动物的形状,兔子,小熊,猴子,小猫,狗狗。
这是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一个一个的落入对面那个人的血盆大口中,楚河十分后悔自己做出了这样的糕点,更后悔居然遇上了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那个,师公,甜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楚河眼见着自己为病人准备的早饭快要全数落入老人的嘴里忍不住提醒道。
“不吃才身体不好。”老人不屑的反驳,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徒弟,“贝勒爷,你是什么时候收了这个徒弟的啊,都不早点告诉我,害我吃了这么久的潲水。”
何焯大人对于膳食从来的第一天就有了意见,几乎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觉得自己一直饥饿着,饱胀的光明终于在这一个来临了,漫天普照啊……
“你还没有遇见我之前……所以,别叫他师公,叫他老何,还有,这位是小何。”劣徒不仅对自己的师傅十分的凉薄连带着自己的师弟都变成了路人甲。
何子释对自己父亲饥不择食的模样视而不见,决定暂时不认这个亲爹,“在下何免,字子释,楚姑娘,我们见过面的。”
楚河当然记得他,都是他最先忽悠了她,否则如果她知道隔壁的主人是爱新觉罗的家的狐狸阿哥,那她肯定不会贪图一时的美景,放任自己的生命与青春而不顾,居然搬到这个龙潭虎穴来。
何老爷子对自己劣徒和孽子的嫌弃也视而不见,摸了摸滚圆的肚子,十分友善的看了看自己的徒孙,这才注意到徒弟的右手,戳了戳,问道:“你这手怎么弄成这样了?不会是为了逃避不想写字吧!”
所有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病人的身上,病人一派优雅的用左手端茶,轻抿了一口,才看向自己的厨师,“中午做法只做我一人份的,而且全辣!”
……
徒弟的冷漠和师傅的忏悔交织在小桥流水的院子里,亭台边的绿草早已经泛黄,唯有兰草却在此时发芽开花,君子兰的富贵,蝴蝶兰的优雅,吊篮的蔓藤不屈不挠的延伸着。
徒孙没有学会自家师傅的刻薄和阴险,基于对病人身体的考量,最后只做了一道辣食,却炖了一锅材料丰富的汤锅,和几道味道特别的小菜。
何焯师公终于等到了天堂,何免师叔终于盼来了春天,胤禩师傅也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全桌独辣的待遇,深刻的觉得有比没有好绝对是个事实。
此时此刻起,楚河得到了邻居全家的认同,开始了包办厨房的工作,而且不得偷懒,否则假手于人的指责立刻会幽怨的跳了出来。
不过让她觉得庆幸的是,她只弄断了八阿哥的一只手,而且解裤腰带这种事情向来都是由他的左手代办,否则茅房也会变成她难以攻破的战场。
只是八阿哥终究不是左撇子,吃饭写字都是右手的责任,特别是何焯师公丝毫不顾自家徒弟断了右手这个事实,依然如故的布置着写字的任务之时,楚河后悔自己做了四人份的午饭,还是应该遵从师傅的命令干脆饿死他算了。
揉了揉快要和师傅的右手殊途同归的手,她哀怨的想着。